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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繼周是老同盟會員,也是第一批共和黨員,是資歷深厚的老黨員,就算是宋雲桐在他面前也只能畢恭畢敬的叫一聲老前輩。辛亥革命之後,他一直待在齊齊哈爾處理邊疆和民族事務,也是任勞任怨沒有向中央提出過什麼要求,因此吳川對於孟繼周還是極為尊敬的。
當然,作為黑龍江人他對於俄國人是深惡痛絕,凡是經歷過俄國對東北入侵時期的東北人,幾乎都不會對俄國人有什麼好感。當然,他們對於吳川所提出的馬列主義理論指導黨的組織和聯合俄國布爾什維克對抗帝國主義的主張還是保持了默認態度,因為在吳川的領導下共和黨不僅奪回了被俄國竊取的在北滿的各種特權,也讓北滿地區進入了快速發展的經濟建設期。
在經濟向好的時期,人總會放下一些東西,而且在大批新移民進入北滿之後,北滿地區的原居民比例也在不斷下降,這就使得以原居民為主的地方力量被分化瓦解,自然也就讓共和黨的力量開始滲透到了鄉村一級。孟繼周代表的,正是那些積極的融入共和黨的地方進步力量。
當然,即便孟繼周再怎麼支持吳川,也無法改變他對於俄國人的厭惡,這種厭惡是時代所造成的。並不是講上幾句無產階級大聯合,或是安排他學習幾天馬列理論就能消除的。
俆景魁對於孟繼周的意見也只能委婉的說道:「俄國的內戰未必能打三到四年之久,因為俄國人在歐戰中已經差不多耗盡元氣了,如果俄國人還能夠打一場三到四年的內戰,那麼他們就不會連續的爆發革命了。
另外,過去一直威脅和入侵我們的是俄國的貴族和資產階級,現OTg2NTc=在掌握了政權的俄共布才是願意和我們平等相處的俄國無產階級代表,我們不去聯合俄國的無產階級,豈不是要讓那些俄國的帝國主義者重新上台來威脅我們嗎?我認為這顯然是一個過於短見的選擇。」
孟繼周注視着他,懷疑的說道:「俄共布真的願意平等待我嗎?直到今天我也沒有聽說,人民委員會有向我們宣佈,要把過去俄羅斯帝國從我國佔去的領土都歸還給我們。」
俆景魁一時語塞,吳川突然插嘴說道:「克拉辛已經代表人民委員會向我承諾,人民委員會將會接受我們之前同俄羅斯帝國和自由俄國、遠東自治領簽訂的一系列邊界條約,黑龍江以南、烏蘇里江以東地區,包括庫頁島歸屬於我們,黑龍江為兩國界河,
現在黑龍江南北的兩國租借地可維持現狀。薩彥嶺以南的唐努烏梁海地區屬於我國,人民委員會不提出異議。當前還有疑問的,是新疆西北地區的邊界,當然我還是那句話,中國不可四面樹敵,特別是和我們陸上邊界線最長的俄國成為敵人,我們沒有這樣的力量去保衛這樣漫長的陸上邊界線。」
孟繼周輕輕咳嗽了幾聲,這才對着吳川點頭致意道:「我並不是想要主張和俄國為敵,我只是擔心上了俄國人的當,過去俄國人對於我們欺騙的事情可不少。如果俄共布願意以文字的方式做出承諾,那麼我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宋雲桐只能再次開口說道:「截止去年底,我們對外欠債約16億美元,海外資產餘額16.7億美元,兩相加減,大概盈餘0.7億美元。我們的對內債務約為10.85億共和元,國庫內的金銀約合12.5億美元,其中黃金佔四分之一,白銀佔四分之三。
減去對內債務,大約盈餘8-9億共和元。但是今年我們對於關內外基礎建設的總投資預算是15億元,也就是每個月要支出1億多,再加上其他政府開支,幾乎每個月要支出2.3億到3億元。可以說,我們的財政今年才避免繼續赤字。
現在,一邊要負擔歐洲派遣軍的支出,一邊還要干涉俄國內戰,一旦我們和協約國發生衝突,我們的財政就有可能出現極大的赤字的。我覺的,出兵干涉俄國內戰一事,還是應該慎重。」
朱和中聽後有些不忿的說道:「我覺得,給予歐洲派遣軍的待遇是不是過於優待了?當前最要緊的還是應該武裝我們自己的軍隊吧。
之前中央不是已經討論過了,當前應當對各省軍隊進行改組,邊疆省份2師1旅,內陸省份1師1旅。按照這個標準,新疆、外蒙、東北三省、濱海省需要18師的編制,熱河、內蒙、山東、河南、河北、陝西、山西需要11個師的編制,總計是29個師。
但是,我們現在只是完成了13個整編師的江浙湖漢北編制,還有17個是不滿編制的乙等師,後者按照2比1計算,只能折算為9個整編師,但是裝備和戰鬥力遠不及9個整編師。接下來要繼續整編16個師,那麼至少還要投入8到9千萬元,我們認為一年至少要整編4到5個師,爭取4年內完成計劃,但是財政委員會一定要削減一半,我覺得這非常的不公道…」
宋雲桐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朱和中的話說道:「你這話扯的有些遠,我們今天這個會議又不是討論軍費的。再說了,財政委員會又不是有錢不肯給,這花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我們能不省着點用嗎?
