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神教大祭司,瞳孔當中法力流轉,就看透了眼前之人的境界修為。
武道第一境,蛻凡圓滿。
根據之前的情報,此人明明應該是蛻凡中期才對,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突破到蛻凡後期,即便是在修仙界的武夫當中,也是令人咋舌的存在。
好在,並沒有到達第二境。
也就是說。
仍舊相當於,鍊氣中期,不是他的對手。
見此。
巫神教大祭司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他先前。
一直要維繫陣法。
沒辦法離開祭壇的三丈之地,否則的話早就親自出手。
但既然對方送上門來,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嗡——」
眼看着對方距離祭壇愈來愈近。
巫神教大祭司的眉心之上,浮現出一抹腥紅的紋路,繼而有紅光從中鑽出,懸立在他的身前,散發着強悍的法力。
那是一柄匕首。
但並非金屬打造。
而是森森白骨雕刻而成。
骨刀中間鏤空,表面銘記着好似花紋般的古老文字。
上面的文字,一個接着一個地亮起,直到填滿骨刀,使其變得熠熠生輝,法力蕩漾之下,嗡鳴不斷,隔着許遠,幾名大汗都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森森寒意。
這骨刀。
便是巫神教大祭司的本命法器!
殺一個蛻凡武修,綽綽有餘!
他看着奔向祭壇的白袍,微微眯起眼睛,施法結印。
八十步!
六十步!
陳三石的速度越來越快,從疾走化作狂奔,再從狂奔徹底變成殘影,每往前一步,無雙戰意就會再提升一分,真氣的積蓄也能再深厚一分。
【無雙】
【蓄氣】
【金剛之體】
【混元護體】
【真龍氣】
等等詞條。
在這一刻,堆積到巔峰!
白袍也來到祭壇之前一躍而起,他跟瀝泉槍合二為一,真氣鼓盪之下,震開層層黑霧,擊退滾滾紅光,一條真龍自九霄而下。
剎那間。
時光的流速。
驀然變得緩慢。
還差一點!
最後一點點!
在修仙界。
一個境界動輒數年乃至數十年,其中的積累不必多說,若是能夠輕易跨境界殺敵,豈不是白練這麼多年?
而且法修們的軀體脆弱,但是施展出來的殺招,可絲毫不比體修弱。
即便是【蓄氣】至今。
再加上斬殺萬人層層疊加的戰意,也還是差一絲。
「嗡——」
祭壇之上。
巫神教大祭司也結印完成。
骨刀迸發而出,化作一抹血紅色的流星,砸向從天穹飛來的真龍。
直到此時此刻!
這抹紅色流星的法力波動,還是要比真龍的波動強大一毫。
偏偏就在最後一刻。
「洪澤營!」
「大雪龍騎!」
「助陣——」
汪直騎着黑風馬,率領着洪澤營最後的將士,保持着大雪龍騎天門陣的陣型,殺上這陰山山脈,狼居胥山的山巔。
陣法之中。
龍首之位。
重歸白袍。
絲絲縷縷的白色玄氣,加持在白袍的身上。
天書陣法,對於陣中的每個人都有加持。
雖然單獨不多,卻的的確確存在。
更別說白袍,是龍首,是他們的陣眼!
「轟——」
玄氣加持之下。
那一條瀝泉槍所化的真龍表面,額外覆蓋上一層冰霜,爆發出來的真氣,在這一刻,終於隱隱超過紅色流星中的白骨匕首。
在巫神教大祭司的瞳孔中,映照出一幅畫面。
真龍,吞噬了流星。
而後在他眼中迅速放大,直到遮蔽住全部視野,遮蔽住整片天穹。
幽州。
古魔族修士文吉親自出手之後。
呂籍等人再也無法前進半步。
明明祭壇,近在咫尺!
偏偏咫尺,好似天涯!
