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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宮的決定很快就傳到了華盛頓特區19街2001號,這是建築師瓦迪.伍德所設計的一座新英格蘭風格的獨立三層紅磚建築,前清駐美大使梁誠租下了這裏,作為中華帝國的大使館。民國成立之後,這裏就成為了中華民國駐美公使館。
駐美公使顧維鈞和使館武官溫應星收到了這個消息,顧維鈞很快就明白了過來,白宮的這個決定並不是通知給自己的,而是給駐紐約總領事楊安平的。
作為被袁世凱所賞識的外交人才,顧維鈞進入仕途以來也可算是春風得意。進入北洋政府沒多久就成為了袁世凱的外交顧問,接着又被破格提升為駐美公使,下一步歸國之後必然就可以進入到外交部高層了,再加上又娶了唐紹儀之女公子唐寶玥,旁人見了免不了都要稱讚一聲少年得志。
而顧維鈞也確實是有才能的,且作為哥倫比亞大學的高材生,他在美國也還是有着一定的人脈的,擔任駐美公使以來,他也確實為美國政府和北洋政府之間的友好關係作出了一定的貢獻。甚至去年還替北洋政府借到了芝加哥大陸商業信託儲蓄銀行貸款500萬美元,用於發展交通和實業。當然,最終這筆錢都花在了軍事及填補行政開支上。
只是,他所能夠發揮出來的作用也就這樣了,不管是向美國銀行家借款也好,還是聯絡美國政府和北洋政府之間關係也好,顧維鈞能做的其實都不多,甚至還不及前清駐美大使梁誠更富有成績,畢竟在梁誠身後至少還是一個統一的國家。
至於現在的中華民國,看似是一個國家,但是連美國人都知道,OTg2NTc=涉及中國的大多數事務還是要同革命委員會進行磋商,否則就不可能得出一個結論來。
而且,同北洋政府相比,革命委員會的承諾顯然要更有效一些,至少美國人和革命委員會達成的一系列政治和商業協議,革命委員會都一一履行到位了。而北洋政府這邊,官員只會空言大話,要麼就是互相推諉,總之就不是一個誠實的合作對象。
比如芝加哥銀行原本想要藉助向北洋政府貸款的機會進入中國金融市場,但是北洋政府混亂的財政幾乎讓芝加哥銀行的貸款打了水漂,而革命委員會控制的地區又拒絕芝加哥銀行進入,甚至連紐約的銀行家們也反對芝加哥銀行進入中國市場,和自己搶生意。搞的芝加哥銀行也產生了退意,對於同北洋政府的合作計劃有些冷淡起來了。
革命委員會不僅在國內強勢,在國外也同樣比北洋政府要強勢的多。雖然袁世凱對於外交事務一向都是極為重視的,從其在辛亥革命復出之後,就一直堅持自己直接主管外交部的工作,但是袁世凱所重視的還是同英、法、德、美、日等國的駐華公使建立良好的私人關係,對於駐外使館則並不怎麼關切。
這也就使得,北洋政府駐外使節基本得不到國內的幫助,也沒什麼外交方針,國內要是沒有指示過來,大家就外國混日子,要是有指示過來,那麼就按照國內的指示去辦事,基本上同前清時代沒什麼區別。也只有少數留美幼童出身的外交官,會有一些主觀能動性,平日裏聯絡一下所在國的政界人士,算是建立起一些辦事的人脈。
當然,駐外使節們不願多事,也同駐外機構缺乏經費有不少關係。除了像顧維鈞這樣被袁世凱看重的年輕俊傑,可以直接通過和袁世凱的交流獲得一定的經濟補助外,其他那些不被重視的外交官有的連自己的薪水都不能按時拿到,自然也就談不上有什麼積極性了。
比如,駐美公使其實還領導着南、北美洲各國的駐外機構,但是顧維鈞也只能照顧到駐美機構的經費不拖欠,至於其他美洲地區的辦事機構就沒辦法去保證了。
革命委員會這邊則不然,他們雖然插手駐外機關的事務,但是對於駐外人員及機構的經費保證上要比北洋政府出色的多。革命委員會給予南、北美洲外交機構的固定撥款是350萬美元,還有150萬美元的專項經費可以申請,這幾乎是北洋政府給予駐南、北美洲外交機構一年撥款的十倍以上了。
且革命委員會的外交方針也很明確,首先是為革命委員會的商業貿易服務;其次是為本國僑民的利益服務;最後則是向所在國的民眾宣傳中國的文化和價值觀,反擊針對華人或有色人種的歧視性輿論。對於外交人員和所在國政商人士的關係,革命委員會倒不是那麼的重視。
