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磁場扭曲,時卿連頭也沒回,清除了三人的部分記憶,抱着人離開這片區域。
江松眠窩在他懷裏蹭了蹭,狼眸濕潤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去哪兒了?】
【又為什麼不出現?】
【為什麼來了又要離開?】
少年緊攥着他的碧色長衫沒有說話,脆弱敏感的心思卻伴隨着心聲侵入時卿腦海,在靈魂深處留下針扎般的疼痛。
「系統。」時卿問,「為什麼我不能陪伴他長大?」
如果自己從一開始就守護在小孩兒身邊,事情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可是大人,既定事實無法被改變,這是您親口說的。」
小老虎知道自家宿主心疼了,可他必須讓時卿意識到,穿越時空只能改變微末的人和事,無法影響已定事實的發生。
「命運的軌跡總是沿着既定軌道緩緩向前,您只能治癒創傷,無法改變命運。」
「喪母,被養父母厭惡拋棄,回到江家,都是這個世界的江松眠必須經歷的事情。」
系統耐心安撫,「比如您現在能把小孩兒帶出來,但無法改善他和顧家惡劣的關係,再過幾天,江老爺子去世,江應松坐穩江氏集團董事長,他便會因機緣巧合發現江松眠的存在。」
「如果您心疼他,便努力治癒他,好好去愛19歲的江松眠吧。」
時卿牽着少年的手漫步在溪水邊,望向遠處的村落的青山,目光逐漸變得平和。
「你說的對,這個小鎮容不下他,顧家也不配擁有他。」時卿說。
江松眠的舞台,在繁華的都市,在危險卻能夠給他更多機遇的帝都江家。
他的少年,本該肆意明朗。
「你……會不會怪我?」見時卿一直沒說話,江松眠小心翼翼抬眸。
「對不起,我又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時卿停下腳步,淺色的桃花眸望進對方瞳孔深處,不知問的是眼前的少年,還是從他出現的那刻起就縮回軀殼的瘋子顧非:
「你覺得呢?」
「我也想忍!」少年急聲解釋,「等我成年,等我能徹底擺脫他們!」
「我的成績很好,可以去到大城市,我想回濱海為媽媽報仇,或者去帝都找那個叔叔……我知道他就是我的生父!」
「可是,他們欺人太甚!」江松眠咬牙,眼圈通紅地仰頭看他,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積壓已久的情緒崩盤,嗓音帶着濃濃的哭腔控訴,「顧家星弄髒了我的星星,還有你送給我的禮物,那是我的東西,他憑什麼佔有……」
「他不配碰你給的禮物,不配!卿卿的星星只有一個,你說過的,是我,是江松眠!」
「這個家糟糕透了,世界也爛透了!」
明明委屈到了極點,語氣里的狠厲卻在低首的瞬間傾瀉而出。
時卿清楚地感知到了少年話里未盡的殺意。
少年變了。
江松眠,從此刻生出鋒芒。
時卿卻絲毫沒覺得不對,他抬手,溫柔地揉了揉少年的頭,說:「既然你自己認為沒錯,那便沒有。」
「江松眠不需要道歉,也不應該為了別人的錯懲罰自己,他們不值得你搭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
少年眨巴眨巴眼睛,吸了吸鼻子緩過這陣酸澀,唇角無意識上揚又被克制壓下,他重新伸手擁抱住自己的月亮。
聽他說,「下次,不許再衝動了。」
「嗯嗯!」江松眠悶悶點頭,時卿看不到的地方,暗自竊喜地翹起唇角。
卿卿還是一樣心軟。
無論情況多麼惡劣,只要哭一哭,裝可憐,就會站在自己這邊。
江松眠擁有的很少。
說到底,只有眼前這個若即若離,似幻似真,不知是否存在卻真心待他的妖。
因為兒時生了不該有的期待,顧家帶給他的痛苦,遠比想像的多。
江松眠只能憑藉那些禮物度過難熬的少年時光。
有時也會想——
是不是,我過的很不好,你才會出現?
