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燕瞧出藍婷的猶豫,說道:「教主姐姐,你未免太過良善了呢,這些東廠的傢伙,搶咱們辛辛苦苦發掘的珠寶,雖然罪不至死,可他們也太強凶霸道了呢,搶錢還不算完,竟然連船都搶走了,你看那些海沙幫的大哥,來的時候少說也有三十多人,現在剩下幾個,其餘的二十多人,早就身首異處了,常言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咱們為公為私,可都不能放過他們才對。」
藍婷苦笑道:「妹妹說的是,可可這」
東方未明接口道:「藍教主有何顧慮,不妨明言,咱們同為天涯淪落人,有什麼話不能說。」
藍婷一咬唇皮,點了點頭,說道:「各位說的是,小女子見識淺陋,這毒藥名叫『斷魂膏』,只需指甲蓋這麼一點,便足以毒死一百餘人了,但如何行止,還得靠各位指點。」
史義是個粗魯漢子,對這等下三濫的下毒手段一竅不通,花羿不是武林中人,更是一籌莫展,唯有閻丹生閱歷極富,原本他酆都手下,有一下毒高手,名叫阿謗,毒術固然不凡,下毒的手段更是匪夷所思,與天龍教的摩呼羅伽,爭鬥數載,鬥志鬥力,始終不落下風,其人心思之巧,實在已算得上江湖上的第一流人物。
種種匪夷所思的手段,閻丹生瞧在眼中,不由得欽佩萬分,只是這些手段實在見不得光,自是不能公然稱讚的,但耳濡目染,自然見得多了,隨口便說了幾個法門出來。
眾人一聽大喜,但這下毒之人卻還是兇險之極,因之東廠那群人可不是傻瓜笨蛋,入口的玩意謹慎的很,可要是放着便捷的法子不理,而去將毒藥置於空中,一則這毒藥所耗太巨,藍婷身上並無那許多煉製好的毒藥,二來縱有解藥,使毒者也是難免受害,因此實在進退為難。
東方未明道:「還是我去碰碰運氣吧,畢竟適才在荒島上,他們將目光都放在史兄身上,無人注意到我,我用泥漿塗黃了面孔,再換一個水手裝束,料來無人能分辨的出。」
史義搖頭道:「那也不好,水手最要緊的,是能在船上進退自如,你們幾位武功雖高,腳步雖然紮實,卻一眼就能瞧出來,不是吃海上飯的人,貿然出去反而着了痕跡。」
如此一來可就難辦了,史義不能露面,而能露面的卻都是一望可知,至於讓海沙幫眾去弄,一則累上一條性命,未免心中有愧,二來這些傢伙都是笨手笨腳,身旁又總有人看守,連接觸都甚是不易,何況還要暗中下毒。
算來算去,還是藍婷敲定了主意,她身上帶有細針,細針之上本有麻藥,將東廠狗賊,一個一個的迷倒,拖下來處置就是,如此既神不知鬼不覺,又能不露行藏,可謂一舉兩得。
但與此同時,想要令人神不知鬼不覺,就只能趁着漆黑下手,這等厲害的劇毒,若是傷了自己人,可如何是好,好在東方未明自告奮勇,說道自己得人鍛煉,練成了一身百毒不侵的功夫,縱有誤傷一無所害。
藍婷本來將信將疑,可想到他在毒龍教時,能輕易越過毒嶂密林,又能跨過殿前煙霧,必有解毒之法。
只是這些時日來,二人跟着史義顛沛流離,而藍婷又生怕東方未明問起毒龍教的事,始終沒說起過這件往事,這時聽東方未明自己說了出來,正好一問端的。
東方未明也不再隱瞞,將在怪醫處遭受的折磨和盤托出,只是什麼色彩斑斕的怪物,他卻說不清楚,藍婷卻是一下子便明白了過來,知道這些毒物均是天下毒物之最,連她身為毒龍教主,尚且不能全數見過,不由得嘖嘖稱奇。
更奇怪的是,若是東方未明真的身中這許多毒質,怎的又不便死,別說是東方未明,就是她藍婷事先有備,身中如此劇毒,也未必能熬的下來,欲待不信,但東方未明卻又的的確確有些抗毒的本事。
