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澤林躬身答道:「回陛下,京城米價約莫一斗米需紋銀二兩。」
「那西京的糧價呢?」
李承風點點頭,又問道。
似乎沒想到李承風會突然問起西京的糧價,宋澤林微微一愣。
他略作沉吟,回道:「西京乃產糧重地,照理說糧價應該低於京城才是,但據臣所知,西京的米價竟比京城還要高,一斗米要價四兩紋銀,甚至更高。」
「哦?竟如此?」
李承風故作驚訝,卻將疑問拋給了朝下群臣。
「西京產糧,卻糧價奇高,眾愛卿覺得...這是為何啊?」
朝堂上,一時寂然。
眾人面面相覷,無人應答。
平西王私抬糧價,低買高賣並不是什麼秘密。
先帝在世,看他戰功卓越,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今新帝舊事重提,莫非...
「回稟陛下,西京乃是平西軍駐紮之地,兵馬眾多,一舉一動,皆要糧餉。」
「老臣以為,這糧價,倒也合理!」
良久,數位臣子出列,硬着頭皮解釋道。
他們都出身西京一帶,多少受劉鎮山恩惠。
平日逢年過節,也沒少收劉鎮山禮品,算得上對方京城的「保護傘」!
一旦真怪罪下來,李承風徹查,他們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其餘朝臣盡數緘默不言,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模樣。
平西王手握重兵,號稱「一字並肩王」,真鬧起來,鹿死誰手還很難說!
「這樣,倒是朕孤陋寡聞了。」
李承風眼神微眯,掃過一眾朝臣,語氣莫名。
「罷了,這幾日,朕便讓你們好好想想,改日再議!」
隨後,又處置幾件無關痛癢的小事,便早早宣佈退朝。
...
半柱香後,左相府邸。
「陛下?」
正在正廳處理家事的宋澤林臉色一變,看清來人後,連忙起身。
正廳,宋澤林吩咐下人奉上熱茶,又屏退了左右,
待到屋中只剩他三人,宋澤林才開口:「陛下此行西京,可一切順利?」
李承風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漂浮的茶葉,卻沒有喝,而是將茶杯放回了桌上,發出一聲輕響。
「朕此番西京之行,可謂是『收穫頗豐』啊。」
他頓了頓,繼續道:「丞相可知,西京百姓如今是什麼光景?」
宋澤林聞言,心知此次巡查李承風所見皆民苦。
但還未等他接話,李承風便將西京之行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宋澤林。
從百姓手中空空如也的糧袋,到官兵的耀武揚威,再到平西王府的奢靡景象,以及那令人咋舌的賦稅。
「一人一石!簡直是駭人聽聞!這劉震山,真當朕的江山是他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了!」
李承風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濺了出來。
「陛下息怒。」
見狀,宋澤林趕忙勸道,「平西王擁兵自重,又遠離京城,想要動他,並非易事。」
「朕意已決,必須儘早剷除這個禍患!」
宋澤林嘆了口氣,為其分析其中緣由:「陛下,您初登大寶,根基未穩。」
「平西王雖然遠在西京,但朝中耳目眾多,稍有不慎,便會打草驚蛇,老臣擔心...」
話語停頓,斟酌一番,再開口:「逼反了他,我們恐怕來不及應變。」
李承風沒有接過話頭。
宋雨薇見氣氛有些僵硬,便開口道:「爹爹,您還記得前幾日西京詩會嗎?」
聽聞女兒提起,宋澤林才想起詢問。
「當然記得,可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陛下在詩會上,作了一首詩,力壓群雄,就連那司馬家的公子也被陛下壓得抬不起頭來。」
宋澤林不明白女兒突然提起詩會用意為何,追問下去:「是什麼詩?」
宋雨薇便將詩會上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包括李承風如何巧妙地應對司馬忻的刁難,以及那首氣勢磅礴的詩詞。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宋澤林反覆念叨着這兩句詩,只覺得一股熱血湧上心頭。
這是何等的氣魄!
這不僅僅是詩句,更是帝王的宣言,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姿啊!
他對李承風欽佩之情油然而生,激動地站起身,對着李承風深深一拜。
「陛下聖明!老臣...竟不知陛下胸懷雄心壯志!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剷除奸佞,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李承風慌忙將他扶起,嘆息道:「丞相萬不可如此。朕年少登基,朝中局勢複雜,多虧丞相一直以來盡心輔佐。」
「只是如今西京之患,朕意已決,丞相不必再勸,朕自有分寸。」
聽聞此言,宋澤林也不好多說,只向李承風提起另一樁事:「陛下,前幾日,有一位西京官員來京,說是要彈劾平西王劉震山,不知陛下可知此事?」
李承風請宋澤林坐下,聞言猛然抬頭:「彈劾劉震山?」
「正是。此人名叫張崇,是西京府的一名通判。」
「他帶來了許多關於劉震山貪贓枉法、魚肉百姓的證據。」
李承風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這倒是有趣了,一個西京府的通判,竟敢越級上報彈劾一方藩王。朕要見見。」
「陛下,張崇現在,沒辦法來見。他已被……」
「已被如何?」
李承風語氣驟然轉冷,難不成已經死於獄中了?
「已被……已被押入大牢了。」
宋澤林硬着頭皮說道:「在早朝之上,他剛拿出證據,便被平西王的黨羽以『誣告朝廷命官』、『擾亂朝綱』之罪,當場拿下。」
誣告?擾亂朝綱?李承風越聽越覺得可笑。
「好一個劉震山,手伸得可真長啊!連朕的朝堂,他都想一手遮天不成?」
他霍地站起身,一雙眸子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走!朕要親自去看看,這所謂的『誣告』,究竟是何等『罪大惡極』!」
宋澤林蹙眉,擔憂之色顯而易見:「陛下,劉崇目前被推到風口浪尖,臣擔心……」
「擔心什麼?擔心劉震山派人行刺嗎?」
帝王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他若真有這個膽子,朕倒要好好獎賞他!」
宋澤林知道勸不動李承風,只得無奈地跟在身後,心中暗自祈禱,這一趟天牢之行,千萬不要出什麼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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