「轟——」
又是一次鬥法之後。
呂籍再次轟然墜落,嘴角掛着血痕,單膝跪在地上,久久沒有起身,吐息之間,口中和鼻腔當中,噴播出濃郁的血霧,就連握着方天畫戟的右手,都有些控制不住地發抖。
「砰——」
裴天南和范海凌。
同樣是在數名武聖和修士的圍攻下,重傷倒地。
「咳咳咳——」
范海凌趴在地面,拼了命地想要去撿起掉落在前方的陌刀,每挪動一次身體,都會吐出一口鮮血,就在馬上要觸碰到兵器的時候,一名蠻族武聖抬腿將其踹飛出去,好似在踢蹴鞠般。
裴天南更是遍體鱗傷地靠在一棵樹幹前,徹徹底底失去還手的能力。
在他面前。
兩名蠻族武聖持刀而來。
「嗬嗬」
三師兄聶遠,胸前插着數支箭矢,奄奄一息。
「老三!」
見狀。
呂籍不知從哪裏提出一口氣來,霍然起身就要去救師弟。
「嗡——」
這時。
一道紅光襲來。
再次將呂籍擊倒。
半空中。
魔族修士文吉收回飛劍,眼神冰冷:「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他說着。
面前飛劍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足足有八道紅光徐徐展開,對準地面殘破不堪的山嶽。
「妖人!」
呂籍看着馬上就要遭到斬殺的師弟,以及遍體鱗傷的裴天南和范海凌和滿地的北涼軍屍體,陣陣不甘好似湧泉般湧上心頭。
他能夠感覺到。
這些所謂修士對自己的蔑視。
仿佛所有人在他們眼中,都不過是螻蟻而已。
就因為
他們更強!
這個世界。
永遠都是這樣!
只有強者才能夠睥睨眾生。
而弱者,永遠只能卑躬屈膝!
思緒滾滾紛飛而過。
呂籍再抬頭時,目眥欲裂。
那他。
就變得更強!
紫氣氤氳下。
一張羊皮卷浮現在他的身前。
「大師兄」
三師兄聶遠看見這一幕,想要勸阻,卻早就沒了氣力。
只見羊皮卷中。
隱隱約約有聲音傳出。
只是所有人都聽不真切。
而呂籍則是下定某種決心。
於是。
陣陣黑紫氣息開始在他身上攀升。
古魔修士文吉自然不會幹看着,早在對方施法通靈的瞬間就已經出手。
只可惜,還是來不及了。
黑紫玄氣節節攀升,拖着呂籍的身體緩緩飄起。
在他的面前,出現一道神龕。
神龕消散。
化作一縷縷的紫氣通過天靈灌入他的體內。
待到呂籍再睜眼時,如神似魔,他徐徐開口,聲音好似兩個人疊加在一起:「古魔小修,見到本座,還不下拜?!」
「好魄力!」
文吉皺起眉頭,神色變得凝重起來:「敢跟這些邪神借債,也不怕自己還不起?」
「不拜,便拿命來——」
呂籍的方天畫戟之上,燃燒起黑紫色的火焰,先前的香爐碎片也化作一團團紫火,迎着鋪天蓋地的飛劍砸去,神力爆發之下。
幻化出來的飛劍接連崩碎,本體飛劍也失去控制鑲入一顆樹幹當中。
眼看着來不及躲閃。
文吉召喚出一面黑色的法器盾牌。
「轟——」
雷霆巨響之下。
盾牌擋住方天畫戟,卻擋不住一團團紫色火焰,文吉不得不又掐訣施法,在身前凝聚出一層屏障,但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在防住前面幾團紫色火焰後就支離破碎,足足有四團火焰轟然砸在他的身上。
古魔修士鑲入大地當中。
呂籍沒有追殺他,而是騰空而去,直奔祭壇。
沒時間了!
血祭大陣早就到了最後關頭。
還剩多久?
半盞茶?
十個呼吸?
亦或者幾個呼吸?
