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金海招了一個學生,並不知道是男是女,更不知道叫什麼名字,一直以為是哪個初中的學生,高中都是要上晚自習的,沒想到竟是她。
腳步聲傳過來,他急忙退出大門,躲在一邊,一個窈窕的身影走出大門,金海親自將她送到胡同口,等趙小禹走到胡同口時,他們已經過了馬路,到了三中門口。
趙筱雨回了校園,金海返了回來,嘴裏哼着歌。
「三月里的小雨,淅瀝瀝瀝下個不停,山谷里的小溪,嘩啦啦啦流不停,小雨為誰飄,小溪為誰流……」
趙小禹轉身返回院子。
屋門大開着,屋裏燈亮着,飯桌上攤開一些課本和學習資料。
金海的歌聲傳了過來,卻換成了另一首。
「九妹九妹,漂亮的妹妹;九妹九妹,透紅的花蕾;九妹九妹,可愛的妹妹;九妹九妹,心中的九妹……」
歌聲伴隨着腳步聲衝進屋裏,金海猛地看見了趙小禹,嚇了一跳,歌聲戛然而止,有點不自然地問:「你回來了?」
「嗯。」趙小禹答應了一聲,便給臉盆添了熱水,坐在凳子上泡腳。
金海紅着臉收拾着飯桌。
氣氛有點奇怪。
兩人睡下後,趙小禹問:「你招那個學生,是哪個學校的?」
金海哼哧了一會兒,說:「其實你認識,就是趙筱雨嘛;其實不是我招的她,是她主動找的我。」
「她不上晚自習嗎?」趙小禹問得很隨意,心裏卻似掀起了驚濤駭浪。
金海說:「三中的老師不反對學生上校外補習班,晚自習可以不上。」
「怎麼收費?」
「現在每月一百,等她放暑假了,全天補,每月三百。」
「好收入!」
「嘿嘿,還行吧,是她自己說的價格。」
後來,趙小禹又碰到過趙筱雨幾次,有時他們的輔導還未結束,有時正要離開,趙筱雨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三中放了暑假,趙筱雨的輔導時間,就由晚上改到了白天。
趙小禹照樣早出晚歸地忙碌,陳慧沒回家,成了金海的第二個學生。
有一天,陳慧建議趙小禹:「九哥,你再努把力,我感覺筱雨就是故意氣你的。」
趙小禹說:「滾!」
很快到了收麥時節,趙小禹要回農村,問陳慧走不走,陳慧說:「我不走了,留下來監督他們的!」
收完麥子返回縣城,那天金海、陳慧和趙筱雨都不在,趙小禹掰了一個桔子吃了,往垃圾筒里扔桔子皮時,發現垃圾筒里有一團條狀的東西,好像是塑膠製品。
他的腦子嗡地一聲,心裏想,這不是真的!
為了證實,他用火鈎子把那個東西挑出來,搭在垃圾筒邊上,眼睛告訴他,這是真的,這是一隻使用過的避孕套。
仿佛經歷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地震,他的身體受到了劇烈的震動,五臟六腑分崩離析,他向後跌坐在一把凳子上,眼淚像一連串堅硬的珠子,爭先恐後地往出涌,似要撐破他的眼眶。
過了不知多少時候,他失魂落魄地站起來,從地下的酒箱裏拿出一瓶「喝點小酒」,擰開蓋,猛猛地灌了一口。
一股火龍順着喉管進入食道,像煙花一樣在胃裏炸了開來,那種灼燒感令他喘不過氣來。
他蹲在地上,像個彎曲的蝦米。
第一次喝酒,一口就喝了半瓶,待胃裏稍微適應了一下,又一口將剩下的半瓶喝完,然後開了第二瓶,又去飯桌上拿了煙,點起一支煙抽着,已經完全戒掉煙癮的肺部,以劇烈的咳嗽提出了抗議。
趙小禹雖然不抽煙了,但家裏常備着煙,用來招待來客。
他坐在餐桌邊,抽一口煙,喝一口酒,煙進了肺,酒進了胃,最後統統上了頭,他感到暈暈乎乎的。
這種暈乎的感覺改變了他的認定,一定是陳慧,金海老早就對她有賊心了。
是的,絕對是陳慧!
這幾天,他一直在農村,這間屋裏,晚上只住着他倆。
九妹啊,你就這麼着急嗎?
就這麼禁不住誘惑嗎?
這麼想着,趙小禹不再傷心了,取而代之的是生氣,她還是個學生啊,談談戀愛不為過,沒必要動真格的吧?
「九哥,你怎麼了?」不知什麼時候,陳慧站在了趙小禹的面前。
趙小禹惱怒地瞪着她。
陳慧看到九哥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捏着香煙,臉上佈滿了乾涸的淚痕,地下還扔着一個空酒瓶,和若干煙頭,當即來氣了,一把搶過他的煙,扔在地上踩滅;又一把搶過他的酒瓶,放在飯桌上;再一把把他拽起來。
「九哥,你這是怎麼了?竟然連破兩戒,太讓我失望了!」
「我連破兩戒咋了?」趙小禹恨恨地指着垃圾筒,「有你壞嗎?你才幾歲啊?好的學不會,壞的倒很精通,你看準人了沒,就把自己交給了他?大哥被一個騷女人勾走了,沒想到你也是這樣的人,你們家的人是不是都這樣隨便啊?」
「九哥你說什麼啊?」陳慧感到莫名其妙,疑惑地走到垃圾筒旁邊,彎下腰看了看,「這什麼啊,豬尿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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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裝什麼裝?」趙小禹怒吼道,他不想和九妹玩猜謎遊戲了,必須要明確告訴她,這事的嚴重性;加上喝了酒,腦子亂得很,說話就口不擇言了,「那是避孕套,你以為我傻啊!還豬尿泡,你咋不說是氣球呢!」
這東西他沒用過,但是見過,計生辦的來發過幾盒,他出於好奇,還拆開來看過,不過後來都扔掉了。
剛去銷售科那會兒,每天跟着樊長林打麻將,在等台位的無聊人們,甚至研究過避孕套的儲存能力,並動手試驗過,結果證實,一隻避孕套能裝一桶半水。
「啊——」陳慧吃驚地叫了一聲,臉立刻紅了,「誰用的?你用的?」
「我問你呢!」
「我哪知道啊,又不是我用的!」陳慧也生氣了。
趙小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但還是抱着最後一線希望說:「你別嘴硬,以為不承認就能賴掉嗎?屋裏就住着你倆,金海一個人用它幹什麼?」
「啊,你懷疑我和金海用的?」陳慧更生氣了,幾步走到趙小禹面前,「趙小禹,你太小看你九妹了,別說我對金海沒感覺,就算有,我也不會隨便做這種事的!這幾天你不在,我每天晚上都在學校住,白天我們三個人在一起,我哪有機會啊?」
說到這裏,她的臉色變了變,「不會是筱雨吧?」
趙小禹跌坐在凳子上,端起酒瓶將剩下的酒一口喝完,便伏在桌子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喜歡好好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