尼弗迦德現任皇帝恩希爾·瓦·恩瑞斯陛下端着華麗的高腳杯站在御書房的窗內,看着小花園的美景,回憶着過往的苦難……
每隔兩三天,都要忍住顫慄和不適,強迫自己回憶。
否則他害怕會被手中的權利迷惑,會被耳旁的奉承蠱惑,會被被眼前的財富腐蝕……
13歲那年,還是少年恩希爾正在皇宮中懵懂玩樂,禁衛軍忽然衝進來抱着他就跑。然而他們並沒有逃出去,叛軍已經堵住了後門。
篡位者舉着長劍,咒罵、嘲笑。叛軍幾乎殺光了皇宮裏的所有人。還有,父親的怒吼……
那一段他並不記得太多,只知道自己哭着昏了過去……
然後他和父親像狗一樣被關在兩個籠子裏,差點餓死了。
一個披着黑斗篷的法師對他做了什麼,他渾身疼得厲害,又昏了過去。
篡位者就那麼站在籠子外大笑,父親還在怒吼……
醒來後,他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怪物,腦袋上都是尖刺,樣子像個老鼠。而父親已經不見了。
他能知道自己長什麼樣,還多虧了籠子外面專門豎着的鏡子。
少年看着鏡子裏的怪物問自己:就因為自己叫恩希爾,就要被變成「刺蝟」?
篡位者沒有殺死他,他終於離開了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被關進了監獄,還有了個新名字:烏奇翁……
篡位者似乎忘記他了……
有一天,牢頭忽然把他塞進糞桶下面……
他被逃出來了,在各種各樣的人指引下,包着腦袋的烏奇翁穿過一條條小巷……
最後被一個男人拽進了一艘小船。
那個男人叫沙斯希烏斯,自稱是一名占星師,他說能在北方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
恩希爾其實不太在乎能不能解除詛咒,他實在太累了,在船上睡着了……
7年!誰也不知道那7年他是怎麼過來的。
為了活下去,他甚至和野狗搶食!
可他終究活下來了,並在自己的窩棚里發現了一封信。
那封信讓他重新燃起了希望,活下去的希望,復仇的希望。
可惜那封信不見了,怎麼都找不到了,他牢牢記住了信的落款:洛格伊文的威戈佛特茲。
他終於知道是誰救了他,他知道自己還有價值。
父親說過:有價值才會被利用。
所以他還有機會,翻盤的機會。
這時他就在辛特拉境內,距離信中所說的位置並不遠。
於是他按信中要求等在森林裏等待,等待那個他要等的人。
儘管下雨了,儘管很冷,他也沒有離開……
一個穿着昂貴皮草的男人被野豬攻擊了,他的馬逃跑了,男人捂着斷腿在樹林裏慘叫。
烏奇翁救了他,一直到侍衛找來。
男人慷慨地承諾會報答,因為他是辛特拉國王,羅格納。
烏奇翁按信中所說,要求以「意外率」為報酬。
所謂意外率,是指他要得到羅格納已經擁有但卻還不知道的一樣東西。
羅格納走了,烏奇翁終於見到了威戈佛特茲,一個有着一頭金棕色頭髮的英俊法師。
他被安排在辛特拉和那賽爾王國交界處的一個小村莊裏,深居簡出。
他一直都表現的很恭順,無論那個英俊的男法師在或者不在。因為法師說了,只要按他說的做,就會幫他解除詛咒。
既然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恩希爾自然想解除詛咒,變回正常人。
慢慢取得信任的過程中,他也一點一點拼湊出了英俊法師的大概目的。
應該是想通過他的身份謀求權利。
那不妨就利用一下這個法師好了。
烏奇翁依舊很恭順,仿佛真的被詛咒要挾了。
思考、學習、盤算、計劃,一天又一天……
他知道成大事一定要有耐心,所以一直安心等待。
這一等就是十四年!