呂籍只是全速朝着祭壇飛去。
「攔住他!」
「就差最後一口氣,不要讓他放走一個人!」
「咳咳」
文吉沒有爬起來,而是一邊咳血一邊躺在地面施法,展開一雙法術所化的羽翼追擊。
其餘幾名修士和武聖,也都拼盡全力追趕。
在呂籍模糊的視野中。
前方的羅天山脈,幾乎徹底遭到血霧籠罩,僅僅剩下最後一條生存的縫隙。
眼看着文吉等人即將要追上來。
他乾脆直接投擲出紫氣氤氳的方天畫戟,化作龍象魔獸撲向祭壇,後面更是跟着所有的香爐碎片,本人則是赤手空拳去阻攔古魔修士。
只見。
祭壇之上。
輔助陣眼進入超負荷運轉,裏面鑲嵌着的一塊塊靈石和煞石再加上裝有精血的金剛杵,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消耗着,直到龍象魔獸攜帶着紫色火焰落下。
「轟隆隆——」
祭壇崩壞,輔助陣眼開裂。
控制着生機的陣眼損壞之後。
就看到。
涼州方向。
天地之間。
漫天血霧當中,緩緩洞開一道縫隙。
天地一線!
一線生機!
「師父!」
呂籍就想要脫身,趕往涼州之內。
然而,這道歷經千辛萬苦,付出巨大代價才洞開的生門,僅僅維持不到兩個呼吸之後,就又開始在血霧的吞噬下迅速閉合。
「啊——」
呂籍不甘地咆哮起來。
他輸了?
「哈哈哈哈——」
與之截然相反。
負傷的古魔修士文吉,見到此情此景放聲大笑起來。
「晚了!」
「一切都晚了!」
「血祭大陣已成,輔陣眼的作用已盡!」
「既然生機已逝,又何來生門之說?!」
「說到底,這裏也只是輔陣眼!」
「轟隆隆——」
又是一聲巨響。
文吉的笑容驀地僵住。
涼州。
血霧徹底籠罩住世間的一切,並且再也沒有停滯,從丈余高的位置,開始肆無忌憚地向下吞噬,很快就來到人們的頭頂上方。
「啊——」
城門處。
幾名不慎沾染到血霧的百姓,當場哀嚎着化作血水。
「妖怪!」
「有妖怪吃人啊!」
在他們的眼中。
血霧當中。
如同有一張張的血盆大口,哪怕是一根手指接觸到,也會連累整個人遭到吞噬。
人們紛紛匍匐倒地,沒有一個人敢再站直身子。
但即便如此。
那血霧中的妖魔也不打算放過他們,還在繼續向下。
九尺!
七尺!
五尺!
「姐!」
孫不器在混亂中找到孫璃。
在她的旁邊就是陳雲溪,以及司琴墨畫等丫鬟下人。
緊接着,又有兩道身影尋來。
便是凝香和昭昭。
「嗡——」
凝香廣袖飄動,一雙縴手施展法術,操控着一輪銀環陡然放大,來到孫璃等人的頭頂,似乎想要籠罩住這片天地,但在接觸到血霧的瞬間擊飛回來。
她本人更是一個趔趄,朱唇邊溢出一縷紅絲。
「師父。」
昭昭急忙將其扶住:「怎麼樣啊,你不要嚇我」
「受傷有什麼大不了的。」
凝香莞爾慘笑:「我們馬上就要化作血水了。」
「」
孫璃沒有說話,只是摟着陳雲溪,緊緊捂住她的眼睛。
「往地底下躲!」
人群中有人出了主意。
不少人紛紛往地窖里躲,往河裏躲,更有直接跳下井裏的。
但很快。
地下就傳來悽厲的哀嚎。
這血祭大陣,天上地下一起發動,他們就如同處在一頭巨獸緩緩閉合的巨口當中,哪裏還有半分活路?
不光是百姓。
集結在一起的北涼軍更是陷入到莫大的惶恐。
督師!
這次就連孫督師,就連皇帝陛下都困在這裏,外面的軍隊也遲遲沒有消息,再也沒有人能扶大廈之將傾,挽狂瀾於既倒。
只可恨。
他們不是死在沙場上。
而是在這莫名的妖法之下喪生!
「殿下,殿下快趴下!」
六皇子曹煥被幾名太監直接撲倒在地。
他掙扎着說道:「起開,我要去找箭,找情報,呂將軍他們肯定能成!」
十數年!
他在京中圈禁十數年。
好不容易重回朝堂,就遇到這麼一遭。
他怎麼能甘心?!