可這件事情她不敢冒進,畢竟她針上麻藥也是厲害之極,一旦有何閃失,那是將六人的性命都栽了進去,東方未明見她總是不信,拿過毒針在自己手臂上一刺,此舉也確是冒險,若是藍婷的毒針別具一功,並非曾經見過的手段,這一下說不定要受極大痛楚。
不過好在藍婷的毒針,終究逃不過怪醫使毒的範疇,這一下針刺全無效用,藍婷見東方未明笑吟吟的一如平時,絕無半分麻癢痛楚,不由得嘖嘖稱奇。
商量定當,六人分別行動,藍婷和東方未明暗中下手,其餘四人便見機行事,有人起心發覺,便施辣手擊昏,花羿的弓箭過於龐大,只能再借藍婷懷中的短箭使用,只是藍婷有言在先,這短箭一共六枚,必須歸還獸王莊,不然寧可不要他幫忙協助。
至於史義熟識船上各處分佈,閻丹生於窺伺之道,也是頗有心得,史燕輕功高明,幾乎落地無聲,便是真有人跟她面對面的佇立,因之燈光昏暗,也未必能發覺的了她,花羿自知本領不行,躲在閻丹生後面放冷箭。
各司其職,六人合作的甚是暢快,東方未明不能攜帶鐵棒,出手便是九陰龍爪功的狠辣招數,藍婷看在眼中,更是大惑不解,他一個名門正派的少年英雄,怎的學了一身使毒的邪門功夫。
可眼下對付東廠要緊,這六個傢伙趁着夜色,可就大行其道,史義幫不上忙,在後將之一個個縛緊,本來以他心性,直接往海里一拋,豈不乾淨利索,但藍婷既然不肯殺生害命,也就只能如此處置,一則船底麻繩有的是,二來還得從東廠眾狗賊口中,打聽出劫掠的那批財寶,還有他們敲詐來的民脂民膏,也都一樣不能放過。
他們手腳雖然麻利,制服東廠中的小角色,並不如何為難,唯獨在無影棍游進那裏,藍婷出手雖然細微,終究還是為他發覺,這邊一鬧起來,眾人知道再也不能隱藏身形,當即鬥了起來。
這游進好生厲害,雖然是在睡夢之中,武功仍是出神入化,可他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是六人十二隻手掌,在這地方狹窄的船艙之中,登時便被戳中數下,別人倒也罷了,東方未明的九陰龍爪功,招招不離要害,他指端又運上了玄冥子傳授的心法,毒質沿着穴道一經入體,便開始大大作怪。
游進縱然了得,卻也捱不得數指戳中,登時被打倒在地,可這邊亂子太大,眼見已然瞞不住了,好在東廠群賊已被制服了大半,其餘總有好手,也必在睡夢之中,難以全力應付。
六人邊走邊斗,又擊垮十餘人,畢竟這時誰也不敢留手,雖然佔了出其不意之勢,畢竟還是寡不敵眾,一旦東廠的幾個頭目合兵一處,仍非眼下的六人能夠抵禦,畢竟還需照料花羿和史燕二人,這二人均有一技之長,但也有人盡皆知的短處,這等短兵相接,正是二人束手束腳的麻煩。
東方未明搶過梅念華的長劍,想起他原本用的是一柄黑劍,先前在靈隱寺被毀,這時不知從哪裏又搞來了一把精鋼劍,威力猶勝往昔,當即奪了過來,長劍或刺或劈,硬生生的開了一條通路。
記得當日那個一身重甲的於霸天,當日對付不得他,被丹青借力打力從塔頂拋落,不想他竟沒被摔死,更未曾遭了丐幫龍幫主的重擊,今日好端端地坐在船中,東方未明一見之下更是不敢大意,長劍起處,一招「仙人指路」,往於霸天胸口刺來。
此刻於霸天剛從睡夢中醒來,眼睛尚未睜開,身上竟然一絲不掛,藍婷和史燕見到他這個模樣,都嚇得背過身去,東方未明卻不敢大意,長劍繼續前伸,若是於霸天有什麼厲害反擊,這一下全是虛招,若是他不置可否,這一劍便叫他穿胸而過。
於霸天沒了鎧甲,心中果然大駭,可他行伍出身,反應比之一般的兵卒自然迅捷得多,手中沒有兵器,便扯過棉被,在手中一揮,竟是以棉被上的一股柔力,化解了東方未明的這一記凌厲劍招。
