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白紙黑字,簽的都是你家的名字,蓋的都是你家廠的章,你現在叫我們去找朱金奇,你們當我是狗啊,聽你們呼來喚去?不要說肖裕軍在獄中,就算他出來了,還想欠債不還錢?」
一名滿臉橫肉的漢子,一腳踩在真皮沙發上,惡狠狠的盯着坐在沙發上肖裕軍的妻子,伸手捏住肖裕軍妻子人過中年還算光滑、白皙的臉,不顧她苦苦哀求,一口唾沫吐在她的眼窩裏,接着又邪笑着解開褲腰帶,掏出貨兒將憋了很長時間的一泡尿撒了出來。
袁文海帶人趕過來,肖裕軍的兒子肖瑞正被兩名彪形大漢死死摁在泥地上,也不知道討債人從哪裏撿來一坨狗屎,糊了肖瑞一臉。
肖裕軍案發生後,南亭村人都認定肖裕軍這夥人至少侵吞了村里兩三千萬的資產,最後僅清退了三百來萬,人人都恨之入骨。
肖裕軍在村裏的親戚朋友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溪口果汁廠辦公樓火災報案不了了之,債主紛擁上門。
肖裕軍的妻子、兒子肖瑞為躲債,年底回到南亭村老宅。
左鄰右舍雖然沒有拿他們怎麼樣,但幾乎天天都有三五人找上門來討債。
開始討債手段還比較溫和,更多是賴在肖家老宅不走,後來找上門的地痞流氓,手段是越來越肆無忌憚。
村里絕大多數人對此也是看熱鬧,任這些人在肖家老宅里折騰。
袁文海接到報警趕到肖家老宅,這一夥手段最為惡劣的討債人都已經連續上門折騰了三天。
袁文海一把抓住想溜的一名討債人,將其雙手反扭,摁倒在泥地上,吩咐錢海雲等人將三個討債的都銬起來。
「都TM銬起來!」
「警察同志,真不是我們惹事,是肖裕軍他老婆欠我們錢拖着不還,我們是經濟糾紛!」討債人忿忿不平的大叫道。
「別TM廢話,現在輪到你跟我科普法律?以為耍這種無賴,就沒人治不了你們是不是?」
袁文海將那名討債人提起來,將其雙手背銬到身後,勒令三名討債人都先蹲院子裏,他又帶着錢海雲在肖裕軍家拍照取證,看肖家老宅已經給折騰得夠嗆,討債的人竟然將屎尿都拉在被窩、灶鍋里,還撒抹人頭上;肖裕軍年近八十的老娘,氣得躺在床上直哼哼。
現場取好證,袁文海走回到客廳,看到肖裕軍妻子以及兒子肖瑞坐在沙發上瑟瑟發抖,說道:
「你們也得跟我們先去派出所做筆錄,才能指證他們。派出所管不了你們的經濟糾紛,債務要怎麼還,你們自己商議,或拿房子抵,或去法院起訴,但這種地痞流氓式的挑釁、侮辱、毆打欠債人,派出所也不是擺飾!」
…………
…………
聽說肖裕軍的妻子從派出所做完筆錄,中午回到肖家老宅就跳了井,蕭良正在生產部(原果汁廠)與無菌冷灌裝生產線設備廠商派來的幾名工程師,討論車間改造等技術細節。
蕭良與張斐麗趕到肖家老宅時,里里外外擠滿了圍觀的村民。
人命關天在國內不是說說而已。
不管肖裕軍之前侵佔多少集體資產惹人厭恨,但肖裕軍妻子被討債人用無賴手段逼迫、投井自盡,在村子裏也激起一片同情聲。
這時候縣公安局接到通知,周軍帶了一隊刑偵人員過來勘察現場——哪怕大家都確知是投井自盡,村里也有人親眼目睹到肖裕軍妻子投井的過程,但整件事影響如此惡劣,也得照刑事案流程走一遍。
袁文海與劉輝、梁朝斌以及顧培軍,還沒有離開,都在現場幫着維持秩序。
