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整個城區抵達道奇的住所已是後半夜,這棟坐落半山間的華麗莊園依然燈火通明,哈維甚至能看見越過廣袤的草場,從城堡後射向天際的紫色激光。
看來莊園內正有一場熱鬧的派對舉行着。
只要有錢,哥譚人的夜生活也可以很豐富。
理論上而言奧斯瓦爾德與道奇在幫派中地位相當,都是直接向馬羅尼負責,可事實上兩人的經濟、人手與綜合實力完全不等。
落魄的奧斯瓦爾德甚至比不上道奇的小弟,瞧瞧為哈維帶路的這傢伙吧,一身筆挺的黑西裝,身上沒落半顆灰塵,左手手腕隱約露出的金表看不出什麼品牌,但想必不是便宜貨。
通報身份後,哈維被領着坐上了觀光車,穿過葡萄園和草場與馬廄,來到了位於宅邸後的私人泳池。
這兒正在舉辦一場午夜派對,三百餘平的後院中人影竄動,隨意一瞥都是身着熱辣比基尼的超模。
一個幫派小頭目都能過上如此富庶的生活,哈維不敢想像這傢伙通過販毒究竟賺了多少錢。
泳池中央被一眾美女們簇擁着,騎在充氣鴨子上的胖男人就是道奇。雖然允許哈維進來,可道奇完全沒有招待對方的意思,僅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就繼續沉溺在溫柔鄉中。
他擺明了在冷落哈維,想給這個紐約來的小子一點哥譚式的震撼。
哈維當然不會就這麼站在岸上乾瞪眼,他脫下外套,嘩啦一聲躍入池水,朝着道奇游去。
道奇沒想到對方會以這種方式破局,一時間愣在當場,好在他的反應極快,揮手遣散了女人,又叫停了岸邊打碟的DJ。
他從充氣鴨子下面摸出一小包塑封袋,裏面有兩顆白色小藥丸。
「來點嘗嘗?」
「不必了,我是來談正事的。」
「正事,對我來說享樂才是正事!」
道奇撕開袋子吞下一枚,沒過多久病態的潮紅就泛滿整張臉。他翻着白眼,粗重的喘息聲伴隨着臉頰兩側肥肉的抽搐,像是一個隨時都會屍變的感染者。
「新澤西州可是禁毒的,當着一個檢察官的面嗑藥,不怕我把你送進監獄?」
「得了吧哈維丹特,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
道奇怪笑着打了個響指,手下就拎來了兩個防爆箱。
隨着箱子開啟,整箱鈔票嘩啦啦灑落在泳池中。
道奇輕蔑努嘴:「嘬嘬,去吧!想要多少自己撈,只要你答應別管我的事,以後的派對我會為你留一個位置。」
水波攪動着,將一張百元美鈔推到了哈維跟前。
鈔票上的本傑明富蘭克林被浸泡得扭曲變形,它像是在哂笑,又像在做鬼臉。
哈維目不斜視,任由喝飽了水的鈔票一點點沉入泳池底。
哈維的舉動令道奇皺起眉頭,他劃着橡皮鴨子來到岸邊,披上浴袍,從衣兜里摸出一根雪茄。
「哈維丹特!你要明白,初來乍到的你只值這麼些錢,如果想要深入合作,伱就必須提供些有價值的情報。」
「你從一開始就理解錯了,我要的不是錢。」
道奇有些迷惑,他見過太多的警察和檢察官,這些傢伙無一例外都是奔着錢而來,在哥譚市,每個人都是被明碼標價的。
就像那些光鮮亮麗的模特,白日裏踩着T台,晚上則出入各色交際場,與每個支付得起費用的人春宵一夜。
她們穿着衣服的確很漂亮,可赤身裸體披頭散髮才是她們的真實面目。
他不相信哈維表面的這張臉。
「哈維丹特,究竟多少錢才能讓你露出真面目。」
「不要錢,馬羅尼的犯罪證據就可以。」哈維如是說。
咔嚓一聲,道奇狠狠剪斷雪茄尾,以迅雷之勢拔出兜里的黃金左輪直指哈維丹特。
「你膽子真大,你會死在這裏!」
「真的嗎?」哈維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燦爛笑容。
「如果你開槍,下一秒我的同事們就會包圍這裏並搜查整個莊園,他們不是為了正義,也不會為我復仇,但一定會把你莊園內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查封,哪怕馬羅尼在第二天就為你準備好替罪人,也絕對追不回贓款。
「哥譚警局有多腐敗,想必你比我要更清楚。想殺我,你做好一無所有的打算了嗎?」
哈維目光如炬,張開雙臂。
他比誰都清楚這場秘密行動沒有後援,可他仍有恃無恐,賭的就是道奇不敢梭哈。
一隻從下水道里爬出的老鼠被餐桌上香噴噴的乳酪吸引,在生命沒有受到威脅時它絕不可能放棄這來之不易的美食。
道奇笑了,一屁股坐在躺椅上,扣動扳機點燃雪茄。
這支手槍狀的點煙器是他送給哈維的下馬威,遺憾後者並沒有上當。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請離開我的莊園。」
道奇下了逐客令。
他仍天真以為自己掌控着遊戲的主動權。殊不知在選擇接見哈維丹特的那一刻起,死亡就已在暗中寫下了序章。
坐在觀光車後排,哈維編輯完通報短訊後手腕一抖,趁着駕駛員不注意將手機扔進了葡萄園,這裏面未發送成功的,控訴道奇叛變的短訊將成為日後馬羅尼清算道奇的導火索。
他回到元老院,將一身行頭還給了可憐的屍體,與秦威一併,驅車駛過布朗大橋來到郊外,將裝屍袋扔進了奔流的哥譚河中。
「結束了。」哈維如是說。
「是啊,但願能結束。」
凌晨氣溫驟降,秦威倚靠着跑車溫熱的引擎蓋汲取着溫度。雖然不抽煙,但他忽然想來上一根。
荒僻郊外,滿月西沉,還有兩個各懷心事的男人,當下要是有支煙夾在手裏可真是太符合情景了。
「跟着我們拋屍,你不就變成同謀了?尊敬的檢察官大人。」
「屍體在袋子中會腐爛膨脹產生大量氣體,最終浮出水面,它會順着哥譚河流到港口最後被人發現。如果早就知道會被人發現,那我覺得這行為最多就算是轉移屍體,再說人可是不小心摔下樓的,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哈維丹特的話令秦威渾身發毛。
和這個男人接觸的時間並不長,直到現在秦威才隱約覺得對方心理有些問題。
和戈登不同,這個男人追求的似乎並非程序正義,為了心中的公允他或許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光明騎士,如果我能阻止馬羅尼向你潑灑硫酸,你真的會改變故事走向,最終成為哥譚的救星嗎?
秦威側目悄然望向身旁的哈維丹特,卻發現對方也在看着自己。
此刻他的臉被光影完美分割,一半沐浴在月光下,一半潛伏在黑暗中。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