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母率先反應過來,衝着兒子使了個眼色。
陳世林上前一步,故作戒備地看了一眼躺在屋檐下的陳老婆子,壓低聲音道:「我奶一輩子沒見過那種好東西,你就給她戴幾天,你放心,我會還給你的。」
「戴一個晚上還不夠嗎?」楚雲梨一臉莫名:「她老人家活了一輩子,應該懂些道理才對。不是自己的東西怎麼好意思一直戴在手上?」
陳世林啞然,心中有些惱怒她的指責:「她活不了幾天,我就想讓她毫無遺憾地離開……」
「照你這麼說,如果她死的時候要那玩意兒陪葬,你們也要依着?」楚雲梨上下打量他:「不還我也行,把銀子給我,就當那鐲子我賣給你們了。等成了你們家的東西,想怎麼處置都行。」
要是買得起,陳家也不會開口討要。
陳世林愈發窘迫,臉都脹紅了:「飛瑤,你別這麼刻薄。」
一般女子都受不了這番指責,陳母在兒子這話一出口後,就知道事情要不好。她急忙出聲安撫:「柳姑娘,那東西我們會還的,只不過……老人家年紀大了,有些糊塗,大抵會捨不得。這樣,今晚上等她睡着了,我悄悄取下來還你。」
說完這話,陳母特別得意於自己的機智,如此一來,也好順理成章的讓柳飛瑤留宿。到時候……真有了夫妻之實,為了柳家名聲,柳飛瑤不嫁也得嫁!
陳父似乎對門口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此刻正熱情地招呼幾人進門。
陳家人已經發現了柳飛瑤態度不太對,因此,今日這頓煩一家人都下了血本,不只是殺了雞,還跑去鎮上買了滷肉和燒鴨,過年都沒這麼慎重,並且,陳母還率先打發了幾個孩子,讓他們進屋呆着。
楚雲梨被簇擁着坐下,看着桌上飯菜。聽着屋中傳來的動靜,她回頭一瞧,立刻就看到了窗戶上冒出的三個腦袋。
那是陳世林的幾個弟弟妹妹,楚雲梨垂下眼眸:「還是讓他們出來吧。」
「這你別管。」陳母笑盈盈幫她盛了一碗雞湯:「你是咱家的貴客,昨天沒有好好招待,已經是我們失禮。今兒無論如何也要讓你賓至如歸……柳姑娘願意來這一趟,讓老人走得沒有遺憾,我們一家人心裏都很感激。」
她說到這裏,揶揄的眼神看過來:「一個姑娘家在沒定親之前就願意上門,肯定是很看中我家世林。你的這份恩情,我們全家都記着,你放心,日後世林若是敢對不起你,我一定打斷他的腿。」
若換作真正的柳飛瑤在這裏,大概會被羞得滿臉通紅。楚雲梨面色如常,強調道:「我是來為弟弟祈福的。」
陳家人並沒有多想,都覺得這是姑娘家矜持,不好意思表露自己的真正想法,扯着祈福的幌子遮羞,陳母樂呵呵道:「是,哪怕是順路,你只要願意登門,我們家就很感激了。」
一頓飯還算其樂融融,楚雲梨沒有吃多少,她先放下了碗筷。
陳家其他人順勢放碗,陳母起身,道:「柳姑娘,這不用你動手,你是客人,去歇着就行。對了,要是閒得無聊,可以去後山轉一轉。」
換做着村裏的姑娘,聽到這話,是絕對不好意思干坐着的。楚雲梨沒打算動手,起身看向陳世林:「你是明天回?」
陳世林下意識點頭。
楚雲梨整理着袖子:「那真不巧,我想今天就走。這樣吧,你若是得空就送我去鎮上一趟,再幫我找一架回城的馬車。」
陳世林愕然。
陳家其他人也呆住了。
說的是回來住三天兩晚,昨天晚上把人放過,今夜是無論如何也要把人留下,再達成目的……下一次可沒這麼好的機會了。
也是因為陳家人心裏清楚,想要讓柳家答應這門婚事很難。唯一的法子就是生米煮成熟飯。
陳家人面面相覷,陳世林到底是讀書人,反應比較快,他看了看天色道:「太陽很大,這種時候趕路就是受罪。再說,也沒有去城裏的馬車。你若是着急,明天我們起早一點,在黃昏之前進城……飛瑤,我一直說的是明天回去,也不知道你今天要回,否則,肯定給你安排好了。」
楚雲梨皺眉道:「可我明明聽你說過,如果是自己單獨租一駕馬車,隨時都可啟程。」
陳世林確實說過這話,聞言只恨曾經的自己多嘴,他眼神一轉,道:「那也要看鎮上的馬車有沒有空的,這麼大的太陽,我就怕白跑一趟,到時候再曬傷了你,之前你不是說想要去山上挖藥麼,順便再采些野菜,剛好我今日得空,稍後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陳母開口:「你都受傷了,不好爬山的。依我看,若不是學業太忙,你還是在家裏多歇幾天。」說到這裏,又開始罵那些打人的混混。