是不是,我做了錯事,你才會出現?
那我永遠都不要好。
可是,「愛為什麼要有條件呢?」
就像他必須是唯一或親生的兒子,才能得到父母的愛;
成績必須很好,必須將真實的自己隱藏,才能得到老師同學的喜歡;
必須要很難過很難過,情況糟糕到了極點,時卿才會出現……
沒有人會喜歡怪物。
可少年貪心地妄想要無條件的偏愛,獨屬於他一人。
「可不可以,只愛我一個?」少年收斂笑意,仰頭問,「無論我乖或不乖,你都不會再離開。」
你說我是你的星星,我懇求你成為我的月亮。
黑夜的星星不能沒有月亮。
「愛你,本就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
時卿溫柔地親吻他的額頭,目光帶着少年讀不懂的心疼和悲傷,「但很抱歉,沒有人會陪伴你一生。」
「人生是趟孤獨的旅程,很多人來了又遠,你只能選擇接受。」
少年驀然睜大眼睛,眼裏是笑意未散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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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傳來很重的抓握感,他甚至需要很費力才能聽清時卿的話。
「我說過,我來自多年以後的時空,因為愛你,所以想要彌補你的過去,修補你心臟的缺口。」
「但請恕我無法完整陪伴你的童年,少年,你必須要一個人經歷很多事情,趟過泥濘和沼澤,長大成人,站在我面前。」
「到那時,我會和你相愛相守,陪伴你度過餘生。」
「相愛相守……度過餘生……」少年輕聲呢喃,眼睛越來越紅。
明明是甜蜜到極致的告白,看似平淡卻熱烈無比,那是現在的江松眠無法想像的深情。
這樣的感情,也會出現在眼前這個清冷溫柔的妖身上嗎?
少年仰頭,熱淚盈滿眼眶無聲滑落下來。
他竟然有些害怕。
「其實……我不太相信這些。」
江松眠啞聲說,「理智告訴我不要相信,未來那些東西,抓不住的都是虛無和捕空,我甚至未必能活到那個時候。」
沒有一個正常人會相信妖,相信未來遙遠的承諾。
「可我知道我沒有選擇的權利。」
江松眠從沒把自己當正常人看待過,他是怪物。
「我其實……很清楚沒有人會一直愛我,這種珍貴的東西,都是有保質期的。」
少年哽咽着啞聲說道,「我也從來都留不住你……」
時卿眼睫輕顫,看着少年眼裏的朦朧,說不清是誰先起了霧。
喉結緩慢地滾動,吞咽時有鋒利的刀劃破喉口,他垂眸,啞聲安撫:「相信我,我是來愛你的。」
「不,你不是,你不是!」
少年情緒忽然變得激動起來,瘋了似地想要逼迫眼前的人,雙手慌亂而徒勞地抓握着什麼,卻終究不忍心將心底的野獸釋放出來。
最終只能抓着自己的頭髮,無助反駁:「我很痛苦!非常痛苦!我快要死掉了!」
時卿試圖擁抱住他的雙手停在半空,眼睫緩慢地顫動着,好似思緒也因此而卡了殼。
時卿以為自己會成為少年的救贖,卻不曾想,愛變成了溫柔的刀,殘忍地磋磨着心臟和靈魂。
他也是罪魁禍首。
時卿忽然有些無措。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我真的……」
意識到自己的言語傷害了他,江松眠主動拉過時卿的手放在自己腰身,神情慌亂痛苦。
「如果有一天,你再也不回來了,請把我帶走吧。」
說着,仰頭望進那雙色澤淺淡的眼,笑:「因為我……真的快堅持不住了」
【如果這是一場夢,我寧願永遠都不要醒來。】
淚水溢出眼眶,無聲敲擊着心臟,時卿無法給出回答,傾身緊緊地抱住了他。
滿樹桃花紛飛,春風帶着新的生機撲面而來。
兩日後,江應松如系統所說的那樣,出現在了少年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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