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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兄找我,不僅是為了喝酒吧,你有心事?」
張紹臉色微變:「這你都看的出來?」
看着小孩幸福的臉孔漸漸遠去,劉英展顏一笑,收回柔和目光,對着張紹說道:
「有什麼事,等嘗過我的炒田螺再說。小時候經常下河摸田螺,烈火烹油這麼一炒,這可是童年不可或缺的一道美食!不過呢,這東西就是吃個味道,其實不管飽!」
話雖如此,張紹卻不嫌棄,手掌拍着胸膛,豪爽地道:「要的就是味道!你有美味,俺有美酒,今天正好喝一盅!」
「說的好!就沖張兄這句話,當浮一大白!」
茶碗擺開,倒上酒,兩人拿起碗一碰,仰頭暢飲。
二人都是性情灑脫之人,而且臭味相投,以田螺為配菜,以酒助興,二人暢所欲言。
可惜,這時代的酒不如後世純正,度數低,酒味酸澀。
張紹和他老子一個樣,是個愛酒之人,這酒一下肚,就藏不住話。
「劉英,俺老張今日厚着臉皮來找你,實在是有一事相求!」
劉英眼眸一亮,放下碗,爽快地說道:「有什麼事儘管說,能辦到的,我絕不推辭!」
他視張紹為至交好友,能幫上忙,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俺就不客氣地說了啊。」
「自從那日,你給俺支了營建官商這招,俺找了二十個工匠,日夜研究岩鹽煉製的工藝。可是如何去除岩鹽中的毒素,工匠們仍然不得其法。」
張紹眉頭皺成疙瘩,黝黑的臉龐前所未有的嚴肅,緊握的拳頭用力地捶在石桌上。
「沒有煉製岩鹽的方法,鹽產量提不上去。到時候官商籌備起來,卻沒有食鹽可賣出去,俺豈不是有負漢中王的重託,有負兄弟給俺獻策!」
他端起碗,湊到唇邊,一碗濁酒仰頭喝乾,愁眉不展。
「兄弟也是急的沒辦法了,所以想來找你,買你的製鹽工藝!」
工藝的進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需要大膽嘗試,大量試錯。
劉英若不是有後世的記憶,想搞出岩鹽提取精鹽的工藝,同樣兩眼一抹黑。
看得出,張紹是真的急了。
這也是當日劉英提出官商販鹽的漏洞,而這個漏洞卻要張紹承擔,劉英為此感到內疚。
他大手一揮,爽快地道:
「你想要,送給你就是,回頭我把製鹽工藝寫給你!」
張紹聞言一愣,手中的碗頓在桌上:「那怎麼成,兄弟俺不能白拿你的東西!」
工匠的手藝都是家傳的,這是鐵飯碗。
劉英製鹽的工藝,何止是鐵飯碗,簡直是一座金山。
張紹是厚道人,開口向他買製鹽工藝,已經讓張紹頗為難為情,再白拿人家的,張紹這張臉皮就沒地方擱了。
劉英慷慨道:「不礙事!於公,這東西能給官府帶來財富,增強益州的軍力,劉英求之不得!於私,以你我的交情,能幫上張兄一點忙,我也高興的緊!張兄莫要推辭!」
張紹簡直感激涕零。
如此為家為國,不計回報貢獻出自家絕頂工藝的傢伙,張紹聞所未聞!
若說之前,張紹認識劉英的目的,完全是出自他的樣貌,像極了兒時玩伴劉奕。
那麼現在,張紹真的對劉英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僅智慧過人,還如此古道熱腸。
越是如此,張紹越不願意佔他便宜。
張紹道:「劉兄高義,俺老張記下了。但俺不能白拿你的東西,你的製鹽工藝,俺出一萬貫買下了!」
一萬貫,普通人終其一生也賺不到這麼多。
即便是張紹的長官,大司農孟光,年奉二千石,差不多二百多貫。
一萬貫,需要孟光連續工作五十年才能掙到!
張紹給出一萬貫的價格已經非常公道。
一般人聽到這個價格,此刻只怕心花怒放,忙不迭就答應了。
劉英不能免俗,心口砰然跳動,頭皮好似電流竄過,酥酥麻麻。
不動心是假的,但他將張紹視作至交好友,怎麼能賺兄弟的錢!
劉英咬咬牙:「張紹,製鹽工藝於我而言,並不是太重要,我有鹽山製鹽,日後財富源源不斷。錢的事情,你不用替我操心。」
「但這製鹽工藝對你卻有大用!你能在漢中王面前立功,越受重視,兄弟我受益越多!日後還指望兄弟罩着呢!」
劉英這麼做,其實也藏了私心。
他得了系統的獎勵,但也必須完成系統的任務。
十年內稱帝,意味着他要在川蜀打造一支勢力。
無論是造反,還是進入官僚體系謀朝篡位,他都必須培植自己的勢力。
他結交張紹,幫助糜家謀取官商主官,一方面是出於真心敬佩這些人,但何嘗不也是為了日後造勢!
張紹動容,這世上無視萬貫巨資的人絕無僅有!
兩人爭執不休,張紹索性說道:「劉英別說了,這一萬貫錢你必須收下,你若不收,我以後還有何臉面見你。反正這錢也是官府出的,你心疼啥!」
劉英猛然頓住,睜大了眼睛。
哎呦,說得好有道理,官府的錢不賺白不賺!
但你剛才為啥義正辭嚴,好似自己掏錢一樣,把我都唬住了!
劉英張了張嘴,吶吶地道:「這樣啊,那我就,不客氣啦?」
張紹擺了擺手:「客氣啥。倒是你,不討價還價嗎,比如,二萬貫之類的?」
劉英汗顏,感情你花官府的錢不心疼。
剛才還以為你是厚道人呢,沒想到啊,你還這麼可愛!
「咳咳,你把我當什麼人了,坐地起價豈不是和姦詐的商賈一個樣。就一萬貫吧!」
劉英最終還是忍住誘惑。
兩人吃吃喝喝,田螺外殼堆了一堆,盤子掃空,酒水喝盡。
劉英起身,撫平起皺的長袍,英偉的身軀走向書房。
片刻之後,劉英將製鹽工藝寫成冊子,遞給張紹。
張紹拿起冊子,聚精會神看了起來。
劉英道:「其實官商也不一定就販鹽,茶葉、蜀錦也是搶手的商品,再比如我上次說的玉石,象牙雕刻的精美器物,賣給世家豪族,都是不錯的貨物。」
張紹點頭:「俺曉得。只是這食鹽取之不盡,源源不絕,拿去販賣最好不過。」
「我也就說說,你心裏有底就行。」
劉英見他看的入神,不再打擾他,乾脆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張紹連連點頭,虎眼圓睜,目光落在冊子上,一行行文字掃過,口中嘖嘖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