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唳於台 第十三章 再逃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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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四海朝鐵欄裏面看去，看到石小川已經轉過臉來，依舊是盤腿而坐，神情中多了一份沉靜，顯得胸有成竹，不禁氣勢為之一懾，旋即冷笑道：「老子偏就不放，你能奈我何？」石小川喝道：「那你就試試。」說着話，他手指一彈，一枚石子從他掌中激射而出。

    焦四海見他說打就打，石子轉眼射到，趕忙把腦袋一縮，隱在了田小二的身後，石子從他頭上擦過。他心中正自想着：這小子的暗器擲得力道不小，準頭可是大有欠缺。就聽得腦後風聲，原來石小川彈出石子，早已算好了力道角度，就是要讓石子撞在石壁之上，倒射回來。焦四海再想躲，可就來不及了，被石子打中後腦，疼得他哎喲叫出聲來，緊接着持刀的那隻手也是連中數石，其力甚大，幾要將他手指打折，持刀不住，掉落在地。

    焦四海看到石小川又是手指連彈，數枚石子或上或下，或快或慢，分射而至，嚇得魂飛魄散，將田小二往前一推，想要擋的一擋，掉頭朝囚室的大門跑去，可是不等他奔到門邊，後心已經連中數石，打中他的「神封」、「巨闕」數穴，頓時身子僵硬，跌倒在地。田小二原本被他推得趴伏在地上，這時候翻轉身來，見此情形，大笑道：「石小川啊石小川，你總算做成了一件正經事。」笑到得意處，牽動了傷處，把他疼得一呲牙。

    石小川內力得復，出手制敵，雖說以他的武功對付區區一個焦四海，可謂牛刀小試，不在話下，心頭的暢快卻比贏過了哪個武功高手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看到田小二身上帶傷，不由得大感歉疚，說道：「抱歉得緊，我委實不該信這惡賊。」田小二擺了擺手，說道：「這筆賬留到日後再和你算。」他爬起身來，一瘸一拐地走到焦四海的身旁，在他身上摸出來鑰匙，丟入鐵欄，傷處疼痛，一屁股坐下。

    石小川打開了鎖，先問了王小二一句，「你要不要緊？」王小二搖了搖頭，示意他先去照料田小二，等石小川到得田小二的身邊，見他已經取出藥膏，抹在傷處，好在傷得不甚嚴重，片刻功夫鮮血止住。

    田小二哼哼唧唧站起身，將身上沾着血跡的衣衫脫下，又伸手去脫焦四海的衣衫。石小川明白他的意思，趕忙過去幫忙，待到脫下焦四海的長褲，看到他腿上疤痕累累，觸目心驚，不由得暗暗驚訝。田小二目光閃動，想到一事，撿起匕首，在焦四海的肚子上來回劃了幾下，笑道：「我被擄來之前，聽說近日越州發生過一起慘案，有個玉器行的學徒嗜賭成性，欠下賭場許多的債，走投無路之下，偷拿了玉器行的玉石，怕被人發現，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燒了玉器行。大火蔓延出去，波及周邊許多商鋪，燒死了幾十個人。那個學徒也受了重傷，最後卻被他逃脫。我雖然不記得這個學徒的名字，不過也不打緊，想必他逃出來之後也會隨便取個名字，說不定就叫馬四海、牛四海，你說對不對？」

    焦四海穴道被點中，說不出話來，眼神中流露出驚恐之色。田小二臉色一肅，喝道：「像你這種惡賊，豈能饒你，我現在就結果了你。」他挺匕首就往焦四海的肚子刺入，恰好王小二走了過來，見此情形，急忙喊道：「小田哥，不要殺他。」田小二一愣，問道：「為什麼？」王小二說道：「朝廷頒的有法令，嚴禁動用私刑。他犯了事，自有官府治他的罪。這個島既是離越州不遠，我們逃出去之後，便去找來越州府的水師，剿滅了這股海盜，到時候他也難逃法辦。」

    田小二聽得嘻嘻一笑，將匕首收起，說道：「你倒是守法奉公得緊，那就依你所言，讓他多活幾天。」王小二臉上微微一紅，說道：「我聽說越州府的知府成大人辦事幹練，手下的水師也是兵強馬壯，定能克奏其功，到時候也會大大的封賞給你。」田小二笑道：「我原本只想着借用臭石頭的武功，可以一道逃出去，照你這麼一說，保不准還能弄個一官半職做做。」王小二雖是聽出他語含嘲諷，猶自說道：「你說的沒錯啊，像你和小川哥都是一等的人才，真能替朝廷效力，日後肯定飛黃騰達。」

    石小川對做官云云自是了無興趣，若依着他的心性，倒是巴不得讓焦四海多吃點苦頭，當即又在他的「氣海穴」上重重的一戳，那是要叫他渾身酸痛，非得人解穴休想止住，這才將他提起，擲入鐵欄里去，轉身又是一手一個，把焦四海的兩個同伴也都提着，丟入鐵欄，怕他們傷得不重，片刻醒來，在每個人的身上又是點中幾處穴道。他內力得復，這幾下施展出來，身法矯健，出手如風，看得田小二不禁嘆道：「到這會我才真的相信，你果然是錦衣侯穆楓的徒弟。」