也是東方未明臨敵經驗不足,這時只要力灌劍尖,憑着精鋼劍之利,必能破開一條破棉被的防禦,但他自信不足,與荊棘又許多未曾對練,這時長劍在手,頗有一絲膽怯,劍招非但不敢用老,勁力更是留了老大餘地。
於霸天手中棉被一張,朝東方未明頭頂罩下,東方未明剛想用手撐開,不想被人攔腰抱住,沒等他反應過來,身子已然倒飛了出去,原來於霸天除了行軍打仗,還祖傳了一套摔跤絕技,這時他身無絲毫遮掩,要多靈便便有多靈便,當即迅捷無倫的使了出來。
東方未明這一跤跌得好不疼痛,半天站不起身,史燕和藍婷齊上前扶,那閻丹生已和於霸天斗在了一起,於霸天本來甚是囂張,但過了幾招,忽然嚇得大驚失色,顫聲道:「閻閻閻幫主,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早知你老人家在這裏,萬萬不敢還手。」
閻丹生收掌而立,說道:「虧你還認得我,怎麼幾年沒見,干起黑道的生意了。」
於霸天取了一套貼身的衣服穿上,這才低聲道:「閻幫主取笑了,咱們投身官府,哪裏還能自己做得了主,都是上司怎麼說,當下屬的就只能奉命行事,連因由都不敢多口去問,小的萬萬不敢跟閻幫主您作對,早知您在這裏主持,咱們東廠弟兄哪敢抵抗。」
東方未明聽他們一問一答,二人之前倒似頗有淵源,似乎於霸天欠了閻丹生的人情,或是閻丹生曾經整治過這個利慾薰心的傢伙,總之這個於霸天竟然畏懼這酆都首腦至此,卻忘了若是閻丹生武功一如往昔,真的可與龍王並駕齊驅,那麼何須這般鬼鬼祟祟,普天之下又有誰能攔得住他。
又想這個閻丹生既然能與龍王比肩,武功當在師父之上,看他多半未過五十,當年自是更為年輕,怎的練出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又怎會無端內力全失,當真奇怪。
總之這場大禍,竟然這麼輕易處置,連史義都覺得不可思議,這麼貌不驚人的老頭,連出手也沒幾招,竟然光憑一張面孔,嚇得眼前這個彪形大漢不敢動彈。
他既不敢聲張,事情就變得容易的多,本來史義一口惡氣沒能出夠,還要繼續整治東廠的幾個頭目,可就在此時坐船已然登錄,原來琉球的所在,距離蘇杭一帶並不算遠,這幾天又不知掛了什麼邪風,竟然日行數十里,輕易便回到了陸上。
東廠眾人不忙處置,藏寶島上的金銀,加上東廠在琉球敲詐的銀兩,卻着實要花一番心思,眾人失而復得,更是大喜過望,花羿最先離去,他分了金銀,忙着往洛陽而行,畢竟他一家老小,並無什麼結餘,這麼久沒了進項,不知吃了多久的麩糠,自是最是要緊不過。
史燕拿了自己和東方未明分得的金銀,卻是提之不動,不由得甚是焦急,也甚是懊惱。
藍婷心覺好笑,笑道:「史妹妹何必心急,咱們就在這裏看着,讓東方少俠去雇輛馬車,豈不輕鬆自在。」
但史燕雖能信得過東方未明,卻還是信不過這五毒教教主,雖然同仇敵愾,彼此間不該再有防備,但這等金銀過手之事,多一個人插手,便多一分風險,但若說宣之於口,又覺得未免不夠意思,對東方未明連使眼色,意思是說你幫忙提着,咱們儘快便走的為是。
可還沒想好,便覺得未免不對,因之六人之中,最強的還是那個憑一張面孔,便嚇得東廠走狗瑟瑟發抖的閻丹生,他尚未離去,怎能先就窩裏鬥起來呢,當下依言讓東方未明快去僱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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