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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了手中的文件之後,宋雲桐感覺自己心裏沉甸甸的。有了這些文件打底,今天這場會議顯然又是大家受教育的時刻到了。
如果說過去和吳川一起發動革命的時候,大家也並不覺得吳川在見識上離自己有多遠,只不過對方對於海外局勢的了解和對革命的前途確實看的比大家遠一點而已。
但是,隨着革命形勢的不斷變化,宋雲桐卻發現自己是有些跟不上吳川的腳步了,不僅是他自己,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的有這樣的看法。越是脫離具體問題,特別是在政治形勢上的判斷,吳川的目光就要比他們看的遠的多,也正確的多。
也幸虧政治局會議討論這些務虛問題的時候都是小範圍的會議,因此大家再怎麼丟臉也就是在那麼幾個人面前丟臉,不會讓其他同志知道自己這些人在吳川面前開政治務虛會時都是被教育的對象。
雖然宋雲桐知道吳川說的確實是正確的,但是這種在思想上和智力上遠遠落後於人的感覺,真的讓人高興不起來。這樣下去,宋雲桐覺得黨內同志今後恐怕更加不敢質疑吳川的決定了,這位黨的領袖都快要變成永遠正確了,這樣下去大家還如何輔助吳川工作呢?
不過有人顯然並不在乎吳川一直永遠正確下去,他們反而因為吳OTg2NTc=川的正確判斷而變得興高采烈了起來,比如朱和中就興高采烈的附和着吳川的話語說道:「這樣看來,我們要回濱海邊疆區應該不會受到太大的阻礙了。彼得堡現在已經顧不上遠東了,而英法也未必會為俄國出這個頭。
不過納土納群島,我們不是非要和荷蘭人爭到底吧?那裏離我們可實在是太遠了,我們的海上力量恐怕無法在那裏長期堅持下去…」
梁廷棟卻並不贊成朱和中的樂觀,他看着吳川說道:「主席,就現在這些文件上匯總的情報,未必能夠讓俄國人這麼輕易的吐出濱海邊疆區來。俄國人的貪婪是有目共睹的,而英法恐怕並不會樂意我們在這個時候向俄國遠東出手,從而給彼得堡找到退出戰爭更多的理由。更何況美國人的態度,我們並不清楚他們的決心有多大啊,不要把我們哄上了屋頂,他們卻抽梯子跑路了,我們可就坐蠟了。」
宋雲桐並沒有出聲,只是注視着吳川,等待着他的繼續表態。吳川看了一眼在座的委員後,點了點頭說道:「朱委員和梁委員提出的意見很好,那麼我就再談談我的主張吧。
確實,彼得堡現在無暇顧及遠東,是因為彼得堡現在面臨着更大的危機。就如同去年末時我向大家講過,隨着俄國在戰事中的不利,俄國國內爆發革命的概率正在加大。1916年夏天,俄國雖然在東線發動了一次出色的戰術進攻,但是從目前我們受到的情報來看,這依舊是一次得不償失的戰術進攻。
雖然俄軍差點打穿了奧匈帝國的防線,但是俄軍糟糕的後勤和友軍部隊的遲緩,卻沒有把這場戰術勝利上升為戰略勝利。相反,這場進攻現在已經成為了俄軍進攻部隊的噩夢,德軍對於奧匈部隊的及時支援,使得俄軍正遭受着又一次大規模人員傷亡的戰役。
按照現有的情報就能看的出,俄軍在東線的進攻很快就會轉為潰敗,也許到10月底或11月中旬,俄軍就會退回到進攻的出發點的位置。也就是說,1916年俄軍的進攻並沒有給自己帶來好處,不過是替西線的英法聯軍解了凡爾登戰役的圍困。
因此從今年的歐洲戰事中,我們基本可以看到這樣兩個結論,俄軍已經無力再戰,正因為軍中上下的厭戰情緒高漲,才會打出這樣虎頭蛇尾的進攻。同樣,奧匈帝國也快撐不住了,只能依賴德國和土耳其的支援,勉強維持戰爭而已。
至於德國,兵力不足的問題已經暴露了出來,不管是東線和西線,德軍都有擊敗一側敵人的能力,但是偏偏德國要面對的正是東西兩線的戰爭,使得德軍不停的在東西兩線奔波,最終只能維持當前的局勢,而無法破局。
而英法在這一年裏的戰鬥也是不值一提,除了在凡爾登戰役中還表現出了一定的勇氣之外,在進攻方面也一樣難以突破德軍的防線。以索姆河會戰中一天死傷6萬人的戰鬥來看,英法的士氣也快要到頭了。
所以,我們基本就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江浙湖漢北,德俄媾和才是協約國當前最為擔心的,能夠左右協約國是否贏得戰爭勝利的一個關鍵。至於天津租界和海關問題,俄國遠東地區和我們的土地或舊案糾紛,又或者我們和荷蘭人之間的衝突,都不及這一關鍵問題重要。
