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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一場大雪後,窗外就變成了一片素白的世界,站在窗台前的吳川注視着外面的雪景卻有些心不在焉。就在他安靜的站在那裏的時候,一陣敲門聲驚醒了他。
「進來。」吳川回應了一聲,便轉過了身來。開門進來的張雲榮很快就向他報告道:「夏陽同志到了,能讓他進來匯報嗎?」
吳川答應了一聲,便整了整衣服走到了房間中間,在張雲榮帶領下走進吳川辦公室的夏陽,很快就向着吳川走近了幾步,然後習慣的敬了個軍禮。
吳川笑了笑,伸出了右手說道:「我們還是握手吧,夏陽同志。」
夏陽楞了數秒,馬上放下了手和吳川緊緊的握了握手說道:「我又忘記自己現在不在軍中了。祝您健康,吳川同志。」
吳川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說道:「坐下說話吧,你這兩年在關內的OTg2NTc=工作做的很不錯。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消滅掉河南、山東地區的土匪武裝,這給了當地的土地改革小組以很大的支持啊。
地方上的土匪大多和地方上的豪紳有着密切聯繫,豪紳們為土匪們提供官方的保護,而土匪則為交好的豪紳做些不方便做的陰私勾搭,在他們的狼狽為奸下,地方上的民眾很難起來反抗他們的剝削和迫害。
政治保衛局這次能夠把那些成股的土匪打掉,地方上的豪紳就失去了用以威懾民眾的工具,這樣土地改革小組的工作就好做多了,民眾也敢於起來和豪紳們進行鬥爭了。
柴好和恆寶昆同志都為你們政治保衛局請了幾次功了,這次招你回來,我就是想要聽一聽更詳細一些的工作匯報。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不要有什麼顧忌。」
對於吳川的稱讚,夏陽還是相當高興的,不過他還是按捺住了有些興奮起來的心情,一邊思考着自己的工作,一邊組織着語言說道:「能夠這麼快的消滅成股的土匪,倒也不全是我們政治保衛局的功勞。說起來,功勞最大的還是地方上的群眾,再看到我們的政府真的分田地給他們後,他們就自發的協助起我們的工作了,有的人給我們帶路,有的人則告訴我們當地土匪的來歷和同那些豪紳地主的關係…」
夏陽足足講了一個多鐘點,才最後總結道:「…從這些工作中我得出了一個結論,想要解決農村的封建傳統,單純的軍事措施、單純的政治措施和經濟措施都是不夠的,必須要多管齊下,交錯使用軍事、政治和經濟手段,才能徹底的粉碎農村中的舊秩序和傳統價值觀。當然,我也不敢說現在就已經完成了對於鄉村的改造,我們還需要一段時間去鞏固新的秩序和移風易俗,才能保住我們的工作成果。」
隨着夏陽把心思都沉浸到了自己的工作總結中去,他之前因為受到吳川認可的那點興奮已經漸漸消息不見,轉而整個人都變得沉穩深刻起來了。
對於夏陽身上出現的這種變化,吳川還是覺得非常高興的,他也更加堅定了要把那項工作安排給對方。於是在微微頷首表示贊同後,吳川便對着夏陽說道:「非常好,我希望你能夠把這段工作總結寫出來,然後交給馬列思想研究小組,讓他們做一個參考。另外,你對於接替你工作的王亞樵同志怎麼看?」
夏陽思考了一下後說道:「王亞樵同志對於革命的熱忱是不用質疑的,且這次從海外工作歸來,他身上的江湖氣也少了不少。不過他對於階級鬥爭和愛國主義的區別認識的還不夠深刻,且對於那些江湖朋友的義氣過於看重了些。我擔心,今後他是要在這些江湖朋友身上吃虧的。」
吳川思考了一會後說道:「再給他一點時間去適應吧,不是每個人都能很快的認清自己所屬的階級的,我們只能在鬥爭中不斷的發掘新的同志。對於河北、山東、河南、江蘇等地的政治分局負責人,你對於他們的看法是怎麼樣的?」
夏陽思考了一下,就對着這些分局負責人江浙湖漢北進行了詳細的介紹,基本上東北出身的黨員佔了三分之一,二次革命後投奔東北的各省革命黨人佔了三分之二,當然這些革命黨人現在也都已經加入了共和黨,在忠誠上是可靠的。
