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他們都很開心。
點評中,莊盛特意誇讚了柴金權,說他「颱風矯健,觀點清晰,邏輯強」。
最後,本場比賽的閃亮之星也頒發給了柴金權。柴金權心裏別提多美了,嘴角比AK47還難壓。
比賽結束了,好不容易沖入決賽圈,大家決定一起吃飯慶祝一下,特意邀請了莊盛。
飯桌上,柴金權心裏高興,多喝了兩杯,就開始控制不住地吹捧自己。
「我剛才說的那句『特權不是正義』,林笑笑你完了給我剪出來一定要放在我們的公眾號里,這可是我的高光時刻。我得好好發個朋友圈。」柴金權用筷子指着林笑笑安排道。
「公眾號里要放咱們的比賽視頻?是不是不合適啊?」林笑笑沒有喝酒,她明顯看出來莊盛的臉色已經因為剛才那句話不太好了。
「有什麼不合適的,王主任都說了,我們要把律所當家。我的榮譽不就是所里的榮譽。」柴律打了個酒嗝,用筷子使勁敲了一下碗,繼續說道,「這周我審稿呢,我說能發就能發。」
朱玉也看到了旁邊莊盛陰沉的臉色,但她沒有說話。
剛才熱鬧的氛圍,因為柴律這幾句話瞬間冷了下來。大家都在看莊盛。
莊盛看着柴金權,冷冷問了句,「律所公眾號的終審權是你的?」
「朱玉安排的,大家是輪班制,誰挨上就是誰的。」柴金權看了眼莊盛,還有點脾氣地說,「我們都給你報過策劃和值班名錄了,你怎麼還問。」
看莊盛沒接話,柴金權又用筷子敲了下碗,「莊律,您年紀不大,記性這麼不好啊!」說罷便哈哈哈大笑起來。
滿桌子的人都跟看瘋子一樣看着他,柴金權哈哈大笑倒是一點都沒有在意周圍人都什麼樣子。
趙一博坐在旁邊,心裏想,這柴金權平時老成持重的,這沒喝多少酒,怎麼成這樣了?
酒品差,酒量也差。
趙一博抬頭看陳新,陳新微微抬起手來做了個下壓的動作。
趙一博趕忙拉了一把柴律,「柴律,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去。」
柴金權一把揮開趙一博的胳膊,「小P孩,一邊玩去,我還有正事沒問莊律呢。」
莊盛朝椅背一靠,雙手抱在胸前,「找我?什麼事?說來聽聽?」
柴金權扶着桌子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朝莊盛走去,「你收了我的簡歷,還沒給個回復呢!」
莊盛眼睛微眯,看着眼前醉的連路都走不直的男人,冷聲開口道,「想要答覆是吧?答覆就是你這人人品太差,我看不上,你被淘汰了。明天就過來把你的簡歷拿走!」
朱玉震驚,莊盛說話這麼直接嗎?
其他人也一樣震驚。
還沒震驚2秒,就見柴金權搖搖晃晃,一頭朝桌子下面栽了下去。
一群人趕忙又手忙腳亂的去扶柴金權,但是一個醉漢仿佛千斤重,根本抬不起來。
莊盛坐在凳子上,動都沒動,看着一群人手忙腳亂的樣子說,「陳新,你們幾個男生,直接打120把人送到醫院去,也通知他的家裏人。朱玉、林笑笑,時間太晚了,你們兩個現在就回家。」
朱玉、林笑笑看了一眼,點點頭。
莊盛不喝酒,所以他是今晚唯一個滴酒未沾的清醒人。
莊盛從微信上直接給陳新轉了5000元,讓他支付晚上可能要用到的醫藥費,轉頭就帶着朱玉、林笑笑出了門。
臨走前,朱玉還是在猶豫走不走,看着陳新沖她擺擺手,加上林笑笑的不斷催促,她也只能跟着離開。
晚上還能再微信問問情況,問題不大。朱玉一個勁的安慰自己。
等到把林笑笑送回小區,車上只有莊盛和朱玉,朱玉實在按捺不住開口問道,「莊律,您這心太大了,他們萬一出問題怎麼辦?」
「3個男的看着呢,還當場打了120,能出什麼問題?」
「就是醉酒啊,萬一有意外,我們還有責任呢。」
「他要是身體原因醒不過來,今天沒有人勸酒,都是他自己要喝,勸都勸不住,一塊吃飯的有什麼責任。」
「可是……」朱玉還想再說幾句。
「朱玉,收起你的善良。沒有長牙的善良,那叫軟弱。」莊盛看了一眼朱玉,又看向前方。
朱玉沒有說話。
莊盛把車停在雅居花園樓下,轉過頭看着朱玉,可是朱玉沒半天都沒有動。
「下車啊。到家了,想什麼呢?」莊盛問道。
「啊!」朱玉回過神來,一看周圍的景色,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不好意思,莊律,我現在不住這裏了,我怎麼忘了跟您說了。」
在朱玉的指導下,莊盛的車開到黃家莊五組。早些年這地方也要拆遷,但是開發商和村民之間因為征地補償始終沒有談妥,發生了幾起暴力強拆的事件後,征地也就沒了下文。後來隔壁都修起了高樓大廈,偏偏這地方還是一片自建房。慢慢的就成了安城市最大的一片城中村。
莊盛看了看外面,問朱玉「你就住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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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點點頭,「家裏太小了,實在沒辦法招待您,感謝您送我回家。莊律再見!」
說罷,後面的車已經不耐煩的開始「滴滴」的按着喇叭。
朱玉拿起包就下了車,在窗戶外沖莊盛擺擺手,就走向了昏暗的小路。
莊盛看着這一幕,心裏突然有點難受。
這丫頭,這麼困難,怎麼不告訴我?
