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世林早已經發現,柳飛瑤從自家離開後,就變得格外冷漠。
也就是說,她看出來了家人對她的為難,並且還生氣了。
雖然她嘴上說自己不生氣,但他又不是傻子,哪裏看不出來她的變化?
「奶,她以前從來沒有對我動過手,在我面前說話都是細聲細氣。你可別教了吧,再教下去,這孫媳婦就要飛了。」
因為疼痛,陳世林說這些話時語氣有些凶,也帶上了幾分責備之意。
陳老婆子是真的為自己打算,為孫子打算,才出了這種餿主意。聽到孫子責備自己,她哪裏肯依?
「我這是為了誰?」她振振有詞:「本來你們倆就門不當戶不對,咱們鄉下人家一般娶不到這麼好的姑娘。她在娘家時嬌生慣養,若做了你媳婦後那些習慣還不改,到時不止你得捧着她,咱們全家都得順着她的心意!就得讓她習慣幹活,習慣妥協……」
陳世林不耐煩道:「可她不傻,明顯已經生我的氣了,剛剛甚至還對我動了手。」
眼看孫子真的生氣了,陳老婆子啞然:「不懂事嘛。」
這話既是說孫子,也是指柳飛瑤:「他若真的想嫁給你,真的把自己當做陳家的人,聽說家裏的長輩要不成了,肯定得各種盡心。家裏長輩糊塗,又不是你糊塗,她沖你擺什麼臉子?」
陳母試探着道:「你們後天啟程回去,要不你明天把人請回來,我們好好招待一番?」
總不能真把這事給鬧黃了吧?
陳老婆子並不阻止,還覺得說的話兒媳有道理:「女人嘛,就那麼回事,如果失了身。他們家又是讀書人,愛惜名聲,肯定只能嫁給你了。明天你把人請回來,我讓你弟弟妹妹他們都走,到時找個機會……」
陳世林擺了擺手:「她不願意。」
「等她願意,黃花菜都涼了。你懂個屁。」陳老婆子在村里過了一輩子,說話挺粗俗的。眼看孫子皺眉,她惱了:「別讀了幾天書,就不孝敬長輩,老婆子,我可都是為了你好,否則,我才不來做這個惡人。」
陳世林心裏也明白,家裏人都是為了他,因此,他收斂了臉上的神情:「她不一定願意來。」
陳母出主意:「就說你受傷嚴重,還吐了血!」
陳老婆子立刻定下:「就這麼幹。」
大陽寺每年都要辦幾場法事,每次都會很熱鬧。但最近沒有,因此,後山很是清靜,楚雲梨用了齋飯,好好睡了一覺。
翌日早上,陳母就到了。
她對着楚雲梨時,特別的客氣:「柳姑娘,昨夜你睡得可好?」她一臉歉然:「你走得太急,連口飯都沒吃,我後來是越想越過不去,急得一宿都沒睡。你願意跟着世林到我們家來做客,那應該是家裏的貴客,我們該好好招待的。這樣,你收拾東西跟我下山,一大早我就讓他爹殺了雞,這頓飯一是為了賠罪,二來,也是為你接風。無論如何,你都得賞臉。」
楚雲梨並沒有拒絕,她還得取回自己的鐲子呢,昨天給了,也願意忙裏忙外,可不代表她就願意做冤大頭。就算她願意,柳飛瑤也不願意。
「你稍等,我得去為我弟弟祈福。」
陳母倒沒有拒絕,兒子明天就要回城,柳飛瑤到時也得回,說明天還要跑一趟寺廟,那就要耽擱了。
「我等着你。」
楚雲梨到了大殿之中,真心實意祈福。
柳飛瑤上輩子來了之後,因為忙着打掃做飯,弄完已經是夜裏,自然不好跑來山上打擾。便就住在了陳家,陳世林也是昨天一般,一開始試着提及自己想出來的法子。柳飛瑤自然是拒絕的,她願意為了陳世林滿足他即將離去的長輩的心愿,但卻不願意為了他做出那樣不知廉恥之事。
結果,夜裏陳世林摸上了她的床。
柳飛瑤反抗了的,可她哪裏抵得過一個大男人?