「殿下!」
太監死死將其按住,哽咽着說道:「兩日之前,大霧擴張,我們就已經沒辦法和外界聯繫了!呂將軍他們要是、要是能成的話,早就成了」
「嗡——」
話音剛落。
就看見在羅天山脈東側。
潑天大霧當中,忽然打開一道縫隙。
「生門!」
「是呂將軍!」
「是幽州!」
曹煥的瞳孔放大:「是呂將軍,幽州大勝」
他話說到一半。
就看見才打開的生門又關閉了。
此情此景。
化作壓垮數百萬生靈希望的最後一根稻草。
所有人。
都陷入到無盡的冰窟和深淵當中。
這會是他們,在這世上的最後幾口氣。
羅天山脈。
隆慶皇帝親眼看着風門打開又關閉,不得不打消藉此離開的念頭。
防禦結界內。
巫神教教主和鄧仙師看着這一幕,既興奮又恐懼。
興奮是因為大陣即將成功。
恐懼,是他們也沒辦法離開!
只怕是,要一起化作血水!
「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
鄧仙師的聲音有些發狂:「給你們生路不要,難道就非得同歸於盡嗎?好啊,好啊,那就都一起死吧,一起為我古魔族的復興大業,化為養料!」
「草你祖宗!」
溫植破口罵着,彎着腰接近,手裏的雙刀瘋狂劈砍着他們的結界。
「子瞻,你看到了,沒時間了。」
隆慶皇帝來到孫象宗的身邊,催促道:
「你如果再不把東西給朕,朕就算是能出去,只怕是也沒辦法封印煞脈,你難道真的忍心看着天下生靈,遭到古魔族修士的屠戮麼?」
他看着壓到頭頂的血霧,懷中的龍淵劍嗡鳴不斷:「不要再猶豫了,朕說到做到。」
「咳咳咳咳」
孫象宗咳嗽着,拿出一顆珠子,用嘶啞的聲音交代道:「只需要灌注靈力,即可成陣,但是煞脈復甦之後,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容易,你需要自去修仙界,找那些名門正宗,想辦法讓他們出手。」
「朕,知道了。」
隆慶皇帝看着他手上的戒指:「子瞻,要不要朕試試,說不定能把你也帶出去呢?」
「你若是想動手,動手便是,何須廢話這般多?」
孫象宗說完,就在鋪天蓋地的大霧當中閉上眼睛,靜靜等待着最後時刻的來臨。
「不管是你認不認,朕把你當做弟兄,不會強迫你的。」
隆慶皇帝最終,還是把目光挪開。
他提起龍淵劍。
陣陣難以描述的玄氣開始從中向外迸發。
就在彌天血霧即將落下,他已經做出拔劍式的時候。
天地劇變!
「啊!!」
「嗚嗚嗚!」
「兒啊,娘沒能供你念書,家裏窮,只能讓你做個莊稼漢,你別怨娘」
「閨女,你把眼睛閉上!」
「娘子,我來生還娶你!」
「我要發財,我下輩子也要發財!」
「弟子不孝,沒能給師父報仇!」
「」
「阿姐。」
蘇燦坐在馬廄當中:「看來,我是沒機會去參軍了。」
一樁樁,一件件。
涼州內外,數百萬百姓和親人故友做着最後的告別。
可這時
血霧停了!
就懸停坐在地上的人們的頭頂,沒有再繼續往下。
「這」
「這是怎麼回事?」
「」
大約三兩個呼吸之後。
血霧不但止住。
而且還開始倒退。
就好像時光倒流一樣。
血紅色的穹頂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七尺。
一丈。
十丈。
百丈。
千丈
直到回歸萬丈高空,然後又被它們湧出的巨大漩渦吸收回去,最後漩渦更是直接聚攏關閉,化作一道血光瀑布重新灌輸回羅天山脈深處的祭壇之內。
一切。
戛然而止!
