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守在羅詩杳身邊的嚴殊見狀,不解地皺起了眉頭。
女子剛才臉上還掛着甜甜的笑意,怎麼轉眼間就換了一副面孔?
只見她怔怔坐着,眸光里一片驚恐,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仿佛還沉浸在那可怕的噩夢中。
「做噩夢了嗎?」
男人的詢問聲悠悠響起,在這靜謐的空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好一會兒,羅詩杳才茫然轉頭,目光滯然地看向他。
那個鮮血淋漓的斷手仿佛仍在眼前晃動,讓她的胃裏一陣翻湧。
額前幾縷髮絲已經被汗水打濕,緊緊貼在她的臉頰上,在昏暗的光線下,更顯嬌媚柔弱。
嚴殊看着她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喉結滾動,出聲安慰道:「別怕,只是一個噩夢而已。」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如同清風輕輕拂過。
羅詩杳微微顫抖着,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從那可怕的夢魘中回過神來。
四周一片昏暗,夜幕已然降臨。
她依舊身處那輛馬車中,而馬車正在路上行駛。
她剛才竟然睡着了?
還做了一個無比美好卻又極其可怕的夢。
在夢中,那熟悉的場景仿佛就在眼前。
可她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意識到這點,羅詩杳心中一陣悲涼,情緒瞬間失控。
她緊緊抱膝,兀自啜泣起來。
那哭聲在寂靜的馬車內迴蕩,仿佛在訴說着無盡的絕望。
嚴殊靜靜地看着她,眼神中滿是關切與心疼。
他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柔聲道:「沒事了,都已經過去了。」
在他看來,定是今天的遭遇嚇壞了她,才會讓她如此哭泣。
羅詩杳的哭聲漸漸減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沉默。
那沉默如同一層厚重的迷霧,籠罩着她,讓人無法窺探她內心的波瀾。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坐直身子,仿佛從一場漫長的沉睡中甦醒過來。
羅詩杳的目光逐漸聚焦,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那熟悉的輪廓,熟悉的眉眼,讓她晃了下神。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這個男人。
這段日子,她全身心地投身到早食事業中。
生活忙碌而又平靜,平靜到她甚至以為之前發生的荒唐事,都是一場夢。
而此刻,他就這麼真實地出現在她面前,讓她竟有種時空交錯的不真實感。
薄唇微微抿着,劍眉輕輕蹙起,如刀刻般的冷峻面容,高大挺拔的威武身軀,與生俱來的矜貴氣質。
太man了!
好像對他的喜歡……更深了些。
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心,似乎又泛起了波瀾。
今天偶遇他……幸也是不幸!
羅詩杳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微微啟唇,聲音有些沙啞:「今天謝謝你!要不是你剛好路過,我……」
嚴殊笑得有些勉強,那笑容中似乎藏着一些不為人知的情緒。
他緊緊盯着眼前的女子,意味深長道:「對我不用這麼客氣。你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羅詩杳還有些余驚未散,卻輕輕點了點頭道:「好多了。」
話落,她突然意識到對方還不知道她住在哪裏。
想到這一層,羅詩杳忙掀開車簾,向外面看去。
天色暗沉,如墨般的夜色籠罩着大地。
周圍是陌生的環境,很明顯,不是她來時的路。
這可能是去將軍府的路吧,羅詩杳暗自猜測。
她突然被人擄走,謝大哥、謝大娘、二喜……她們一定擔心得要死。
不行,她得馬上回去,告訴他們自己安然無恙。
羅詩杳抬起頭,輕咳一聲,看向男人,急切道:「我住在西市的柏樹巷,勞煩……將軍派個人送我回去。」
她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請求。
她剛才不經意間瞥見馬車後面,還有好幾個人高馬大的護衛,只要他隨便差遣其中一人,就能夠將自己送回家中。
「回去?」 男人聞言,神色頓時一變,聲音也低沉下來。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與意外。
他原本以為她會提出其他的請求——求自己帶上她,卻沒想到她一心只想回去。
她剛才哭得那麼慘,固然有害怕的因素,可難道不是為了讓他心生同情,從而收留她在自己身邊嗎?
嚴殊的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那感覺就像是原本緊緊控制在手中的小白兔,突然有了脫離掌控的跡象。
他審視的目光在女子的臉上游移,試圖從她的表情中讀出更多的信息。
可是,她那雙紅腫的眼睛裏蒙着一層瀲灩的水霧,實在看不出別的什麼情緒來。
羅詩杳看着男人,只見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難看起來。
她心中頓時一緊,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立馬移開視線,不敢與他凌厲的目光對視。
難道是因為自己支使了他?
羅詩杳在心中暗自猜測着男人的想法,同時也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擔憂。
她其實可以租個馬車回去。
可剛經歷了那種可怕的事情,她委實不敢一個人獨自行動。
一想到這裏,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了一下。
古代太可怕了!
猶記得以前,她經常趁着宋女士熟睡之際,一個人下樓去偷吃烤串……
不過,若人家不樂意送她,那她也只能自己回去。
「那個……如果不方便的話,能麻煩將軍送我到附近的車行嗎?我可以雇輛車回去。」羅詩杳輕聲詢問。
想來他還不至於不近人情到連這點請求都不同意吧?!
嚴殊沒有立刻回應,只是緊緊盯着她,那眼神仿佛要穿透她的內心。
他的眉頭緊鎖,眼中閃爍着惱怒。
過了片刻,他才冷冷開口:「你就這麼急着回去?」
羅詩杳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連忙解釋道:「我被人突然擄走,他們肯定很着急,我不想讓他們為我擔心太久。」
嚴殊的眉頭皺成了一團,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以前的畫面。
彼時,她對自己好像很留戀,離自己不得似的。
垂眸沉思片刻,他恍然大悟。
她這一定是欲擒故縱的把戲。
對,一定是。
居然跟他玩這種把戲。
好,他就放她回去,看她接下來的戲該如何唱。
思及此,嚴殊撩起車簾,命令車夫:「掉頭去西市!」
喜歡外室只想原地躺平,你們惹她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