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中謀自從上次跟莫銳面談後,潤陽集團跟雪湖的合作正式進入考察階段。
莫氏總部派了專業審計團隊入駐潤陽集團的臨川市分公司,考察潤陽夠不夠資質合作。
對於這一點程中謀倒是不太在意,為了這次合作,他整整準備了一年,經得起審。
之前他就聽說另一家企業想得到莫氏的投資,給出的合作條件也很豐厚,但莫氏審計團隊入駐足足審了一個月,最終宣佈放棄合作,可見莫氏對於合作有多謹慎。
為了這次審計,潤陽分公司的職能部門員工二十四小時輪值,程中謀更是直接住在公司,反正公司里有他的專屬休息間。
一周後,審計順利通過,莫氏總部正式對外宣佈跟潤陽集團臨川市分公司合作。
當晚,程中謀在酒樓設宴招待莫氏審計團隊,領頭人周華峰看着程中謀笑吟吟道:「程總,這是我們莫氏審計進度最快的一次。我們出發前,莫總可是特意交代了要速戰速決。」
程中謀趕緊表示感謝,心想莫銳多少還是因為私人交集給了幾分面子。
他得找個空去一趟海城,把莫銳心心念念的東西給他送過去。
周華峰在話語間好奇打聽程中謀跟莫銳的關係,程中謀滴水不漏地圓過去。
這個周華峰在業內威名赫赫,內審員工貪污,外審合作企業資質,是一個非常不好惹的人才。
一晚上觥籌交錯,好不容易將這些財神爺順順利利送走,程中謀已經喝趴了。
助理何飛開車要送他回家,可到了分岔口,他卻非要往右邊去。
何飛記得程中謀家是往左邊這條路的,他只當程中謀是喝醉記錯,不理他,繼續掌着方向盤要左拐。
不料程中謀突然發脾氣:「往右邊去,聽到沒有?我要去找南照。」
何飛:「......」
南照是誰?
程中謀瞪着眼睛看過來,何飛只得打了右轉燈,往右邊去。
「程總,南......南照在哪裏?」
「直走,到第三個路口右轉,再過兩個路口左轉。轉過去後馬上開進地鐵口附近的停車場,貼着牆根邊開十五米,就到了。」
何飛聽得一頭霧水,好在他記性好,心裏默念着程中謀的話照辦。
到了目的地,程中謀道:「好了,就停這兒。」
何飛忍不住又問道:「程總,南照在哪裏?」
程中謀斜眼睨他:「在前面啊,你沒看見?」
前面不遠處是李南照所住的樓棟,這個位置可以看得到地鐵出口和樓棟進口。
何飛循着程中謀的目光往前看,只看到一根挺直的電線杆。
這......就是傳說中的南照???
不能吧!
何飛忍不住又問:「程總,你是不是喝多搞錯了?」
程中謀不耐煩地伸手往前指了指:「沒搞錯,南照在那裏。」
何飛再看,還是只有那根電線杆。
領導真會玩,還給電線杆取上名兒了!
「好吧好吧,咱們看到你的南照了,可以回家了嗎?」
程中謀閉眼不語,很久後,就在何飛以為他睡着了,他突然發出一聲低低的呢喃:「真想再抱抱你。」
何飛聽得毛骨悚然。
尼瑪!
電線杆有什麼好抱的?也不怕被電成木乃伊!
程中謀讓何飛走,不准偷看他的南照。
何飛賭咒發誓自己對那根電線杆真的半點想法都沒有,但程中謀不信,非要他快下車,滾。
何飛跟醉鬼說不通,他哪敢將一個喝醉的人丟在這裏?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他的上司,除非他不想混了。
何飛勸不動程中謀,他一啟動車子程中謀就瞪他。
他沒轍了,只好試探着問:「程總,要不你給南照打個電話?」
程中謀反應慢半拍,側頭定定看着他。
何飛被他看得心裏發毛,剛想說話,程中謀搖頭道:「不行,她會不高興。」
何飛再傻也猜到南照大約是程中謀的心上人,程中謀現在處於愛而不得的狀態。
何飛有些憂愁,不能一直在這兒耗着吧?
好在過了凌晨一點,程中謀突然想通了似的,道:「回家。」
何飛愣了一下,這就走了?
他將程中謀送回家,握着他的手指刷開指紋密碼,進屋將他放在臥室床上。
程中謀躺下就睡,不吵不鬧,跟剛才鬧脾氣的模樣判若兩人。
何飛覺得單身狗真可憐,喝成這樣也沒個人照顧,他就勉為其難留下來照顧他吧。
次日程中謀從臥室走出來時看到躺在沙發上的何飛時有點驚訝,才隱約想起昨夜似乎是何飛送他回來。
他上前啪了何飛的胳膊一下:「起來,回你家去。今天好好休息,不用去上班。」
何飛沒睡夠,腦子脹痛。
他看到程中謀換好衣服,似乎是要出門。他腦子一蒙就禿嚕嘴,問道:「程總,你要去找南照嗎?」
程中謀倏然回頭盯着他:「你怎麼知道這個名字?」
何飛嚇得一激靈,睡意飛走大半,支支吾吾道:「昨晚......無意間聽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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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中謀有一瞬間慌亂,但表面不動聲色:「回去吧,管好你自己就行。」
何飛悄悄在程中謀背後撇嘴。
昨夜要不是他把這位爺帶回來,估計他還在「南照」樓下看電線杆呢。
何飛離開後,程中謀迅速下樓去車庫,在自己的車子裏調行車記錄儀的錄像。當聽到昨夜他跟何飛的對話時,他有一瞬間想撞牆。
尤其是那句「真想再抱抱你」,丟人!