等到人們再抬起頭的時候,目之所及,是一片朦朧而又乾淨的天空,正值卯時,東方魚肚白微微亮起,不久之後一輪紅日就要冉冉升起,一切充滿希望。
如果不是百姓在手足無措中紛紛逃出城外,此時大部分都在荒山野嶺當中,證實着剛剛發生過一場大逃難,人們恐怕還會以為,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不過是一場天災降臨的噩夢罷了。
「這」
「得救了?!」
「老天爺開眼,老天爺開眼啊!」
「對!」
「一定是天上的神仙!」
「是天上的神仙看不下去,所以出手救了我們!」
「快,大家快磕頭啊!」
「
「不是神仙。」
人群當中,陳雲溪發出糯糯的聲音:「是我爹爹。」
「你爹?」
附近的幾名百姓投來目光:「小丫頭,你胡說啥呢?剛才分明是天上的神仙出手,你爹是誰?」
「我爹爹姓陳,叫三石。」
陳雲溪回答道。
「溪溪,你、你說什麼?」
孫璃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是我師弟的?」
「溪溪感覺到的。」
「是了!」
孫不器回過神來:「我想起來了,三石不是也領着一隊人馬在外面嗎?洪澤營,是洪澤營!那道開啟又關閉的生門,是大師兄,直接終止血祭大陣的,是三石的洪澤營!
「成了!
「三石成了!」
「這」
發冠凌亂的曹煥和在座的幾位將軍,一起目睹了剛才的一幕。
不知道過去多久。
他才心有餘悸地開口道:「這、這是?」
「陳將軍,只能是陳將軍了!」
滿頭冷汗的趙無極緩過神來:「也只有陳將軍毀掉住陰山的主陣眼,才能夠在最後一刻把血祭大陣終止!」
「看來。」
房青雲長出一口氣:「陳將軍贏了。」
「陰山?」
曹煥在太監的攙扶下站起身:「你們的意思,是陳將軍以玄象境界,帶領着一萬多人的洪澤營,打贏瑪瑙河之戰後一路北上,然後,打下了狼居胥山?!
「那裏,還有最起碼五名武聖!
「再加上十萬大軍!
「還有巫神教的妖人。
「不是本王懷疑陳將軍的能力,而是拿到紙面上來看,怎麼都不可能吧?
「也許」
二師兄程位開口道:「我師弟他在途中,突破到武聖境界了呢?」
「突破武聖?
曹煥有些不信:「他突破玄象才多久?多少人在玄象大圓滿卡死一輩子,他僅僅兩個月,就又突破到武聖了?
「好,就算他突破到武聖。
「蠻族大都附近,也還要五名武聖啊!」
「也有可能
趙無極分析道:「是他們自己出現了什麼問題,導致陣法沒辦法繼續運轉?」
其實。
相對於是陳三石所為。
他們這些人更願意相信這條推斷。
因為
一人之力加上少量兵馬,毀掉主陣眼,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不管怎麼說,涼州之危,看樣子是解了。」
程位說道:「至於陳將軍的下落,相信不久之後就有答案。」
羅天山脈。
邵玉京、溫植兩人早就做好死的準備。
然後,就發生了所有人都看到的一幕。
「不可能?!」
結界內。
鄧仙師目眥欲裂:「怎麼會?伊勒德,你還不問清楚,你的人都是做什麼吃的?!
巫神教主立即拿出傳音符,想要和大祭司取得聯繫。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怎麼會?」
伊勒德滿臉茫然:「不可能啊!難不成是傳音符壞了?!」
「陛下」
相當於死而復生,候保的情緒有些激動:「天佑陛下,天佑我大盛朝啊!」
只差最後一息。
就要動用龍淵劍的隆慶皇帝,站在原地觀察着天象的變化,沒有輕舉妄動。
孫象宗蒼老的眼珠當中,閃過一絲欣慰。
「呵呵,看來老夫臨死之前收的弟子,倒是成了這輩子最大的功德。」
「你的意思,」
隆慶皇帝頓了下,「是陳三石做的?」
「是與不是,你很快就會知道。」
孫象宗扶着樹幹站起身:「既然血祭大陣已破,你還不趕緊封印煞脈?」
幽州。
身負重傷的呂籍,在看到他拼盡全力打開的生門又閉合後,心中的不甘來到頂峰,但緊接着他就看到,血祭大陣,停了!