莊盛一邊開車一邊撥通了一串電話,「是我。幫我查個人。我想知道詳細情況。」
沒過一會,莊盛就收到了一份資料,資料詳實,涵蓋了朱玉的基本情況信息。
一目十行地看完資料,莊盛嘆了口氣。
這小孩,還是太幼稚。
城東的喜娃燒烤店裏,范玲玲一言不發的喝悶酒,眼眶紅紅地,還不停地掉小珍珠。
楚河坐在對面,問范玲玲,「人家小朱律師又沒有說錯,你這委屈怎麼沒完了?」
范玲玲紅着眼眶,瞪了一眼楚河,又怯生生地看了看對面周琪地臉色。
周琪臉色如常,一點變化都沒有,范玲玲更難過了,又猛灌了自己半罐啤酒。
楚河一把奪過啤酒,高喊道「老闆,我們這邊的酒全部給我收掉!誰要都再別上酒!」
老闆娘應聲過來收酒。
范玲玲一看眼前的就也要被拿走了,立馬哭出聲來,「我就知道你們都嫌我笨!都欺負我!嗚嗚~」
楚河看了眼眼前趴在桌子上痛哭的女孩,有些無奈的說,「周哥,她真的不能再喝了。她一個女孩子,都喝了多少酒了!你說兩句吧,不然誰能管得住她!」
周琪看了看眼前痛苦的小丫頭。
他只喜歡辦案,是個沉迷事業的實幹派。范玲玲是父親老戰友家裏的獨苗,比自己略小几歲,從小就能言善辯,特別會討家裏長輩歡心。兩家父輩交往較多,他對范玲玲也是很了解的。
說起來范玲玲家庭條件優渥,根本沒必要報考警校,完全可以去學藝術、文學類的女孩子更多的專業。就算是喜歡法律,還可以學法學,然後當個法官、檢察官的,怎麼就報考了警校?他也想不明白。
畢業了,省公安廳當年沒有編制指標,沒有招錄計劃,所以家在省城的范玲玲就考到了安城市公安局。本以為過幾年范玲玲就能順風順水的調去省城,結果沒想到,一連3年了,都沒有動靜。
以前,周琪對安城市刑偵工作挺滿意的,每次抽調上來辦案的安城警官都很會說話,也有一定的業務能力,配合起來挺舒心。結果這次下來辦的這個案件,讓他對安城市印象來了個180度大轉彎!
這些人,不僅僅辦案業務能力不行!關鍵還不認真!
絲巾那麼明顯的問題!沒有發現!還輕信了李一魁說的絲巾就是殺人兇器!
安秀雲這麼大個證人,也沒查清楚!
安秀雲進出樓道、電梯的監控,居然都不在案卷里!
要不是人家物業一知道業主家裏出事了,自己警覺把全部監控視頻做了備份,像他們這樣隔了這麼久再去調查這個證據!視頻監控數據早都被覆蓋了!滅失了!
但是,就這!人家物業早就準備好等着警察調取的證據!居然沒有人過問過!
要是自己組裏的隊員,周琪早就把這些人罵個狗血淋頭了!
就這業務水平!也不怪李一魁敢動翻供的心思!
他一開始說的就是半真半假,到開庭時候發現你啥都查不出來,再聽人一說,可不就要翻供!
最重要的!公安辦案中怎麼能向其他人泄密!
他口頭上沒說,但不代表他不查!