    石小川收拾停當，走回過來，問田小二道：「接下來怎麼做？」田小二見他神情急切，狡黠一笑，問道：「接下來怎麼做是不是都聽我的？」石小川和王小二都不禁連連點頭。田小二站起身來，又是一瘸一拐地走到門邊，停下了略一思忖，朝石小川招了招手，說道：「你過來。」石小川當他想定了主意，走上前去，問道：「要我做什麼？」田小二手指向下指了指，說道：「把頭低下。」石小川心中詫異，心想：好端端的要我低頭作甚？只是此刻對田小二實是萬分信任，並不多問，依言低下頭去，說時遲那時快，田小二伸手過來，屈指在他頭上重重一敲，竟是頗感疼痛。

    石小川一驚，抬起頭來，看到田小二嬉皮笑臉的樣子，有心發火，又只好強自抑住，粗聲粗氣地問道：「你這是做什麼？」田小二笑道：「我這條命差點斷送在你手裏，你該不該讓我出一口氣？」石小川頓時語塞，這時候田小二已經丟下一句話，「你們在這裏等着，聽到敲門，就趕緊出來」，推門走了出去。

    石小川回過頭來，看到王小二臉上一副想笑不太敢笑的樣子，訕訕地說道：「你笑什麼？」王小二說道：「小川哥，我可沒笑你。」他想到這一回總算是成功在望，忍不住露出欣喜之情，問道：「小川哥，這一回我們該是能逃出去吧？」若說上一回石小川行事魯莽倉促，泰半也是因為聽說董老大即將回來，為勢所迫，這才中了和進的圈套，為焦四海所騙，如今既是內力得復，又有田小二相助，念及他為人機敏有謀略，石小川也自感勝算多出許多，重重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坐在囚室當中，心中又是期待，又感緊張，俱都沒了說話的心情，室內一片靜寂，只看到油燈射出的光線將兩個人的影子投在了牆上，微微晃動，倒是都將耳朵豎起，生怕錯聽了敲門之聲。這般焦急等待中，過得片刻，便有度日如年之感，正在心中生起思慮之時，終於聽到清脆的敲門聲。

    石小川的身子差不多是一彈而起，就到了門後面，伸手拉開房門，門外站着的正是田小二。他朝囚室里的兩個人招了招手，示意跟上，轉身離開。石小川和王小二走到外面，看到時近黃昏，暮色沉沉，院落里已是空曠無人，眼前停着一輛馬車。

    田小二朝車身一指，自顧自走到車頭前，跳上馬車，等到石小川和王小二鑽入車裏，藏好身形，便輕搖馬鞭，催馬前行，不一會功夫到了大門處。突然閃出一個人，攔住去路，喝問道：「小田，這麼晚了，你去哪裏？」石小川隱在車上堆放着的雜物當中，偷偷張望，看到這個人身材魁梧，腰間掛着弓囊箭袋，雖不知是誰，料也必是十三太保中的一個。石小川看了一眼王小二，見他眼中露出一絲懼意，朝他緩緩搖了搖頭，暗中運氣於掌，凝神戒備。

    就聽田小二不慌不忙應道：「十三爺，是十二爺差人送信來，讓我給他送點酒過去。」十三太保皺了皺眉，說道：「乾爹就要回來了，他還敢喝酒？」田小二趕忙說道：「十三爺說的是，那要不我就不送了吧，免得董老大回來看到，怪罪於我。」十三太保說道：「算了，十二哥脾氣暴躁，你若是不給他送，回頭少不得找你麻煩。你莫忘了叮囑他，少喝為妙。」

    田小二答應一聲，正要揚鞭催馬前行，十三太保又問道：「你看到焦四海沒有？怎麼許久沒看到他人？」田小二手指庫房的方位，說道：「我看到他在裏面，估摸着有哪個嘴饞的偷拿東西被他抓住，正在教訓。十三爺既是找他，我去喊他來。」他跳下馬車，瘸着腿就要往庫房走。十三太保看到，問道：「你的腿怎麼了？」

    田小二笑道：「昨晚做了個夢，夢到我爹帶我去喝花酒，一下子高興起來，從床上跌下來，就成了這副樣子。」他一邊說，一邊猶自在走，十三太保說道：「你還是給十二哥送酒去吧，我自去找他。」田小二回過頭來，神情看着有些猶豫，十三太保笑道：「我知道你會做人，難怪乾爹喜歡你。不過你還是趕緊去給十二哥送酒吧，他若是酒癮上來，喝不到酒，少不了要揍你。」

    田小二這才道一聲謝，重又跳上馬車，看到十三太保步履匆匆往庫房走去，猛甩一鞭，抽在馬的身上，那匹馬發足疾奔，跑出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