前方涼州,恢復成一片朗朗乾坤!
「血祭大陣,怎麼會?!」
幾名古魔族修士臉色一瞬間難看到極致。
血祭大陣沒能完成,就意味着沒有足夠的生靈提前激活煞脈,他們功虧一簣!
「不好!」
文吉咬牙切齒:「是狼居胥山的主陣眼!」
「廢物!」
「這些人統統都是廢物!」
「狼居胥山距離此地足足有萬里!」
「而且,他們不是只有一個蛻凡中期的武夫麼?!就算他臨時突破到後期,又怎麼可能碰得到大陣?!」
「」
「是師弟?!」
呂籍單膝跪在地上,聽着他們的對話。
哪裏還不明白怎麼回事。
他沒做的事情。
陳三石
做到了?
「咯咯哈哈~」
腦海中響起帶着嘲諷的怪笑,呂籍搖搖頭,保持着意識清醒。
「血祭大陣告破,如何是好?」
古魔族修士們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沒有血祭大陣,煞脈復甦遙遙無期!」
「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
「走!」
文吉很快做出決斷。
既然煞脈無法復甦,他們留在東勝神洲還有什麼意義?
只可恨!
可恨這麼多的準備,毀於一旦!
但也不是泄憤的時候。
他領着幾名古魔族修士就要離開。
「仙師,你、你們這是要去什麼地方?!」
一名段氏武聖見狀,開口問道。
異象發生之後。
戰場之上,敵我雙方的將士們,全都不約而同地停下廝殺,朝着羅天山脈看去。
尤其是蠻族的將士們。
他們不懂法術,但也看得出來,所謂的「大計」,好像失敗了。
「仙師,你們不能走啊!」
段氏武聖連忙說道:「你們一走,軍心就會潰散!到時候,天族將士們就全都完了啊!」
「天族?你們也有臉自稱是天族後裔?!一群酒囊飯袋,滾開!」
文吉哪裏還會管這些凡人的死活,他只是罵了一句之後,就立即領着幾名古魔修士御空向北而去,心中只想要快速逃離此地。
「妖人,休走!」
只見。
羅天山脈深處。
一襲穿着道袍,仙風道骨的身影,凌空而來,速度竟然是遠遠超過幾名古魔族修士,片刻之後就攔在前方去路。
他手中龍淵劍劍芒閃耀,一劍劈下,和古魔修士展開鬥法。
「陛下?」
呂籍心中的種種情緒疊加在一起,最後變成無盡的憤怒和殺戮欲望,他的身上再次紫氣升騰,鑲嵌在祭壇上的方天畫戟回到他的手中,駕馭着香爐法器前往空中助陣。
不出三十個回合的鬥法。
包括文吉在內的幾名古魔修士,全部慘死當場。
之後,隆慶帝取出珠子,開始施展滅靈大陣。
金色的陣印籠罩天地。
不僅僅是封印煞脈。
對於蠻族大軍來說,更是一種可怕的威懾!
他們親眼看着血祭大陣失敗,又親眼看仙師的屍體從空中掉下,在面前摔成一灘爛泥,士氣在極短的時間內跌落到谷底,哪裏還有半分再繼續戰鬥下去的想法?
並且。
大盛的更多援兵終於趕到。
武聖姜元伯率領着金吾衛。
以及先前分佈在北境其他地方的北涼軍也在震天的喊殺聲中出現。
對於蠻族來說,他們攻打幽州,本來就是孤注一擲,是註定要被前後夾擊的,之所以堅持這麼做,完全是因為依仗着血祭大陣成功之後,煞脈復甦,會有大量的古魔仙師湧入境內相助。
但如今計劃失敗。
煞脈不但沒有復甦,還要在滅靈大陣下遭到徹底的封印。
蠻族大軍。
註定,兵敗如山倒!
狼居胥山。
陳三石從巫神教大祭司的身體上,拔出變得殘破不堪的瀝泉槍。
在他腳下。
是已經被摧毀的陣眼。
終於是。
趕上了!