說實話,發生這樣的事,柳飛瑤滿心崩潰。她以為自己愛慕的是一個謙謙君子,是一個貧賤中還自強不息的青年俊傑。從未想過他會強迫自己……若不然,她也不會膽大到瞞着家裏跟着他走這一趟。
她是相信他,還願意跟着他回家,見那個所謂的即將要不行了的長輩。結果呢,他卻這樣對她,為了娶她簡直不擇手段。
柳飛瑤當時是想死的心都有。
可她不敢死,若她突然沒了,祖父和父親一定會尋根究底,得知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後,一定不會放過陳家。可她私底下跟着男人回家,到底是說不過去的。
就算是陳家卑鄙,外人也會說柳飛瑤不檢點給了人家機會。
柳飛瑤不願意讓人攻堅自己的家人。所以,她沒有死,也因為真的失/身於陳世林,怕他在外頭亂說,毀了柳家名聲,她嫁了過來。
反正都要嫁人嘛,加上陳世林出了事之後,跪在她面前指天發誓會護她一生。柳飛瑤雖然不太信,但她也沒有了別的選擇。
可嫁過來之後,她還知道人性之惡,沒有最惡,只有更惡。陳世林依舊去城裏求學,不過這一次不用自己租房,也不用為一日三餐發愁,他是柳家的女婿,直接和柳家的那些弟子住在了一起。相比起別人,柳家父子偏心他……說到底,都是想讓他越來越好,讓柳飛瑤越來越好。
而柳飛瑤呢,因為陳老婆子即將「病逝」,老婆子年紀大了想念孫子,知道孫子的學業耽擱不得,便非要把孫媳婦留在身邊伺候。
柳飛瑤留在鄉下,做着和村婦一般的活,但凡做的不好就會被婆媳倆人打罵。
最後,她還發現了陳世林的秘密……然後就失足摔到河裏被淹死了。
那個混賬,根本就不是真心愛她才娶她。他從頭到尾看上的就是她身後的柳家父子。
可以說,柳飛瑤是一步錯,步步錯。她讀了許多的書,知道話本里的那些姻緣美滿的愛情故事都是騙人的,她並沒有想過自己能夠嫁一個待她如珠如寶的男人,只希望夫妻二人相敬如賓,互相尊重。她遇上了陳世林後,欣賞他的堅強,想着對他家人好,兩人互相體諒,有了感情,日後再有孩子……這日子肯定能往下過。
柳飛瑤因為出了這些意外,後來又趕着回城,直接就沒能登寺廟的門,自然也沒能祈福。
楚雲梨從寺廟中出來,往山下走時,陳母喋喋不休:「本來該世林陪着我一起來請你的,可他昨天送你來,回家的路上被人打了一頓,險些都明天回去。到家的時候,那臉白的跟鬼似的,我們全家都被他嚇着了。問他是誰打的,他又不肯說……」她嘆了口氣:「這孩子就是太老實,他一個人在城裏,我始終不安心,不過,如今有了你看着,我總算能稍稍放心了。」
「他沒有說是誰打的?」楚雲梨一臉好奇。
「是啊!」陳母一臉憤然:「問急了,他就說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自己都要被人打死了,還幫着別人遮掩,你說他傻不傻?」
楚雲梨大抵能夠猜到陳母的意思。她這麼說,不過是想表明陳世林對柳飛瑤的維護而已。
這世上的許多女子都容易感動,若不是楚雲梨知道前因後果,大抵也會為他的貼心而心軟。
很快到了村里,大白天走在路上,引得眾人紛紛側目。都走得遠了,楚雲梨還能聽到身後的議論。
「聽說是書香門第,家裏的父親和祖父都是讀書人,都是帶了幾十年弟子的夫子。」
「哇,要是娶了她,豈不是以後家裏的孩子進學都不用交束脩了?」
對於剛啟蒙的孩子來說,束脩算是最大的支出。
聽着身後議論,楚雲梨回到了陳家門外。陳世林站在院子裏,看到她後,露出幾分驚喜來:「飛瑤,
你來了?我還怕你生我的氣,以後再不登門了呢。」
「怎會?」楚雲梨扯出一抹笑來,眼神意味深長:「你娘親自來請,憑咱倆的關係,我哪好不給她面子?」
就憑着陳世林乾的那些事,兩人且還得糾纏一段呢。
陳世林臉頰泛上了幾分紅暈:「飛瑤,趕緊進屋坐。」
楚雲梨頷首:「對了,我鐲子呢?」
眾人啞然。
誰都沒想到她會提起這事,昨天明明說好了給陳老婆子做念想的,照昨天那話,就算要還也是得等陳老婆死了之後。可他們心裏都清楚,陳老婆子身體康健,至少還有幾年好活。
這鐲子,想拿回去沒那麼容易。
都已經拿到手了的東西,還出去就跟剜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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