安秀雲怎麼那麼巧能在鬧市區精準的找到他,演一出「英雄救美」?
時機剛剛好,就是他去鬧市區的時候?不早也不晚?
周琪的眼睛宛如深潭,神色又暗沉了幾分。
就這環境,好苗子都要被耽誤了!范玲玲升不上來太正常了!
楚河沒想那麼多,他就想知道,范玲玲到底為什麼哭?
因為跟那個小律師吵架,最後還得道歉,覺得自己被駁了面子?
不會吧?周琪也道歉了啊,但人家現在面色毫無波瀾。
因為安秀雲難過?
不會吧?安秀雲的問題,一半是原生家庭,另一半是她自己,當然那個李一魁還有安小山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些人馬上就會受到該有的懲罰了。這算是大仇得報,有什麼好哭的?
這裏面最可憐的實際上是死者安蓮雲,怎麼沒有人為她哭一哭呢。
看着范玲玲還是沒有抬頭的意思。楚河往桌子上一趴,學着范玲玲的樣子也哭了起來,嘴裏還喊着,「小云云真可憐!五五五~」
周琪看着楚河這樣子,差點沒笑出聲來。
范玲玲被楚河這麼一嚇,倒是自己止住了哭聲。
「你學我幹什麼!」范玲玲使勁拍了把楚河的胳膊。
「誰學你了!你難過你的,我難過我的!怎麼就是我學你了!」
「你你你!你凶我!琪哥!你幫我!」范玲玲對着周琪撒嬌賣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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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以前,周琪早就一把拍到楚河頭上了,但今天他沒動,也沒說話。
有些道理,他來說不如楚河來說。
楚河來說,不如范玲玲自己去悟。
「不用喊你琪哥,你先說你哭什麼,我再說我哭什麼。一對比,就知道誰在學誰!」楚河這些年的刑偵審訊技術已經運用的出神入化了。
「我我我,我難過是因為我發現我很差勁。」范玲玲紅着眼眶認真的說。
本來朱玉這件事她自己理虧,最後被責令道歉也是自己該承擔的責任。她理解!
她可以允許自己比別人差一點,但不能差太多!
本身自己因為處理不當,給周琪和局裏都惹了麻煩,就夠糟心了,可是,晚上她無意中又刷到了朱玉他們成功晉級決賽的新聞!一下子情緒就繃不住了!
這個朱玉!怎麼能這麼厲害!真討厭!
自己的失敗固然可怕,但討厭的人成功更令人揪心!
楚河也難得嚴肅起來,問道,「你覺得你喜歡朱律師嗎?」
「討厭!」范玲玲回答的很乾脆,她本來只是煩。但是看到周琪主動加朱玉微信,她立馬清醒意識到,自己討厭朱玉。
「是因為她比你厲害,所以你討厭她嗎?」楚河看范玲玲不回答,接着問「是因為你嫉妒,討厭比你強的人嗎?」
「肯定不是啊!琪哥,還有你,都比我強,我就不討厭。」范玲玲立刻否認「嫉妒說」。
「所以,你認可朱律師比你厲害?」
范玲玲沒有說話。
「玲玲,世界上有很多人,總有人比我們厲害。包括我和周隊。」楚河看着范玲玲說,「慕強的不是要去跪舔強者,而是要把自己變成強者。他們身上表現出來的優點,我們要學習。」
「朱律師那天說的幾個法律規定,你聽過嗎?」
范玲玲搖搖頭。
「那些都是公安辦案應該遵循的法律規定,是我們的執法程序性規定,你連聽都沒聽過,人家是隨手拈來。你還不明白差距在哪嗎?」
范玲玲心裏一涼,是啊!我們是執法者,執法者不懂法,怎麼能保障執法程序合法?
周琪看范玲玲有所觸動,插了一句,「你那天撕材料的時候,有沒有看她寫的內容?」
范玲玲搖搖頭,又點點頭,「看了一點,就是知道記的是參會內容,就直接銷毀了。」
周琪把手機里的幾張照片拿給范玲玲看。
「琪哥!你從垃圾桶里翻出來拼的?」范玲玲有些不可思議。
周琪點點頭,「朱律師記錄簡潔,而且多處都是圖形,真的就是她自己說的,這些資料拿出去,不存在泄密問題。」又翻了兩頁,周琪補充道「而且她還進行了觀點摘錄,記的都是理論!純理論!分點還在下方備註了自己的思考!她是真的來學習的。你把人家的學習資料撕了,人家不願意,太正常了吧!」
范玲玲吃驚的捂住嘴!
這個朱玉!這麼厲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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