太他媽丟人了!
......
上次周明柔在婆婆面前捅破邵凱的秘密,邵凱罕見地大發雷霆,回家摔砸東西鬧了一通。
周明柔心裏有點後悔,她不是故意想讓邵凱難堪,但婆婆逼得太緊,邵凱又含糊其辭,不但不幫她說話,還跟婆婆一個鼻孔出氣逼她。
婆婆便以為是她不願意生二胎,恨上了她。她當時情緒有點崩,婆婆那副刻薄的模樣又刺痛了她的心,她一氣之下就說出那些話。
邵凱這人平時脾氣還算好,但他極其愛面子。這回他惱羞成怒,直接搬去書房睡,完全不想搭理周明柔。
周明柔覺得本來就不是自己的錯,也拉不下面子去哄他,兩人就這麼陷入莫名其妙的冷戰。
周六,邵母破天荒起了個大早給全家做早飯,周明柔起床時還以為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
她嫁給邵凱第一天,婆婆就直接說當長輩的沒有伺候小輩的道理,以後做早飯的活兒就交給周明柔這個兒媳。
那時周明柔還是一個實心眼的新兒媳,被婆婆拿捏不好意思反抗。後來她生了孩子,婆婆怕帶孫女,跑得比野狗還快,溜回老家躲懶。
她偶爾再來周明柔家想擺婆婆的譜,周明柔已經不吃她那套了。這麼多年婆媳表面客氣,但背地裏都不屑於跟對方打交道。
如果就這麼相安無事還好,周明柔不指望婆婆搭把手幫忙,只要這婆子不給她找事就行。
偏偏婆婆來了,一天天陰陽怪氣折騰孫女,攛掇兒子要生孫子,把周明柔氣得渾身是火卻無處發泄。
這會兒婆婆主動做早飯示好,周明柔便也順台階下,主動跟婆婆打招呼。
邵母一臉親熱地問樂樂要吃什麼,邵凱從書房裏出來看到婆媳兩人和樂融融時愣了一下,隨即走過來摸了摸樂樂的腦袋。
樂樂仰頭說:「爸爸,快去刷牙,今天有你愛吃的煎餅。」
邵凱笑着嗯了一聲:「那你可別吃完了,給爸爸留點兒。」
他轉身去洗漱,出來後一家人吃早餐,幾天來的低氣壓在幾個人刻意的維護下終於消散。
孩子是最敏感的,她察覺到大人之間的冷漠消融,高興得多吃了一碗粥,話也多了很多。
吃飽飯,邵母清了清嗓子,道:「明柔、邵凱,有件事跟你們商量一下。」
周明柔的心陡然提起,她就知道婆婆突然獻殷勤,絕對沒好事。
邵母端着姿態道:「邵凱,咱家三代單傳,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香火在你這兒斷了,你們必須要一個兒子。」
周明柔怒極冷笑,不吱聲。
邵母瞥了周明柔一眼,道:「有條件得生,沒條件創造條件也得生。我聽人說自然懷孕艱難就可以做試管,你們也去試試吧。」
周明柔氣急道:「媽,你以為做試管是那麼容易的嗎?要打針吃藥調理,合着針沒扎你身上,受罪的不是你,你說話就輕鬆啊?」
邵凱瞪眼:「你這是什麼態度?哪有這樣跟長輩說話的?」
邵母的臉色很難看:「周明柔,你覺得我輕鬆?我這一天天為你們操碎了心,怕你們百年以後沒兒子摔盆送葬。我要是有個老公這麼有能耐掙錢,我就自己生了,還用得着看你臉色求你?你以為天底下就你一個女人能生孩子?」
周明柔是真的理解不了婆婆的腦迴路,就算婆婆說得有道理,但沒人送葬摔盆的是她,她都不急,婆婆急什麼?有孫子也不跟婆婆的姓,婆婆催生個什麼勁兒?
邵母又道:「周明柔,我也給你把話放在這裏了,沒有兒子是萬萬行不通的。你不願意生,外頭有大把女人願意生,你別霸着茅坑不拉屎。」
邵凱一把摟過樂樂捂住她的耳朵,道:「媽,你在孩子面前胡說什麼?」
邵母怒聲道:「我說錯了嗎?你看看她那個德性,生個女兒當寶一樣捧着慣着。女兒養得再好,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有什麼用?我就看不慣她這個樣兒!」
邵凱冷冷啪了一下餐桌面,氣道:「看不慣你就別看,女兒也是我的種!」
邵母嚇了一跳,她還想爭辯,卻看到兒子的眼神極冷。
她怔了怔。
隨即她意識到樂樂是頭一個孩子,邵凱第一次當父親的興奮和新鮮感都體現在樂樂身上,他還是很疼樂樂的。
邵母心思急轉,不能跟他槓。等他有了兒子,就不會這麼寶貝丫頭片子了。
這麼一想,她換上一副悲戚的神色:「兒子,我剛才是一時氣急說錯,我這張嘴,該打。」
她畢竟是親媽,又這麼放低姿態,邵凱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邵母又道:「樂樂很好,可你們還得有兒子啊,不然以後樂樂娘家沒有兄弟,還不是一樣被夫家欺負?你們倆要是去了,你半輩子掙下來的家業可不得被樂樂的夫家全都吞了?」
邵凱的臉色有些難看,這話精準戳到了他內心那點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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