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在肖裕軍妻子投井自盡前,派出所接到報案後及時出警將討債人抓獲,沒有縱容不管,更沒有包庇討債人,至少鎮上不需要承擔太大的責任。
即便如此,袁文海臉色也是凝重。
「肖裕軍侵佔果汁廠的資產,這夥人就認了三百來萬,但他們旗下至少有兩三千萬的資產,去年六月份公安局都查得清清楚楚,」
梁朝斌很是不解的問道,
「這才過去幾個月,肖家怎麼就欠了一屁股債?說起來,這幾個討債的也真不是啥好玩意兒,將屎尿拉人家被窩、鍋里,拉碗櫃裏也就算了,我聽說還將尿滋肖裕軍婆娘跟他兒子臉上。肖裕軍婆娘前天鬧着要跳井,當時叫人攔了下來,沒想到袁所長今天都介入了,她還是跳了。真是頭痛啊!」
嘉樂靈芝液找溪口果汁廠代工,以及朱金奇等人意圖重施故技,掏空肖裕軍名下資產這些事,也就蕭良、顧培軍、徐立桓他們在密切關注;梁朝斌以及劉輝他們都不清楚。
嘉樂靈芝液沒有做出成績來之前,周健齊、范春江他們也沒有臉在鎮上吹噓。
「這也是肖裕軍造的孽!」
劉輝雖說也是南亭村土生土長走出來的,但他對肖裕軍一家不會有什麼同情心,壓低聲音跟蕭良他們小聲議論。
他秉性與肖裕軍不投,又擔心肖裕軍如此膽大妄為遲早會出大事,一直都有意跟肖裕軍以及范春江、周健齊這些人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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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才會在汪興民得勢之後,就迅速站到他們這邊來。
肖裕軍一家子都沒有誰同情,但現在鬧出人命案子來,大家都深感頭痛。
「肖裕軍攢下的家當,都叫朱金奇這夥人給掏空了,」
袁文海皺着眉頭說道,
「肖裕軍的妻子到派出所做筆錄,說溪口果汁廠前後兩次給嘉樂供了差不多有兩千萬的貨,但一分錢都沒有拿到。年前溪口果汁廠辦公樓失火,將賬簿都給燒了;朱金奇年底又去了嘉樂,肖裕軍的妻子帶着兒子跑去嘉樂討債,嘉樂也不說不認,只是要他們拿着憑據去結算……」
袁文海也是上午將討債人抓回派出所,給肖裕軍妻子做筆錄時知道這一切。
張斐麗臉色一陣陣發白,想起蕭良早就說過朱金奇這夥人心狠手辣,不掏空肖裕軍的家底絕不會罷休,沒想到這麼快就應驗了。
蕭良默不作聲。
肖裕軍妻子投井時有村里人路過看到,但井口狹窄,沒有來得及救活過來。
不過在井水裏浸泡沒有多久,屍體擺放在井邊的門板上,幾乎跟生前沒有什麼兩樣,是個長相白淨端正的婦人。
前世蕭良對肖裕軍妻子的印象很淡,包括肖裕軍的兒子肖瑞,都被籠罩在肖裕軍的陰影下。
一個老婦人是肖裕軍的母親,坐在堂屋的門檻上哭天喊地;肖瑞則失魂落魄的一屁股坐在井邊的泥地上。
蕭良年前提醒過肖瑞暗中收存一些關鍵票據跟合同,之後就沒有精力再去關注這事。
他聽袁文海的口氣,肖瑞上午到雲社派出所做筆錄時,應該沒有提及供貨給嘉樂科技的相關票據跟合同問題。
換作前世的蕭良,或許以為肖瑞根本就沒有聽信一個陌生人的電話警告,但他此時看着肖瑞猙獰扭曲的眼神,不時流露出怨毒跟懊悔的神色,心裏微微一嘆:
龍生龍鳳生鳳,別人以為肖瑞性格懦弱,被討債人拿狗屎糊臉上都不敢吭聲,卻料不到很可能又是一個狠角色。
