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得周明柔消化不良,飯後邵凱去上班,周明柔實在沒有心情應對婆婆,她拉着樂樂去了李南照家。
到了那裏,自然又是一頓瘋狂輸出。
本來早起在刷題的李南照和黃秋菊都被迫傾聽她的吐槽,好不容易擠出來學習的寶貴時間被佔用,甚是無奈。
李南照實在沒辦法,只好說工作室有點急事,她得趕過去處理。
黃秋菊也找了個藉口溜下樓跟李南照匯合,兩人一起去工作室繼續學習。
周明柔對着奶奶不好吐槽,只得氣鼓鼓地陪着老人一起剁餡包餃子。
樂樂倒是很高興,她喜歡太婆,因為太婆總是笑眯眯的,有好吃的就給她。
不像她的奶奶,當着爸爸的面對她笑,背着人時就擰她的耳朵,罵她是賠錢貨。
樂樂不敢跟爸爸媽媽說這事,因為奶奶說了,如果她敢告狀,就讓她爸媽離婚,把她送去孤兒院關起來,每天吃不飽還挨打。
李南照兩人搭乘地鐵去工作室,這會兒剛過了早高峰,人不多。
恰好電梯來了,兩人走進去,李南照垂眼按樓層按鍵,黃秋菊突然訝異喊了一聲:「程大哥。」
李南照的手一抖就按錯了樓層,手忙腳亂連按幾次取消按鍵。
她抬頭看,果然是程中謀。
他擠進電梯裏來,眼裏也帶着驚詫之色,問道:「你們怎麼在這裏?」
黃秋菊搶先答道:「我來南照的工作室玩,你呢?」
「我來找朋友。」
黃秋菊擠眉弄眼嘿嘿笑。
程中謀無奈攤手,道:「真的,我朋友在十八樓,博文科技老闆。」
李南照暗暗鬆了一口氣。
電梯門合上,李南照跟程中謀打過招呼,三人就沉默。
小小的空間裏,氣氛有些壓抑,三人都不自在。
程中謀暗暗呼出一口鬱氣。
最近他有空就過來找朋友傅洵,因為傅洵的公司剛成立,很多事瑣碎事需要處理,人手也在招聘中,他得空時過來幫他。
他是知道李南照上午休息,下午晚上才上班,所以他特意避開她上班的時間,來這裏幾次都沒遇見過她。
沒想到今天剛來就撞上她,幸好有黃秋菊在,不然李南照說不定又要躲他。
他實在害怕她那種避之不及的舉動,心裏會特別難受。
到了十二樓,李南照兩個人先出電梯,說了再見離開。
程中謀緊緊盯着李南照離開的背影,直到電梯門合上,再也看不見。
到了十八樓,忙得快要冒煙的傅洵就丟給他一堆活干。
程中謀拿這人沒辦法,在國外待久了的呆子,創立公司時重點招聘了一堆技術員,偏偏忽略了最基礎的文職,導致公司剛投入運轉時亂成一團,基礎性的數據收集統計工作沒人做,還得他帶一個幫手來幫他看簡歷招人。
中午傅洵請程中謀在一樓的茶餐廳吃飯,飯吃到一半,傅洵有事先走,程中謀一個人慢慢吃飽才走出茶餐廳。
他沿着餐廳外的馬路走了十幾步,突然就看到李南照站在前面不遠處打電話。
她穿着白色八分褲配天藍色短袖針織衫,整個人看起來很清爽,讓人想到舒展的藍天白雲。
此時她正垂頭看着腳下的鵝卵石小路,腳尖有意無意地碾着小石子,臉上帶着微笑,看起來心情不錯。
程中謀就這麼定定看着她,捨不得挪開目光。
他有多久沒有見到她笑了?
好像很久了。
從她迴避他之後,就再也沒有對他笑過。
他有時候甚至很妒忌張文煥,妒忌他能得一個女人這麼死心塌地對他,可惜張文煥不珍惜。
張文煥疑她傷她,給她壓力。
撇開私心不說,程中謀覺得這兩人本質上就不合適,哪怕他們再相愛,將來也會被生活的瑣碎磨平愛情。
程中謀正在出神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他耳旁響起:「你喜歡那個女人?」
他嚇了一跳,側頭看,竟然是幾天沒見的梅眉。
自從上次他將梅眉調去門店工作,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兒遇見。
梅眉似乎是看出他在想什麼,微笑道:「程同學,不是湊巧,是我特意去你家找你,你媽說你在這裏。」
程中謀蹙眉,壓低聲音道:「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對你沒意思。」
梅眉看了一眼李南照:「怕她聽見?」
程中謀的眉心跳了跳,眼裏隱含警告:「別鬧!」
梅眉苦笑:「你覺得我是死纏爛打那種人?」
程中謀不吭聲,眼裏神色不明,但他的眼角餘光一直注意着李南照的動靜。
直到看到李南照掛斷通話,慢慢走遠,他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
梅眉道:「之前你說你有喜歡的人,我一直以為是搪塞我,沒想到你還真有。」
程中謀鬆了一口氣:「我騙你做什麼?梅眉,你想找的只是一種情懷,但於我來說不過是心血來潮救了一隻狗,無關痛癢,更無關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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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眉的笑容里泛着一絲苦意:「行了,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的。」
一個對小狗都如此溫柔在意的人,心底肯定是柔軟的。
兩人的條件差不多,他剛好也長在她的審美點上。這麼一個合適的男人可遇不可求,她主動出擊追他。只是沒想到他說心裏有人是真的,倒顯得她不識趣給人添亂了。
程中謀站在這裏看了李南照多久,梅眉就在一旁看了他多久。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梅眉確實不信這麼一個在商場上狡詐強勢、頗有手段的男人,會露出那樣柔軟到讓人心疼的眼神,似乎呼吸重一點都怕驚擾了那個女人。
他大概很喜歡、很喜歡那個打電話的女人吧?