在最後的一息之間,毀掉主陣眼。
從熄滅的陣紋來看,涼州那邊的一切,應該都會平息。
「豎子敢爾!」
「一介匹夫,豈敢壞我古魔一族萬年大計!」
「轟隆隆——」
就在陳三石的面前,空間開始扭曲,繼而出現一道黑色的裂縫,裏面傳來憤怒、不甘、暴戾,充滿煞氣的嘶啞聲音,猶如來自阿鼻地獄的惡鬼,其中又透露着難以言說的壓迫感。
封印!
他知曉東勝神洲一直處在封印當中。
現在跟他說話的,只怕就是另外一方天地的修士,也是此次血祭涼州的罪魁禍首。
修士沒有露面。
但僅僅只是聲音,透露出來的威壓,就令方圓百里的人們肝膽發顫。
「螻蟻!」
「一個蛻凡境的螻蟻,竟然壞了我族萬年大計!」
「本尊要寢汝皮食汝肉!」
「要殺光你們東勝神洲的每一個人!」
「把你們每一個人,都變成我古魔族的大藥!」
「」
「知道麼」
唯有一襲白袍凌然不懼,他提着長槍,就站在縫隙前方,一字一頓:「你現在的模樣,像極了一條躲在陰溝里的癩皮狗,不敢上來咬人,只能躲在陰溝里嚶嚶狂吠。」
「你敢辱我?!」
封印之後,穿透大腦的聲音再度響起:「螻蟻!你可知道,你在跟什麼人說話?」
「螻蟻?」
陳三石的無雙戰意尚且在翻湧,浩瀚如海的真氣層層疊加到手中長槍之上,而後化作一條真龍,伴隨着龍吟之音和滾滾真氣,好似一道長虹貫日,轟然進入到封印後的世界。
「口口聲聲喊我螻蟻,那你倒是,出來殺了我這隻螻蟻!
「如若不敢,就閉上你的狗嘴,好好聽清楚我接下來的話!
「我陳三石!
「不管你來自何方世界,或者來自哪一洲,從今以後,若是再敢犯我東勝神洲一步,必定讓你付出千倍萬倍的代價來償還!
「我陳三石,能奔襲萬里來到這狼居胥山上搗毀陣眼,就能穿過大千世界,找到你們的棲息之地,到時候誰是螻蟻,恐怕還很難說。
「犯我神洲者,雖遠必誅!」
長槍穿過縫隙,伴隨着震耳嗡鳴。
隨之。
這一方縫隙,開始閉合模糊。
「犯我神洲者,雖遠必誅?!」
「一個蛻凡武夫,說出這種話,簡直是天大的笑料!」
「陳三石,這個名字,本尊記住了!」
「不過陳三石,你恐怕還不知道,東勝神洲的封印破損四處都有,早就已經搖搖欲墜!本尊看你這黃口小兒,能仗着封印囂張多長時間!」
「轟——」
話音落下,縫隙消失。
天地異象,全部歸於平靜,不
準確地說。
還有洪澤營!
冰雪巨龍仍舊在廝殺!
但沒了黑霧的加持,蠻族士卒們逐漸從狂暴狀態中恢復清醒。
然而。
他們就看到。
那一襲白袍。
早就穿過層層風雪,立於山巔。
在他的身後。
是天族的三名武聖。
跪地而死!
在他的腳下。
是巫神教大祭司的屍體。
一切
都完了!
他們天族的武聖,死絕了!
霎時間。
潰敗之勢如洪水決堤。
剩下的七萬多蠻族大軍,以不可逆轉的方式進入到大潰敗當中。
他們丟盔卸甲。
他們慌不擇路。
他們屁滾尿流。
他們肝膽俱裂!
不知道有多少蠻族將士,死在北涼軍,洪澤營的制式長刀之下,不知道有多少蠻族將士在狼狽逃竄中跌下山崖摔成肉泥。
這一日。
是蠻族的末日!
從今往後的一百年。
那一襲白袍的背影。
都會深深烙印在蠻族人的心中!
這場戰爭。
一直持續到次日天明。
蠻族十萬大軍,僅存兩萬。
武聖一個不留。
四名蠻族大汗,蠻族各個部落的最高統帥,不約而同地來到白袍身前,然後跪倒在地!
