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旭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眼中凶光畢露。
劉震山擺了擺手,阻止了他的衝動行為。
「先不要輕舉妄動,此人來路不明,我們還需謹慎行事。」
「更何況,朝廷那邊才下過詔書,說明陛下正盯着我,現在不宜節外生枝。」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這邊李承風和宋雨薇回到客棧,宋雨薇沏上一壺熱茶,裊裊茶香在房間裏瀰漫開來。
李承風呷了一口,眉頭卻依舊緊鎖。
詩會上的風光無限仿佛只是過眼雲煙,此刻的他,心裏裝的全是平西王的暗藏禍心,以及百姓疾苦。
李承風放下茶杯,心中有了下一步行動。
「明日我們去城外看看,眼下正是秋收,朕想知道百姓們真正的收成如何。」
宋雨薇輕輕頷首:「陛下言之有理,您平日遠在京城,這些細節的確是不太可能流到您耳朵里,須得親自探查,親眼所見才是真。」
「我今日托鐵柱和趙勝在城中打聽,他們說平西王的兵馬時常騷擾百姓,這離徵收賦稅還有幾個月,恐怕……」
她話頭突然止住,似是斟酌一番才開了口。
李承風冷笑一聲,面色越發陰沉。
「朕的好平西王啊...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是摺子裏看不出來的...」
次日清晨,兩人便喬裝打扮,離開了西京,朝着城外的一處村落走去。
秋風蕭瑟,路邊的野草也已枯黃,一片肅殺之氣。
二人策馬前行,一切從簡,儘量低調行事,眼下正是秋忙,大多數的田地已收了一部分,田中並不見多少人。
繼續前行,走過郊外田地,直至一處村落。
還未進村,便聽到一陣陣的哭喊聲和叫罵聲。
李承風心中一沉,翻身下馬,快步朝着村子走去。
只見村口處,一隊官兵正氣勢洶洶地挨家挨戶徵收賦稅。
百姓們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被官兵們一車車地運走。
「這群狗官!簡直比強盜還狠!」
一個老農抱着空空如也的糧食袋,痛哭流涕。
如今這世道,糧食比金子都貴,難以想像都充了公,尋常百姓該如何過活。
李承風走到正在低聲啜泣的老伯身旁,輕嘆一聲,緩緩蹲下身:「老伯,敢問這賦稅如此之重,交完之後,可還有剩餘?」
老伯抬起頭,渾濁的眼中滿是絕望,他壓低聲音,像是生怕那些官兵聽去。
「小伙子,你是外鄉人吧?西京,乃至這西京城外,都是平西王說了算!」
「他們根本不按朝廷的政策徵收,秋收期間就要來好幾次!」
「新帝上位,可管不到這裏!這些糧食,都被他們拿去養兵了!」
「唉,我們這些老百姓,命苦啊!」
他說着,又狠狠地罵了一句:「平西王,不得好死!」
接着,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又補充了一句:「還有那小皇帝,也不是個成大事的!」
李承風心中怒火中燒,卻又強壓着沒有發作。
他知道百姓對於朝廷的評價皆來源於生活,民不聊生,他的評價自然好不到哪裏。
他繼續問道:「老伯,敢問這賦稅是按田畝徵收,還是按人頭徵收?」
老伯嘆了口氣:「按田畝?那我們還有活路嗎?」
「是按人頭征的!一人一石!一家老小,幾口人,就要交幾石糧食!今年收成不好,交完賦稅,我們連糠都沒得吃啊!」
「一人一石?!」李承風心中一驚,這簡直是苛捐雜稅!
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里。
且不說平西王一年徵收幾次賦稅,僅憑徵收量,足夠養活大乾的軍隊!
這時,一個官兵走了過來,對着老伯吼道:「老東西,哭什麼哭!再哭,老子把你剁了餵狗!」
老伯聞言,渾身一顫,畏懼地看了眼遠去的官兵,駝着背,默默走開了。
李承風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心中只覺酸澀。
待那隊官兵耀武揚威地走遠後,宋雨薇才走到李承風身邊,低聲道:「公子……」
李承風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再說,只是望着百姓手中無一例外的空糧袋,眼神幽深。
除去這些糧食,每年從各級官員和百姓身上搜刮的錢財也不可能是個小數目。
可笑的是,平西王每年向朝廷提交的銀子,不過區區三千紋銀,連他徵收的零頭都不足。
這筆賬,怎麼算都不對。
兩人又走訪了幾戶人家,情況大同小異,皆是苦不堪言。
「看來,這西京之行,比朕想像的還要『精彩』啊。」
李承風遙望平西王府的方向,似是下了某種重要決定。
平西王,斷不能留。
獨立政策,私徵稅收,養兵自重,官府勾結,暗藏禍心。
哪一條都夠李承風將他碎屍萬段。
……
暮色四合,城門即將關閉。
官道上,兩匹駿馬飛馳而過,揚起一片塵沙。
李承風和宋雨薇一路疾行,恨不得肋生雙翅。
天邊最後一絲光也被夜幕吞噬,兩人終於抵達京城外。
兩人在城外等到深夜才進了城。
宋雨薇雖未多言,卻也明白李承風的用意。
帝王出巡,是微服私訪,但宮中仍舊又諸多權臣的眼線,若大張旗鼓歸來,難保不會被盯上。
兩人趁着夜色,避開巡邏的士兵,悄然潛入京城。
第二日早朝,金鑾殿上,文武百官齊聚一堂。
李承風端坐在龍椅上,目光掃過殿下眾人,最終落在了左相宋澤林身上。
「宋愛卿,京城米價幾何啊?」
李承風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大臣們被這突兀的發言弄得摸不着頭腦,不知這位新帝用意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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