雖然如此,但是美國政府和商業人士對於代表着革命委員會的紐約總領事楊安平的意見卻越來越重視了,哪怕這位只是在康奈爾大學進修了美國歷史,甚至不是研究國際政治出身。
顧維鈞雖然心裏不痛快,但是他也知道這江浙湖漢北不是個人能力的問題,而是他背後的北洋政府太過無力。相比之下,革命委員會已經隱隱可以決定東亞的某些問題的走向了,自然美國政府就要尊重代表革命委員會發聲的楊安平的主張了。
他甩了甩頭,把那點不快甩出了腦海後,便對着使館武官溫應星說道:「看來,需要你跑一趟紐約,把美國政府的意思傳達給楊總領事了。請轉告楊總領事,中國當前的形勢來之不易,革命委員會切不可孟浪,把大好形勢毀於一旦。」
溫應星看了看手上的表,點了點頭說道:「我現在出發,還能趕上下午1點半的火車,那麼我收拾一下就出發了…」
作為第一批進入西點軍校學習的中國留學生,他的入讀還得到了美國國會的特別批准。1909年從西點軍校畢業歸國,溫應星先是在廣東軍校擔任數學教師,接着又於辛亥革命時加入了上海督軍府,隨着南京政府的解散,又加入了北洋政府。
不過和顧維鈞不同,作為孫中山的老鄉,又加入過南京國民政府,袁世凱只是給了他一個閒職就把他丟在一旁不聞不問了。在美國同學的推薦下,溫應星最終倒向了和美國關係較為密切的革命委員會。
革命委員會雖然接納了他,但並沒有立刻給他什麼軍事職位,而是令其擔任了和美國海軍進行溝通的聯絡員,之後又把他派往了美國擔任駐美武官,實際上也還是協調中美之間的軍事聯繫。畢竟美國參戰之後,一度想要讓赴歐作戰的中國軍隊也接受自己的領導,以便於同英法的聯合司令部對抗。
雖說畢業於西點軍校,但是溫應星的性格卻不是那麼的強勢,在協調中美軍隊之間的關係時還是比較出色的,因此現在他也漸漸開始融入到了革命委員會駐美的外交系統之中去了。對於白宮這邊給出的要求,他自然要比顧維鈞的應對要認真的多。
和顧維鈞告別之後,他收拾了一點隨身物品就趕去了車站,及時的趕上了通往紐約的火車。七八個小時後,溫應星就在如博物館一般的紐約中央車站下了車,這座1913年完成的中央車站,在燈光的照射下金碧輝煌,猶如行走在巴黎歌劇院內,頭頂拱頂上閃亮的數千個星星,讓人更是覺得蕩漾在星空之中,宏偉精緻而又夢幻。
不過溫應星此時無暇欣賞這座傑出建築的藝術性,他匆匆走出了車站,在道路旁邊叫了一輛出租車就趕往了花園大道412號,也就是中華民國駐紐約總領事館的地址。
花園大道距離中央車站不到半小時的路程,這裏位於中央公園的東南角,在曼哈頓島富人區內。原本是阿斯特家族的產業,約翰-雅各布-阿斯特四世感謝吳川派出的攝影船拯救了自己,就把這座建於鍍金時代的聯排建築以1美元的年租租借給了革命委員會作為辦事機構。
這幢四層半建築分為三個獨立樓道,總計102個房間。中間大門的入口通往總領事館,南面入口是中華商會,西面入口是總領事館和中華商會招待客人住宿的內部招待所。
一層是前台和辦事大廳,主要是處理普通的僑民事務;二層是外交官的辦公室及會客室;三四層是會議室、圖書館、檔案館和宿舍。不過現在已經是晚上了,所以溫應星和一樓的守門人交談了幾句就直接上了三樓。
他上了三樓之後才發現,總領事館內的人並沒有休息,還聚在會議室內開會呢。在電梯口等候他的領事館人員向他問道:「您是先在隔壁的讀書室坐一坐,等楊總領事開完會再說,還是要現在見他?如果要現在見,那麼我去為你通報一聲。」
溫應星於是問道:「他們還要多久開完會議?」
對方想了想才說道:「一般都是開到晚上11點,很少超過12點的。」
溫應星看了看手錶後,便點了點頭說道:「那我還是等一等吧,有吃的嗎?我急着過來,晚餐都沒吃。隨便一點就可以,順便來一杯咖啡。」
「那麼,我讓廚師給你炒個蛋炒飯吧,您先在這裏坐一坐…」
溫應星向對方道了謝,隨着對方離去,他正想看一看房內書架上的書籍時,卻突然隱隱聽到了對面會議室內傳出的聲音,這令他不由側耳聽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