因此,這也是我國的關鍵時刻,錯過了這一時刻,我們就休想協約國在這些問題上加以讓步,甚至是讓他們想一想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納土納群島固然離我們較遠,且我們的海上力量也不足以看護這一群島。但是只有我們現在先正名了島嶼的歸屬權力,日後才有正當的理由收回它。中國不可能只龜縮在本土,看着這些域外國家瓜分我們門前的一切,那樣我們就會被列強鎖死在東亞一角。
以中國的人口數量,想要進一步向工業化社會發展,光靠本土的資源是肯定不足的,我們必須要獲得海外的資源加以利用,特別是我們本土幾乎沒有橡膠、石油、高品質的鐵礦石及其他有益礦產等。
而想要獲得這些資源,就不得不打通海上航行通道。那麼納土納群島對於我國來說就變得意義重大了,沒有這個支點,我們就無法對南洋地區加以更直接的影響,也不能對馬六甲海峽加以一定的控制權力。一旦我們對馬六甲海峽毫無影響力,也就意味着今後中國商船想要出入印度洋,就得看別人的臉色,這是決不能容許的。
所以在我看來,雖然納土納群島對於我國的意義,也許要幾十年後才能發揮出來,但是這卻是對於我國最為重要的一個爭端,不可不力爭。至於爭下來之後,哪怕是和美國人合作,也要保住我國對納土納群島的主權。
然後就是關於同俄國交涉舊案及濱海邊疆區的問題。是的,俄國人的貪婪確實是個問題,哪怕是那些布爾什維克成員也擁有着一種沙文主義的想法。所以,在支持俄國革命的同時,我們得先看清楚俄國布爾什維克究竟是否值得我們去支持。
那麼用什麼去看清俄國的布爾什維克呢?當然是用他們是否願意平等待我的方式,來確定俄國布爾什維克的真正理念。我們現在是向沙皇俄國要回正當的權利,而不是向俄國人民索取他們的土地,如果他們連這一點都不能理解,那麼我認為俄國布爾什維克就未必是一個堅持馬列主義的革命組織了。
以中國和俄國漫長的陸地邊界,和兩國之間留存的諸多邊界問題,假如我們連靠近北滿的遠東邊界問題都解決不了,日後還如何同革命之後的俄國保持互信?我們不可能留着一個威脅着自己的安全隱患,這既是對中國人民的不負責任,也是對無產階級聯合事業的不負責任。
一旦我們和俄國布爾什維克之間發生了這樣的思想衝突,那麼我們只能舉着無產階級的理論去糾正他們,從而避免他們進一步危害無產階級的革命。這對於共和黨來說極為重要,是關係着我們是否能夠繼續領導中國革命的關鍵,如果我們在思想論戰中失敗了,那麼黨的存在基礎也就滅亡了。
所以,對於舊案和濱海邊疆區的問題,我們要站在更高的政治角度去看,而不是僅僅當做一樁領土糾紛來看。當然,這種鬥爭是要講策略的,不是單純的軍事問題可以解決的。
比如,當前我們要對俄國施壓最好的辦法,不是向綏芬河、滿洲里、佳木斯增加兵力,而是下令駐庫倫的軍隊做好北進的準備,把俄國人在外蒙古的駐軍完全的驅逐出去。通往庫倫的鐵路不是修通了嗎?那麼就快速的運輸給養和軍隊過去,明年開春之後就要入駐買賣城等地區。
此外,由庫倫通往買賣城和張家口的公路要儘快修通,還要儘快把鐵路建設提上日程。而巴音圖門到庫倫的鐵路要繼續向西,修通到烏里雅蘇台和科布多。然後繼續往西進入北疆,至少要在10年內修到塔城,這樣東北、外蒙、北疆才能聯成一體,抵擋住俄國對我西北、華北腹地的威脅。
至於天津租界和天津海關問題,現在看來到不過是件小事了,只要英國在納土納群島的歸屬權上讓步,那麼就不可能不在天津租界和天津海關問題上讓步,否則英國的政治家們就是得了精神分裂症了。
因此我們在天津問題上主要注意兩件事就夠了,防止英國駐華外交官為了個人利益扭曲英國政府的外交意圖。看住日本人,不要讓他們鋌而走險…」
今天的這場政治局會議實在是讓各位委員印象深刻,不過大家確實無言去反對吳川的主張,因為他們無法拒絕吳川給他們描繪的這個美好未來。雖然此前各位委員只關心何時能夠入關統一中國,然後慢慢收回租界和其他給予列強的特權,因此無暇去思考未來的中國需要如何在世界立足。
但是今天聽過了吳川的講解後,一個隱約的未來中國形象已經出現了,沒有人不希望這樣一個新中國誕生於自己手上,自然也就不會有人去反對她的實現。和這樣一個偉大的夢想相比,進入北京城的目標確實顯得有些卑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