他終於知道了計劃的下一步。
下一步和尼弗迦德沒有任何關係,而是要他去勾引辛特拉公主,帕薇塔。
也就是卡蘭瑟和羅格納的女兒。也就是那個意外率報酬。
因為摔傷時,羅格納並不知道妻子卡蘭瑟已經懷孕了。
烏奇翁還有把柄在威戈佛特茲手上,他要解除詛咒,所以他很恭順的按計劃進行。
於是,烏奇翁變成了一名穿戴全覆面板甲的騎士,還給自己起了個新名字,多尼。
一位正直、英勇、智慧、憐憫的騎士來到辛特拉,在各種地方和帕薇塔公主偶遇,光英雄救美的戲碼就至少上演了3次。
整整9個月,騎士終於獲得了公主的芳心,美女終於淪落到怪物手裏,多尼終於把帕薇塔抱上了床……
5個月後,卡蘭瑟女王招親,賓客盈門。
騎士多尼出現了,他當眾摘掉了頭盔,露出了刺蝟腦袋,要國王羅格納遵守諾言,將帕薇塔公主嫁給自己。
羅格納是個很傳統的貴族,對命運深信不疑,他不敢拒絕。
公主當然也是願意的,婚禮看樣子勢在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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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獅卡蘭瑟可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怪物,於是向有過交集的獵魔人求助。
雖然卡蘭瑟不喜歡獵魔人,但他們的確擅長和怪物「打交道」。
籌備婚禮的過程中,利維亞的傑洛特應邀趕來辛特拉城,見到了多尼。
一番長談後,他發現多尼人很好,而且是因被詛咒才變成了怪物。更重要的是帕薇塔公主深愛着多尼。
眾所周知,傑洛特是不殺講道理的怪物的,更不用說多尼並不是怪物。
白狼沒有殺死多尼,反而答應幫多尼解除詛咒。
能解除詛咒,多尼就再也不用被威戈佛特茲要挾了,他當然願意,非常願意。
為此他情願付出任何代價,何況是虛無縹緲的「意外率」。
可他不知道的是帕薇塔公主已經懷孕了。
所以好心的獵魔人一番折騰後解除了多尼的詛咒。多尼終於變回了人,還很帥。
卡蘭瑟也沒了藉口,婚禮照常進行,曾經的皇子終於再次摸到了貴族階層的邊……
……
每每回憶自己那23年的人生經歷,都能讓恩希爾陛下的血從溫熱重新恢復冰冷,都能讓柔軟的心臟再次堅硬如鐵。
權力!
沒有絲毫魔法天賦的普通人如果再沒有權力,就會像臭蟲一樣被人踩在腳下。
他再也不會像13歲那時被關在籠子裏!再也不會去和野狗搶食!再也不會向任何人妥協!
為此,他要爬到權力的最巔峰。誰都不能阻擋!
御書房裏只有一張椅子,在這裏只有皇帝才能坐着。
恩希爾·瓦·恩瑞斯坐在獨屬於他的高背椅上,翻看着下面人的匯報。
帝國術士學院。
那些熱愛「自由」的法師們還是在玩老一套,沒新意。
皇帝是不會讓任何不忠誠的法師接近皇宮的。
每一個皇家法師顧問都被多次驗證過,絕對忠誠於他個人的。或者說,他們不得不忠誠,如果他們不想全家死光的話。
嗯,沙斯希烏斯那個占星師還算老實,一直待在塔里。
知道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歷的人,應該就只剩這一個了。
只要他願意老實待在塔里不亂說話,只要他的占星術還有用,那就暫時先留着吧。
皇帝在報告上寫下「繼續保持監視」,並簽字後,就將之放在一旁,拿起下一份報告。
而在他身後的次空間中,剛特·歐迪姆也縮回了頭,撇撇嘴打了個哈欠。
「呵啊~……真沒意思。」
魔鬼斜着倒下,空氣像是個軟墊一樣撐住了他的身體,還彈了彈。
剛特·歐迪姆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把雙手墊在腦後,嘲諷着皇帝:「你的上一任可比你強多了,桀桀桀桀……他可真是又蠢又壞呀,哈哈哈……」
可皇帝聽不到。
原來這個魔鬼離開辛特拉城後,就到了金塔之城,看看能不能找到新客戶。
戰爭在即,全大陸上,皇宮無疑是矛盾的焦點,藏在皇帝身邊肯定能知道更多秘密。
本來恩希爾·恩瑞斯也應該是他的客戶,可惜被威戈佛特茲搶先了。
鏡子大師不能和威戈照面,因為他進來的只有一個意識投影,無法正面戰鬥。
而那個邪惡的男術士是個除了自己以外什麼都不在乎的狠角色,什麼把柄都抓不到。
……
時間回到現在,馬文到達艾瑞圖薩學院的次日清晨。
金塔之城,城北遠郊的山坳里,忽的展開一道傳送門。
馬文從中走出,後面跟着尼德和莫杜斯。
這扇傳送門是蒂沙婭院長幫忙開的。金塔之城距離仙尼德島太遠,遠遠超過500公里,馬文剛學會的傳送門還到不了。
幸虧有老師幫忙,要不然至少要開三次傳送門,還得在中間找合適的傳送坐標。
他本來想先把尼德留在學院裏讓老師幫忙照顧的,可獨角獸不願意。
他和尼德的協同瞬移已經初見成效,出現意外也更方便跑路,那就帶着一起吧。