「陳將軍!」
「我、我等願意歸順於你,歸順於大盛!」
「」
他們這一日。
都見到了什麼?!
白袍一人。
斬殺五名武聖!
一人為全軍開路,斬殺萬人而不力竭!
最後,更是一槍。
殺死巫神教的大祭司!
毀掉的不僅僅是陣眼。
更是他們蠻族的
族運!
承蒙如此巨大的損失。
沒有五十年以上,根本不可能恢復得過來。
他們除了臣服,還有何路可選?!
雲層當中。
大慶女帝從未離去,手中的飛劍尚且沾染着一名古魔族修士的鮮血。
她靜靜地看着山巔上的人影,深邃的眸子中看不出情緒。
最終。
她沒有露面,駕馭着飛劍凌空而去,返回大慶。
紅日升空。
風雪平息。
荒原戰場。
屍橫遍野。
陳三石立於狼居胥山的山巔,俯瞰着方圓百里。
「大人!」
渾身是血的趙康拿着斷裂的禾苗刀前來做着最後的總結:
「此戰!
「我洪澤營,斬殺敵軍八萬,俘虜兩萬有餘,繳獲輜重牛羊無數,或者說如今整片草原,都是我們的了!」
陳三石沒有在意收穫,他只是淡淡道:「傷亡呢?」
「傷亡」
聞言,趙康身子一顫:「也很慘重,從瑪瑙河開始,到如今,加起來總共陣亡,七千有餘,負傷也有兩千多」
洪澤營來時。
一萬五千人。
如今,僅剩不到八千。
傷亡接近半數。
如果從虎丘山開始算起的話。
他們此次北征。
斬殺敵軍累積超過十萬,他們萬里奔襲不說,還需要經常面對高境界武者和極度惡劣的天象,僅僅傷亡八千,已然是亘古未有的奇蹟。
但這八千人堆積起來。
也是一座屍山。
在這狼居胥山的山巔之上,陳三石站在祭壇旁邊,久久沒有離去。
「大人。」
夏琮小心翼翼地說道:「仗打完了,咱們可以下山了!」
「對。」
蕭諍跟着說道:「蠻族大都城內都是空的,正好可以用來供我大軍好好休整一段時日,這次,弟兄們是真的都累垮了。」
陳三石將手放在破損的祭壇上面,看着漫山遍野的屍首,沉聲下令道:
「全軍,休整五日。
「五日之後。
「就在這狼居胥山上,焚香,祭天!」
「什麼?!」
旁側。
幾名蠻族大汗聞言都是一凜。
「陳將軍!」
拓跋宏信哆哆嗦嗦地說道:「這、這恐怕不妥吧?」
狼居胥山。
是他們天族誕生的地方。
也是他們象徵!
說是對比紫薇山。
但其實狼居胥山在天族人的心目當中,要遠遠超過紫薇山。
真要是讓他們在這裏焚香祭天。
無異於告訴列祖列宗,天族,亡了!
其中恥辱,難以用語言描述。
「不妥?」
陳三石坐在拓跋大汗的鹿角椅上,俯視着跪在面前的四名蠻族大汗:「那你們倒是好好跟我說說,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妥,妥,妥!」
慕容大汗連忙說道:「陳將軍想祭天,就祭天,既然我天族歸屬於大盛,那狼居胥山自然也是大盛的土地,陳將軍想做什麼,哪裏用得着徵求我們的意見?」
他們除了妥協之外,還能有何辦法?!
五日之後。
陰山山脈,狼居胥山。
陳三石率領八千洪澤營將士,在山巔的祭壇之上。
祭天封禮!
之後。
又在蠻族大都,舉行祭地禪禮。
這一戰,一萬五千洪澤營將士,在陳三石的率領下。
飲馬冰河,封狼居胥,禪於蠻都!
不久之後。
蠻族四部放棄大都,領着各個部落倖存下來的火種,退至陰山以北,並且簽下契約,保證永不再進犯大盛沃土。
此戰過後,漠南無王庭!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