在夏陽評價這些人的時候,吳川還拿出了個筆記本進行了記錄,這讓夏陽變得更加謹慎了起來。聽完了夏陽對於這些分局負責人的評價後,吳川這才放下筆記本對着他說道:「雖然現在政治保衛局乾的不錯,但是隨着政治保衛局的職責範圍擴大,組織體系的膨脹下,光靠從軍隊和其他機構選拔人才恐怕是不大合適的。我們還是應當自己培養主要的後備人才,這樣政治保衛局的組織性和專業性就更不容易被外界影響了。」
夏陽遲疑了一下才說道:「這當然是好的,但是政治保衛局的保密性這麼強,再依賴於內部培養,會不會造成內部的抱團?」
吳川看了看他,這才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倒也不無道理,我會好好的想一想,不過專業化終究還是趨勢,我們不能光光憑藉熱情去工作。好了,接下來我們談一談你的工作吧,我想你應該有所準備吧。這次把你叫回來,其實是希望你接受一個新的工作崗位。」
夏陽有些釋然的說道:「是,我接受黨的命令。」
吳川起身走到一旁的文件櫃旁翻找了一陣,然後拿着一個文件袋走了回來,他把文件袋放在夏陽面前的茶几上,然後坐回自己的位置說道:「看看吧,這就是你要優先處理的新任務之一。」
夏陽取過文件袋,小心的打開抽出裏面的文件翻看了起來。一刻鐘後,他放下文件看着吳川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您是要我去鎮壓這些白衛軍嗎?」
吳川搖了搖頭說道:「不完全是,蘇維埃俄國和德國宣佈廢除布列斯特和約,讓俄國國內的反布爾什維克力量發生了分化,一部分原本把布爾什維克當成賣國賊的民族主義者,現在又重新站在了擁護布爾什維克的立場。
這種國內的形勢發展對於俄共布來說當然是好的,但是對於那些已經投靠了協約國的反布爾什維克勢力來說,這未免就太糟糕了些。要是讓俄國布爾什維克拿到了德國撤出的西部地區,然後再進一步向巴爾幹半島拓展進去,那麼現在站在協約國這邊的白衛軍就完全失去了號召俄國人民的大義。
所以我能夠理解,現在這些白衛軍軍官們焦急的心態,更何況西伯利亞臨時政府從組成之後就沒幹過什么正事,他們除了在議會中不停的打嘴仗外,就是不停的把西伯利亞地區的礦產出售給美國資本家。
這個時候他們聯合起來,估計也是為了做最後的垂死掙扎,推翻這個無能的臨時政府然後推薦一名軍官擔任新臨時政府的頭,然後帶着他們打回莫斯科去。當然,英國人、法國人在這些白衛軍軍官身後的煽動也增強了他們政變的信心。
英國人是不忿現在的臨時政府把所有好處都給了美國人,而法國人則是病急亂投醫,他們在西線已經無能為力了,所以只要能動起來的地方就都想去踹上一腳。
對於我國來說,西伯利亞地區當然不能亂,畢竟我們還需要通過西伯利亞鐵路去建設中亞和新疆,也需要通過這條路向蘇維埃俄國和德國提供物資。
不管英國人和法國人有沒有搞清楚我國和蘇俄、德國的聯繫,中德之間的陸上通道是必須要保證的,也只有保住了這條陸上通道,英國人才不會貿然切斷我們同海外的海上航道,因為那只會進一步把我們推向蘇俄和德國而已。
當然了,我們之前穩定西伯利亞地區的形勢是為了給蘇維埃俄國爭取調整的時間,隨着蘇德在西面的和解,這一任務也算是完成了。這個時候,把協約國的勢力從西伯利亞地區排擠出去就成為了首要任務,畢竟他們在那裏,我們很多事情就不好做了。
所以,我們需要讓這些白衛軍軍官完成政變,從而打破協約國內部的團結,受美國大力支援的西伯利亞臨時政府的垮台,將會讓美國人對英法和白衛軍軍官們不滿。但這還不夠,我們還需要再讓當地的民眾發動一次反對白衛軍的起義,從而把親近協約國的反動勢力從西伯利亞地區清理出去。
有了英法作伐在前,美國人自然也不能把當地民眾的起義歸咎於我們頭上,而我們在白衛軍軍官發動政變後,也正好從西西伯利亞西部退出,把精力放在中亞和新疆的建設上。這樣一來,蘇俄紅軍東進的時候,我們也就用不着找藉口避開了。你大致了解嗎?」
夏陽在心裏理了理,才抬起頭問道:「那麼關於美國公司在西伯利亞地區的投資,我們到時應該怎麼處理?資料上寫着,好像有不少項目我們也參與進去了。」
吳川點了點頭說道:「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不過等到蘇俄紅軍收復了西西伯利亞地區再說吧。隨着國際形勢的變化,也許美國人會選擇一定的讓步,以謀求不被隔絕於歐亞大陸之外的。這個任務應該不會很困難,你到了鄂木斯克之後可以和庫什金聯繫,他對於當地的情況有着更多的情報。接下來我們再談一談,你的第二個任務,就是關於中亞民族解放的問題。」
