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嫣兒和林曉珍站在後面,也看得哽咽起來。
寧天倒是好一點,只是眼圈微微發紅。
哭出來就好,哭出來就好,四十幾年的不甘、痛苦和仇恨,這一刻都哭出來了。
寧天想了想,還是給魏龍雀打一個電話過去,讓他來這裏看看。
雖說麻家這筆債,欠債的人都死了。
但魏家依舊很虧欠麻家。
讓魏龍雀過來道個歉吧。
「呃你們是誰?」
這時候,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從隔壁的老房子裏探出頭來,滿臉好奇。
寧天正想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那老人忽然瞪圓了眼珠子,「啊,是小麻?是小麻嗎?」
他半張着的嘴巴里,牙齒都掉光了,可聲音很響。
麻不為擦了擦眼淚,轉頭也看向了他,仔細一瞧,很快認出了對方,「韓叔?」
「啊,真的是小麻啊!」
老人拄着拐杖就跑了出來,十分激動,「原來你還活着啊,好啊,好啊,我還以為麻家沒人了」
老人很是高興。
原來四十幾年前,這個老人和麻家是鄰居,兩家關係不錯。
突然有一夜,麻家起了大火,一下子全燒沒了,說是麻家一家十幾口,全給燒死了。
老人當時十分可惜。
老人和麻不為相認,兩人一番抱頭痛哭,四十幾年過去,小孩成了老人,而大人成了更老的老人,再過幾年,或許就要走了。
「對了對了!」
老人抹了眼淚,忽然笑道,「小麻,你媽媽家裏還有人啊,是你阿姨還有舅舅,他們每年還會來這裏祭拜一番的,你還活着,他們知道嗎?」
麻不為這才想起母親娘家的親戚,只是當年他遭逢大難,逃出了玉京,這麼多年,也沒聯絡過一次。
「快去看看吧,去看看!」老人催着。
麻不為也點頭,打算去看看。
寧天幾人當然沒異議,麻不為這邊還有親緣的親屬還在,這是最好的。
人總要有來處,當你的來處都沒了。
那才叫孤苦無依。
麻不為的母親,姓張。
麻家世代行醫,張家就是世代賣藥了。
所以當初麻不為父親和母親的結合,還是十分門當戶對的,又加上兩人感情好,這就更好了。
麻不為母親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她嫁出去後和娘家的關係也不錯,平時多有走動。
一路上,麻不為不停地說着童年的事情。
然後教林曉珍和麻嫣兒認人。
「曉珍,你跟着我叫人就好,叫舅舅和阿姨。」
「嫣兒,你去了,要叫大姨母,還有大舅公。」
麻不為說着說着,又有些擔心,「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他們還好嗎?」
時間過去這麼久了,久到他都成了老頭。
想來,他的外公外婆早就去世了。
而那些舅舅、阿姨也已經年紀不小,也不知道現在還活着的有沒有。
如果不巧,都去世了,那他過去根本沒幾個認識的人,這樣的場景更讓人痛心了。
「沒事的,別擔心,會在的。」
林曉珍似乎看出麻不為的擔心,拍了拍他的手背。
很快,半個多小時後,就到了張家。
張家也是個大宅子,但維護得不錯,還用水泥、磚石翻新了,讓宅子看起來很有活力。
麻不為看得眼前一亮,隨後第一個跑下了車。
咚咚咚。
他主動去敲門,敲得邦邦響。
「敲!敲什麼敲!」
沒多久,一個染着黃毛的年輕男人打開了門,他一伸出頭就看到屋外站了不少人,男男女女,有老有少,「你們誰啊?」
麻不為當然不認識他,但他猜想或許是他表姐、表哥的兒子?於是他露出大大的笑容,「你好啊,我、我是你親戚,就是就是我媽媽是你爺爺的姐姐,或者是你奶奶的妹妹,你或許還要叫我一聲表叔。」
黃毛被這一圈爺爺奶奶姐姐妹妹搞暈了。
他昏頭昏腦地想了一圈,臉上流露出不耐,「糟老頭,你不是來騙我的吧!」
「不不不,我沒騙你,」
麻不為連忙道,「我姓麻,廣字頭一個林的『麻』,你想想,你爺爺奶奶有沒有說過,有個麻家的親戚?就是四十幾年前,在城南行醫的那個麻家。」
黃毛一聽「麻家」,眼睛頓時一亮,隨後聲音都變調了,「你姓麻?是那個麻家人?」
「是是是。」麻不為連忙點頭。
黃毛大叫一聲,「姓麻!姓麻!」
他一把拉住麻不為,往裏一拉,隨後道,「你別走,你別走,我去叫人!」
麻不為當然點頭,「哎哎哎,好,我不走不走。」
他眼中似有熱淚,親人相見,自然是格外讓人激動的。
寧天則微微皺眉,他總覺得那個黃毛的「激動」有些奇怪,不像是久別重逢的激動,而是像走在路上撿到了一塊金子!
對,就是這個感覺,像是「有人走在路上忽然撿到了一塊金子」那樣的激動。
此時張家已經熱鬧起來,遠遠的有人走出來。
「姓麻?真的姓麻?」
「我看看,我看看。」
不一會兒,張家裏面就走出了一群人。
男男女女都有。
年紀有小有大,大的和麻不為差不多,小的則像是麻嫣兒一樣年紀,張家人領頭的是個六十幾歲的男人,他一看到麻不為就叫出來了,「麻麻不為!」
麻不為一看,頓時也認出了對方,這是他表哥張一宏!也就是他母親的哥哥的兒子。
關係雖然看起來有些繞,但當年,他們倆都是男孩子,曾一起玩耍過,玩得很不錯。
「一宏哥!」
麻不為趕緊叫了一聲,上去就拉住了對方的手。
張一宏也沒多說什麼,一把按住他的手,「不、不為,你還活着啊,我還以為你」
「活着呢,活着呢,大舅舅和阿姨他們怎麼樣?」
張一宏搖着頭,顯然是已經都去世了。
麻不為眼睛一紅。
張一宏連忙道,「別說這些了,來來來,快進門。」
他招呼着,麻不為當然應聲,「嫣兒曉珍,還有寧天,快進來!」
幾人連忙跟上。
只是寧天注意到了,那個張一宏似乎給張家人打了個眼色,那人點點頭,後退着悄悄離開了。
不知道是去做什麼。
寧天微微眯眼,希望他只是想多了。
麻不為好不容易再見親人,最好不要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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