若是陳世林沒有告知他們自己受傷的真相,那麼,就是為了維護心上人。換作任何一個姑娘大概都會感動得無以復加。
楚雲梨搖頭:「我也不太想爬山。再說了,你奶她已經病入膏肓,這種時候你跟我出去亂逛也不合適……真沒有馬車回去嗎?」
「沒有!」陳世林一臉認真:「要是有,我肯定即刻就送你走了。我肯定不會騙你。」
「那行。」楚雲梨一副真的相信了他的模樣:「我再回寺廟住一晚……」
「別呀!」陳母急忙打斷她的話:「你是我們家的貴客,這麼遠來一趟,怎麼也該在家裏住一夜。我昨天就打算好了的,已經把被子全部都換了新的。我們你家人是真心實意的感激你,真心想邀請你住一宿。」
陳世林也勸:「你難得來一趟,我娘又這般用心。你千萬別辜負她的心意。」
楚雲梨垂下眼眸,算是默認。
見狀,全家人都鬆了口氣,暗自交換了個眼色。陳世林起身:「我帶你去和我家的後院轉轉吧。」
「太曬了,不想去。」楚雲梨坐在屋檐下,邊上是陳老婆子。
陳母在廚房裏忙活,沒多久忽然驚呼一聲。楚雲梨循聲望去,就看見她抱着滴血的手出來,對上楚雲梨疑惑的眼神,不好意思地道:「我洗刀的時候傷了手了,再碰就覺得疼……世林,你去洗。」
陳老婆子呵斥道:「亂說話。咱們陳家何時輪到男人去廚房裏忙活了?」她看向柳飛瑤:「你是世林的未婚妻,多熟悉廚房總是沒錯的,你去!」
語氣不容拒絕。
楚雲梨氣笑了,其實她已經看明白了,陳家並非不知道自己配不上柳飛瑤,他們想要娶到這個姑娘,又怕這姑娘出聲太好,心氣太高,自己壓不住,所以才會各種打壓欺負。
有了柳飛瑤的那些記憶,楚雲梨早就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不過,柳飛瑤和陳世林來往了幾個月,雖然沒有明說,但兩人都已有了默契要和對方廝守一生。陳老婆子一個命不久矣之人的幾句吩咐,雖然很過分,卻不足以讓二人撕破臉。昨夜陳世林想要抱她,卻也只是抱一抱,柳飛瑤反應過激踹他一腳可以,但想要藉此徹底和他分開,卻還是太奇怪了些。
因此,楚雲梨打算今夜留宿,等到陳世林摸進房來的時候,將人狠揍一頓。然後徹底和他撕擼開。她留下來可不是為了幹活的!
她扶着額頭:「我頭有點暈,得歇一會兒。」
陳世林反應飛快,上前推開廂房的門:「那你去躺一會兒。」
楚雲梨進屋躺在了床上,還蓋上了被子。這被子確實是七八成新,也是新洗過的,她閉上眼。隱約還能聽到外頭陳母的嘀咕聲:「是不是頭暈哦?」
「肯定是。」陳世林語氣篤定:「她不是有心眼的人。」
外面動靜越來越小,楚雲梨還真就睡了過去。沒多久,忽然聽到門口有動靜,她睜眼看到外面太陽已經要落山,而門已經被人推開一條縫,陽光下有一道身影擠了進來。
那身影高壯,鬼鬼祟祟的,楚雲梨微閉上眼,人道了床前後,猛地撲了過來。她動作迅速,掀開被子丟過去蒙住來人的頭,然後一腳踹出。
陳世林頭被蒙住,悶哼出聲也被擋住了,他看不清眼前,整個摔倒在地上,緊接着身上各處都有疼痛傳來。
楚雲梨下狠腳踩。
陳世林掙扎不動,還是外面的陳家婆媳格外注意屋中動靜,聽到裏面有反應,二人還挺高興。心裏想着陳世林挺機靈的,沒讓人家姑娘喊出來。可越聽越覺得不對,好像有人在悶哼,她們一開始以為是柳飛瑤,可越聽越覺不對,那聲音實在太熟悉了。
婆媳倆對視一眼,陳母試探着輕聲喚:「世林?」
沒聽見兒子答應,婆媳倆驚覺不對勁,抬手敲門。裏面沒反應,悶哼聲越來越大,兩人趕緊去踹門。
門被踹開,他們一眼就看到了凶神惡煞的柳飛瑤,還有地上被裹成蠶蛹一般被踩得蜷縮在一起的兒子。
「住手!」陳母呵斥。
楚雲梨抬眼,一臉驚訝:「這個登徒子闖進來就撲上床,他是……陳世林?」她說着,還一臉不信的模樣,一把掀開地上的被子,當看見裏面裹着的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陳世林的頭時,訕訕起身:「怎麼是你?」
一句話落,她滿臉憤然:「你想要欺辱我?你個混賬!我看錯你了。」說着,對着他的臉又踩了一腳。
陳世林:「……」
陳家婆媳看着都覺得自己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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