夏陽拿出了口袋裏的筆記本認真的記錄了起來,吳川停頓了片刻,看着他翻看日記本後才接着說道:「徐景魁同志雖然負責處理中亞事務,但是他現在的精力主要還是放在和俄國同志的交涉和中亞、新疆的建設上。
雖然我們和俄共布在信仰上是一致的,但是在涉及到具體的問題上,大家的做事方式還是存在差異的。不過我認為兩黨對於民族解放的理念應當是一致,因為這是共產主義對於民族問題的最基本立場。一旦喪失了這個立場,那麼我們也只有和錯誤的思想鬥爭下去了,我相信列寧同志會理解我們的做法的。
什麼是民族解放,我認為首要的是解決民族壓迫的問題,因此民族自治就是必然的基礎。沒有踏出民族自治的這一步,我們就不能號召各民族中的無產階級和勞動者去打倒各民族上層的壓迫者。因此我們所主張的民族自治和資本主義所宣傳的民族自治決不是一個東西,我們所主張的民族自治,是追求各民族的人民自治,而不是各民族的精英自治。
當然,在各民族人民沒有覺醒之前,我們可以通過一部分進步的民族上層人士去幫助他們爭取民族獨立,但這並不意味着我們就不支持各民族人民的階級鬥爭了。
但是如何去支持各民族人民的階級鬥爭呢?我認為首要的一點還是幫助他們完成工業化,一個不能進入工業社會的民族是無法誕生最為革命的無產階級的,也只有在一個民族中培養出足夠的無產階級,我們才能聯合他們真正的解放本民族。
而想要讓一個民族進入工業社會,那麼有兩點就是必須做到的,破除宗教迷信和打破民族主義,因為宗教和民族主義決不能帶給人民以社會主義。這就是社會主義的民族解放道路,也是我們要給予中亞、新疆各民族帶去的社會主義。真正的共產主義者絕不會阻止我們去解放那些受壓迫的民族…」
夏陽在筆記本上記錄的飛快,絲毫沒有感到吳川說的有什麼問題,他覺得對方說的每一句話都說出了自己的心聲,他能做的就是把這些理念印入自己的腦海,然後執行下去。
吳川和夏陽足足談了一個上午,然後還邀請了對方和自己一起吃了午餐。送走了夏陽之後,看着外面陽光燦爛,照射在白雪上簡直美極了,吳川不由動了出去走一走的念頭。他於是向張雲榮問道:「李潤石今天在圖書館麼?」
張雲榮想了想說道:「應該是,要不我去核實一下吧。」
吳川搖着頭說道:「沒事,正好今天下午也沒什麼事了,你找輛車子,我們去學校看看。」
張雲榮理解了吳川的意思,於是沒有叫上司機,而是拿了車鑰匙自己開車送吳川去學校了。吳川說的學校就是遷移到長春的東北大學,從南湖公園東路南下抵達南湖路,然後轉向東面,越過了勞動廣場後就能看到道路兩側集中佈置的學校,北面最大的那所校園就是東北大學。
吳川雖然跟張雲榮說是隨便轉一轉,但其實他是希望能夠通過這次意外的相遇把李潤石發掘出來。在經過了之前的鋪墊後,他覺得現在把李潤石弄到身邊來,應該不會有什麼人會懷疑了,這樣一來他就能夠輕鬆很多了。不過就在他思考着,應該安排李潤石幹什麼工作時,車輛突然慢了下來。
「那個好像就是李潤石吧?他身邊的那位應該是楊教授的愛女。」開車的張雲榮突然出聲說道。
吳川下意識的朝着車窗外看去,果然在行人路上一男一女正結伴向着校園內走去,兩人笑的都很燦爛。老實說,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李潤石笑的這麼開心,以前他一直都以為這位心裏只愛着人民的,他從來沒想過這位也會有着流露出戀愛中男女的傻笑。
吳川看了許久,直到李潤石的目光開始掃視過來時,他才才伸手拍了拍前面張雲榮的肩膀說道:「繼續往前開吧,去黨校看看。」
張雲榮雖然感覺奇怪,但還是踩下了油門越過了沉浸於兩人世界的青年男女。雖然吳川說了去黨校,但是到了黨校後他卻沒有下車,倒是在車裏坐了很久,就在張雲榮想着是否要吳川先下車去房間裏暖和一下時,卻突然聽到吳川向他發問道:「你覺得,我這些年乾的如何?」
張雲榮下意識的就回道:「我不覺得有人能幹的比您好。」
吳川靠着窗戶看着外面的素白世界,不由振奮了下精神,自言自語的說道:「是啊,我覺得自己乾的也還不錯,還能幹下去。所以,就讓這個世界對某些人溫柔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