周軍對劉輝、梁朝斌兩人都不熟悉,跟顧培軍也就是在偵辦肖裕軍案時接觸過,剛才經袁文海介紹,對他們也不甚熱切。這時候看到蕭良過來,卻趕過來熱切的打招呼:「小蕭總,你也聽到消息過來看熱鬧啊?有時間約個酒局啊,好久沒見了!」
周軍的舅舅是縣政法委副書記,父母也都是縣工商局以及城關鎮的中層幹部,在獅山縣這個小地方算得上是官宦子弟了。
他這才能在袁文海之後,越過很多老人,擔任副大隊長,負責一個刑偵中隊。
說實話,周軍以前是挺瞧不起蕭良的,在慶祝袁文海獲得提拔的酒局上安排蕭良坐到無關緊要的座席上是一方面,之前這麼長時間也沒有說主動聯繫一兩場酒局。
他在縣裏努力往袁桐、周斌這個圈子靠攏,也努力想着搭上樂宥的關係。
也恰恰是知道袁桐、周斌他們跟蕭良這邊的恩怨,他甚至連手把手帶了他四五年的師父袁文海,大半年來都不再主動聯絡。
只是誰能想到這段時間來,獅山會掀起來如此出人意料的逆流?
縣委書記唐繼華除夕突訪雲社,一石驚起千層浪。
年後唐繼華多次在縣委會議以及各種辦公會議上不遺餘力的推介南亭工業園項目,要求副縣長李博從相應部門抽調精兵強將,組成一個工作專組,協助雲社鎮黨委鎮政府推動南亭工業園的審批工作。
唐繼華甚至還要求縣政府組織專題會議討論,以某個縣屬平台企業,參與對南亭工業園投資、共同推進建設的可能,推動各種對南亭工業園進行資源傾斜的優惠政策討論研究。
周康元那邊只是口頭上答應,暫時還沒有召開專題會議的意思,更不要說給予實質的支持。
不過,有唐繼華公開支持,卻沒有哪個縣直部門為討好周康元,再刻意去孤立雲社。
隨之而來的,則是宿雲生物春節期間斬獲兩千萬盈利,以及蕭家與前前市委書記陳富山的牽扯,浮出了水面。
春節之前,就算知道蕭家與前前市委書記陳富山的關係,也沒有幾個人覺得蕭長華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在這個春節之後,知道這些事情的人,還有誰會覺得蕭長華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形勢的變化就是如此的突兀而微妙。
再聯繫到蕭良曾在泛華建設的招待晚宴上,面對新任市長鍾雲峰的妻子都牙尖嘴利、不假辭色,實在叫人懷疑蕭家是不是早就搭上新任市委書記羅智林的線。
如此一來,大家就猜測新任市委書記動用手中權力,對全市組織人事關係進行調整時,蕭長華會不會一步到位直接安排到正縣處級崗位上去,而非簡單的官復原職、東山再起……
倘若是如此,蕭家兄弟手裏還掌握着一家年盈利逾兩千萬的企業,到時候不要說是獅山,就算是東洲,還有幾家能壓得住蕭家一頭?
周軍為之前的懈怠、疏遠暗暗後悔,但又覺得他以前應該沒有什麼得罪過蕭良的地方,
「是好久沒見了,周大隊長忙人啊……」蕭良見周軍伸過來手,忙將手舉起來迴避,指了指井邊肖裕軍妻子的屍體,表示周軍的手剛碰過死人,哪怕之前戴着橡膠手套,他也忌諱這個。
周軍尷尬笑了笑。
「……」蕭良跟袁文海、劉輝、梁朝斌他們寒暄了幾句,就從現場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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