先不說這個基礎建設了,光是普及中小學教育,今年的預算就達到了1.5億元。但是對於河北、河南、陝西、山西、山東這些新增加的地區來說,中小學教育簡直是一片空白,光是要在這些地區普及中小學教育,使之達到東北的程度,我看必須要每年投入4-5億元,至少連續5年以上,才能在這些地區建立起基本的小學教育體系。
和你們軍隊的需求相比,當然是教育更為重要。沒有這樣一個教育普及度,我們就不能說我們治理了這些地方。而且我們的工廠和軍隊難道不是更需要有文化的工人和士兵嗎?再說了,之前也沒考慮要打仗啊,軍隊當然應當忍耐一下了。」
朱和中頓時說不出話來了,對於教育的投入已經成為了共和黨的共識,更不必說他這個留學生對於教育也是格外關注的。共和黨之所以能夠這麼快在東北站住腳,可不僅僅在於擊敗了日本人,收回了帝國主義在東北的特權;也不僅僅是在東北建立起了一個以煤鋼為核心的工業體系;更為重要的還是,哈爾濱起義之後吳川就開始在城市推動掃盲運動和建立小學校,並順着鐵路線推行到了小城鎮和鄉村中去。
當這些小學校在鄉村和城鎮建立起來之後,就立刻成為了共和黨宣傳自己理念的陣地,也是共和黨用於影響學生及家長的革命據點。肯讓孩子上共和黨所創辦的新式小學的家庭,幾乎不會是共和黨的敵人,哪怕他們之前對於共和黨的理念有不同意見,但是在孩子上學之後也幾乎很快轉變了思想,成為了共和黨的支持者。
當然,在共和黨推動新式小學教育中受惠最大的,還是城市中的無產階級和城市郊區的貧農。這些人家的孩子在接受了小學教育之後,顯然要比那些遠離城市的鄉村子弟獲得了更多的機會。面對1912年到1918年這樣一個經濟建設快速增長的東北,哪怕是剛剛掃盲成功的無產階級也能獲得一個向上提升的機會,更何況是這些接受了新式小學教育的學生。
此時的日本,號稱適齡孩童小學入學率達到了97%以上,但是能夠從小學中畢業的其實還不到一半,而共和黨第一批小學生的畢業率則達到了近7成。特別是在捷爾任斯基的努力下,東北城市中的流浪兒童幾乎都被收容進了兒童福利院,這部分兒童中九成都考上了中學,繼續接受共和黨提供的義務教育,他們也是最為堅定的少先隊員和共青團員。
吳川坐在一旁默默的聽着各位委員們發表的意見,慢慢的會議室內就形成了三種意見,一派是宋雲桐和孟繼周為首,他們反對直接出兵干涉,認為提供一些經濟上的援助已經是盡力了;一派則以俆景魁和朱和中為首,他們主張應當出兵干涉,只不過前者是為了無產階級之間的革命聯合,而後者則以為機會千載難逢,畢竟這是俄國人主動邀請他們進入西伯利亞地區。
以梁廷棟為代表的一批委員則都望着他,等待着他做出最終的決定。對於吳川來說,他倒是越來越習慣於這樣的開會方式了,通過各位委員的發言,他可以知道各位委員對一些問題的基本立場和一些顧慮,如果能夠在會上把這些顧慮解決掉,接下來會後就不會出現什麼反覆,而了解了各人的基本立場之後,他也不會把事情交給過於激烈反對的人去負責。
有些人是這樣的,他對於某事持積極的反對態度,但是只要你不把這件事交給他負責,那麼他也不會在會後做什么小動作。但是你要把這件事交給他負責,那麼就別怪他消極抵抗了。