為了這一趟路程,馬文還專門去苟斯·維倫的銀行兌換了點尼弗迦德弗羅林,又買了件寬大的黑斗篷罩在外面。
對於行走在外的人來說,這種斗篷很實用,所以也很常見。
想憑此躲過有心人的注意肯定不可能,但只要不被路人一眼看出異樣就好。
渡鴉率先衝上雲霄,向南飛去,馬文則騎着獨角獸在外圍找找看,有沒有能落腳的地方。
金塔之城很繁華,周邊也基本都被開墾成了農田。
然而,平民的生活其實並沒有改善多少,甚至還可能更糟糕了。
連年戰爭紅利不僅催生了更多小貴族,還使周邊的農戶失去了土地。
沒有封地的新生貴族只能用強權侵佔平民的耕地。最富庶的首都也是土地兼併最嚴重的地方。
失去土地的農戶只剩一條路,放棄原本的家園,進城做工。
他們在郊區留下了大量年久失修無人居住的破房子。
馬文和黑獨角獸現在就在這樣一間廢棄農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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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德小心的擠進搖搖欲墜的門框,馬文搬着門板重新堵好門。
嚏,嚏!獨角獸打了兩個噴嚏,「這兒可真臭。」
馬文沒理他,從物品欄里掏出一大堆新鮮苜蓿和水果,對在破木板床上,說:「餓了自己吃。」
說完又掏出個大木盆,倒了滿滿一盆純淨水。
尼德使勁點頭,對伙食很滿意。
原本歷史進程中,尼弗迦德能摧枯拉朽般的吞掉南方諸國,而後又繼續北進,吃掉北方諸國。
原因很多,其中自然也有諜報機構的一大份功勞。
馬文肯定不會以為帝國首都的防禦會很鬆懈,更不會小看帝國情報部門的能力。
所以,自然不能大搖大擺地天闖進金塔之城,至少要等到晚上才好行動。
……
皇宮,御書房外。
踏踏踏,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宮廷侍從官背手昂頭站在門外,皺眉看向來人。
就算再着急,也不能這麼急躁,打擾到陛下辦公誰都吃罪不起。
一個披着黑色絲綢斗篷的瘦子快步走來。
兩人目光接觸一瞬,都心照不宣地微微點頭示意。
侍從官只動嘴不出聲:「很急?」
黑斗篷瘦子狠狠地點頭。
侍從官轉身敲門,哆哆哆……
門內響起皇帝的聲音:「進。」
侍從官輕手輕腳地推開門行禮道:「陛下,艾登子爵,瓦提爾·德·李道克斯求見。」
「嗯。」恩希爾頭也不抬地發了個鼻音。
侍從官悄無聲息地退出去,黑色斗篷瘦子進來,恭恭敬敬地行禮。
恩希爾放下手裏的公文,靠在高背椅上,胸口的太陽教教宗金盤在燭光下閃閃發光。
他雙手交疊在桌子上問:「什麼事?」
帝國情報頭子瓦提爾趕忙低下頭回答:「辛特拉前線敗了。」
恩希爾深深吸了口氣,繼續平靜地問:「前線的軍報呢?為什麼是你告訴我這件事?」
瓦提爾咽了口唾沫,翹起的小鬍子顫動明顯,「消息是一個低階法師顧問傳回來的。他是十五師二十七……」
「我要聽的不是這些。」
「好的,陛下……」
瓦提爾能報告的也不多,那個被吸納為間諜的低階法師就是因為軍銜不夠高,距離元帥大帳太遠,這才沒有被馬文殺掉。
那天晚上整個大營亂成一團,馬文把軍營里的高級軍官幾乎殺光了。
他連馬文的影子都沒看到,只是在天亮後,統計傷亡情況時才知道損失有多嚴重,以及門諾元帥失蹤了。
那個法師一直跑回中央集團軍原駐地,才找到渠道聯繫上線,把消息傳了出去。
就這樣兜兜轉轉,消息通過魔法手段和間諜網,趕在軍報之前傳到了瓦提爾手裏。
嘭!
恩希爾的拳頭錘在桌面上,結實的黑曜石桌面絲毫晃動都沒有。
瓦提爾依舊被嚇了個哆嗦,冷汗從他額角滑下,他卻連擦一下都不敢。
然而皇帝只是在表現憤怒,雖然他對己方連怎麼敗的都沒搞清楚有點生氣,但沒那麼生氣。
原因不必贅述,這場戰爭的輸贏並能不影響後續計劃。或者說,他更希望戰爭失敗,畢竟國內的矛盾才是根本。
但是皇帝現在必須憤怒,因為不憤怒不符合常理。
恩希爾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先找到門諾·庫霍恩。」
間諜頭子暗暗鬆了口氣,彎腰回答:「遵從您的意願,陛下。」
他剛要行禮離開。
皇帝又開口了,「辛特拉城,你的人呢?」
瓦提爾趕忙重新站直,低頭回答:「還沒消息,最快要到兩天後。」
「你確定裏面只有一個威戈佛特茲的人?」
情報官語氣肯定,「是。」
皇帝對這個親自任命的情報頭子還是有信心的,他點了點頭,又舊事重提,「城內的篩查不要停,我不希望金塔之城裏還留着他的釘子。」
瓦提爾鞠躬回應,「您的意願!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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