梅眉朝程中謀伸出手:「程同學,不跟我談對象是你的損失,咱們以後做朋友吧。」
程中謀鬆了一口氣,握住她的手。
梅眉抖了抖手,又搖了搖,道:「好了,握手言和,我跟你和解了。你不喜歡我,我就回家去了。」
「你家在哪?」
「省城。相親後我追來臨川市,家裏都不同意。現在正好回去,免得他們擔心。」
「不急着走的話,晚上我請你吃飯,算是給你餞行。」
梅眉氣得擰起眉頭:「我都還沒說什麼時候走呢,你就這麼巴不得立即打發我回去?」
程中謀笑笑,不否認。
梅眉又問道:「請我吃什麼?寶珠樓可以嗎?我聽說那裏的菜式不錯,就是死貴。我都要走了,你請我搓一頓唄。」
程中謀啼笑皆非:「行,今晚就請。」
吃完趕緊回家去,別在他眼前晃。
夜裏十一點多,梅眉下了高速。
她一路開車一路哭,兩個小時的車程,她的眼淚就沒停過。
這麼多年她都沒有忘記過那一天,暴雨天,可憐的小狗,臉色冷峻、渾身透濕的少年,那是她的少女情懷,也是她的夢。
她以為勇敢一點就能譜寫一個浪漫的童話,可惜夢碎了。哪怕她在程中謀面前表現得再灑脫,心裏也是難受的。
傷心,也覺得丟臉。
好在她狠狠宰了他一頓,總算能給她少許彌補。
突然砰地一聲巨響,一聲尖銳的剎車聲刺入耳膜,走神的梅眉因為慣性身體往前沖,安全帶勒得她胸口痛,腦袋也一陣陣眩暈。
梅眉看着前面跟自己相撞的車子,渾身僵硬, 腦子裏一片空白,兩腿虛軟。
在高速上她一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哪怕哭也時刻注意路況。下了高速,她的精神有點鬆懈,一走神就出亂子。
幾秒後,一個年輕男人敲開了她的車窗,臉色不悅,皺眉質問道:「小姐,請問你是怎麼開車的?你的駕照是買來的嗎?」
面對男人的質問,梅眉手腳冰涼,說不出話來。
她的駕照當然不是買來的,在回國前,她就抽空回來先把駕照考下來。但是她在英國讀書生活幾年,早已習慣了開車靠左。剛才下高速有幾個分岔口,她兜來兜去,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逆行了。
另一個男人從對面車子下來,喊道:「何瑞,什麼情況?」
何瑞生氣地說:「二哥,這個女人逆行了,你還趕時間呢,真晦氣。」
男人走過來看了一眼梅眉,突然發現她滿臉是淚,正咬着唇無聲地哭。
他眉頭輕蹙,嘆氣道:「美女,又不是我們訛你,你哭什麼?逆行很危險知道嗎?」
他又側頭說:「何瑞,報警吧,儘快處理。」
何瑞還在生氣,男人勸住他:「算了,她也嚇壞了。」
何瑞道:「二哥,你先叫銘哥來接你過去。回頭處理好事故,我再找地方給你修車,別擔心。」
男人嗯了一聲,走到一旁去打電話,還扭頭叮囑何瑞別為難梅眉。
男人一走,梅眉看着吊兒郎當靠在她車門上的何瑞,有點緊張。
何瑞瞥她一眼:「得虧我二哥人好,不然今天就沖你這懵頭懵腦撞上來的蠢勁兒,我非得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看你從高坡逆行衝下來,我們根本來不及避開。你速度再快點可是要出人命的,你這是謀殺,謀殺懂不懂?」
梅眉大氣都不敢喘,連連點頭表示贊同,可憐巴巴地認錯。
何瑞看她態度這麼謙卑,也不好意思再數落她。
他拍着前車蓋道:「你還不快下車?萬一後車剎車不及撞上來,你連人帶車都得磕腦勺子!」
梅眉打了雙閃燈下車,跟他站到護欄後面去。
閒極無聊,何瑞問她:「剛才你撞我們那麼猛,怎麼還嚇哭了?」
梅眉不吭聲。
她能說自己是因為失戀傷心才哭的麼?
喜歡愛情算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