看到會議室內漸漸安靜下來,吳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清了清喉嚨說道:「既然大家都已經發表了自己的意見,那麼我也來說上兩句。
我先來給大家總結一下,一些同志之所以反對,一是擔心會打破來之不易的和平建設期;二是擔心俄共布已經失去了人民的支持,我們現在站在俄共布一邊會出力不討好,一旦俄共布和臨時政府一樣垮台了,那麼我們投入的一切就打了水漂,還白白多了一個敵人。
我總結的這兩條,大家有沒有不同的意見?」
各位委員互相望了望,然後紛紛對着吳川表態道:「沒有。」「我沒意見。」「我也沒有…」
吳川對着各位委員點了點頭,接着往下說道:「那麼我先來談一談,俄共布究竟能否繼續執政下去。談到這個問題之前,我們先要搞清楚一件事,就是誰在反對俄共布?
是莫斯科和彼得格勒的工人和市民嗎?我認為不是。因為俄共布推行的對於工廠的國有化政策,對於城市住宅的國有化政策,首先受益的就是這些大城市的工人階級和底層市民。
是前線的俄軍士兵嗎?我認為不是。如果他們真的想要把戰爭進行下去,那麼就不會去支持十月革命,俄共布也就無法執政。
那麼是鄉村裏的農民嗎?我認為一些布爾什維克黨員在鄉村中執行的過激政策確實遭到了一些農民的不滿,但是這些農民不滿的只是其中一些損害自身利益的政策,並不是反對俄共布所發佈的所有政策,特別是俄共布發佈的土地法令,農民是堅決支持的。
但是,那些號稱是農民代表的社會革命黨人,卻是堅決反對土地法令的,他們不僅要取消俄共布的一些過激鄉村政策,連帶着連土地法令也要求重新討論,這顯然是俄國農民難以接受的。因此隨着社會革命黨人和富農、地主的接近,俄國農民必然會選擇一個對自己更有利的政黨,顯然那就是俄共布。
至於社會革命黨,在農民們拋棄了他們只後,富農和地主也會跟着拋棄他們。因為後者是要把俄國恢復到戰前的原樣,而社會革命黨則希望以溫和的方式進行土地改革,這就意味着雙方不可能親密無間的合作。失去了農民的支持之後,社會革命黨也就失去了自己的價值,富農和地主是想要通過社會革命黨拉攏農民反對布爾什維克,而不是打算讓他們替農民主持公道。
社會革命黨在俄國這個農民佔據多數人口的國家中代表着中立的力量,當中立的力量被社會各階層所拋棄,那麼俄國社會的各階層也就失去了政治和解的可能。
當整個社會開始分裂,各階層的矛盾開始爆發時,誰掌握了國家機器,誰掌握了軍隊,誰贏得了大多數民眾的支持,那麼誰就必然贏得勝利。
現在的俄國,是布爾什維克掌握了國家機器,是布爾什維克掌握了大多數軍隊,是布爾什維克贏得了工人和底層農民的支持,那麼最終勝利的必然就是布爾什維克。除非布爾什維克主動放棄政權,主動放棄用武力消滅反對派,但是我認為列寧同志不會這麼做。
既然如此,我們就能夠得出一個很明確的結論,俄共布必將獲得最後的勝利。我們接受人民委員會的邀請,並不是去雪中送炭,而是去錦上添花。站在註定勝利的一方,哪怕不談無產階級的聯合,我認為我們也是應當去做的,這也是今後中俄雙方取得互相信任的第一步。
不跨出這一步,中俄之間就不可能完全的互相信任,這對於兩個被帝國主義所包圍的無產階級政權來說,就是一場災難,不僅僅是我們的,也是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