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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照面 (中)
暖春三月,江上煙波四起,拂面而過的氤氳之氣沾染了刺骨的寒意。三天的水路被強行壓縮成兩日,開銀生死未卜,兩日之內許邵宜近乎未曾合眼。
曾辭便是梁開銀。
離朔城不遠,空中飄起了陰綿小雨,許邵宜不防一個冷顫,鮮有的寒意便順勢滲進肌膚,經久不去。
要在這個時空存活,雙手早已浸滿殺伐,彼時的觸目驚心慣以冷漠麻木。活下去,才有可能回去,死了,便也是死在這個時空裏,他不甘心。雙手不想沾染他人的鮮血,也會有他人覬覦他們的性命。
他和開銀,都要活着回去。
獵殺者的行徑看在眼裏,亦如騰非玥之流,要在其中求得立足資本,便要步步為營,冷言寡語是一層褪不去的外衣。
他從起初一竅不通的穿越者,做到老頭子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而大凡所謂的「良心」,給不了一寸光景。
他的所作所為只是活下去的手段,沒有心。
他是獵殺者,即使偶生的憐憫也猶若枯槁,在深眸中迅速褪去,化為黯然壓抑。反覆見之習以為常,難起漣漪。而方才鮮有的寒意,卻讓心口刺痛,前一次這般,便是夕暖死的時候。
確定是她穿越至此,他的滿心歡喜難以言喻。而他本身就是獵殺者,知曉獵殺者的心性和手段,夕暖的穿越和林寶兒極其相似,平常的穿越者都不會改變相貌和年紀,唯獨她二人。
獵殺者不會放過她,打着大義凜然旗號的避難組織同樣不會。
慣常的冷靜掩飾下,籌謀計算的是如何帶她脫身才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放她在容連旭身邊的一年半載,他妒火中燒,理智卻知曉如此才能護她安穩。兩害相權取其輕,而自己的行蹤看在獵殺者眼裏,認她便是害她。
她是顧夕暖,他賭不起。
如此一年光景,他東奔西走將盤算拿捏在手,疲憊之時,便覓得她的蹤跡,遙眺安好。每每離開之時,他都能一眼看出她對容連旭的虛與委蛇,心中稍許快意。
他是洛絕塵,她的心在他那裏。
凡是循着他的計劃有條不紊進行,容連旭向來倨傲又風流有心,夕暖不會有差池。而獵殺者中自有他的耳目,稍有疑慮之人,他暗中盡數出去,她的身份藏得安穩,除卻宋詩蕊。
宋詩蕊對他沒有印象,他卻見過宋詩蕊。夕暖和她私交甚好,大凡宋詩蕊來F市的時候,兩人便會尋一處小坐聊天。一次大雨,他去接過夕暖,也和宋詩蕊有過照面寒暄。
只是貼着眼下這副面具,她認不出來他來。
宋詩蕊不會害夕暖,他並不懷疑。
而宋詩蕊不僅沒有害夕暖,還在做和他同樣的事情,阻隔獵殺者和避難組織的耳目。他便隱在背後推波助瀾,宋詩蕊也當漠然。
事成之前容不得半分閃失,小心使然,他未曾告訴過開銀,自然也不會告訴宋詩蕊。
不久後,聽聞蒼月國中事變。容連旭似是和他起了一樣的心思,將夕暖留於蘇哲平一處,自己趕回蒼月面對腥風血雨。容連旭從不心慈手軟,肅清與鎮壓之下,是數以萬計的亡魂。
這般絕然的氣魄和手腕,若是用在一個女人身上,又會做到何種程度?
而一場蒼月事變,他也看得清楚,有人要的不是帝王江山。
容連旭要的,恐怕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心中漸生煩躁不安隱隱作祟,做事的腳步頻頻加快,他要趕在容連旭離開蒼月之前。
他不懼與容連旭爭,經營多年也有自持的資本,容連旭不明其中原委,若是兩方大動干戈,引來獵殺者和避難組織的矚目,早先的部署便前功竟棄。
而禍不單行,夕暖和蘇哲平一處時竟會遇到林寶兒。
林寶兒心思陰毒,又極擅長掩飾偽裝,她若識穿夕暖身份必定找夕暖做她的替罪羊。賴在她身邊不走,又以無知孩童的身份自居,林寶兒對顧夕暖動了惡毒心思,許邵宜便起了殺心。
林寶兒才和老頭子決裂,也唯有此時,斬草除根。
做掉林寶兒不能動用獵殺者的人,還要處處掩人耳目,否則以林寶兒的心性,她若落馬,夕暖也必會受到牽連。是以派出去的人一波接一波,受死命追殺林寶兒,不想卻處處遭遇攪局的蘇哲平。
許邵宜恨不得兩鞭子抽死他。
可林寶兒是聰明人,穿越的時日不比他短,自識破了他手下人的身份便尋了個機會消失得乾乾淨淨。
許邵宜氣得嘴唇發紫。
林寶兒已識破夕暖穿越者身份,留不得。她一失蹤,便全然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他對林寶兒下了殺手,林寶兒又豈會坐以待斃?他動用的不是獵殺者的勢力,而是自己的人,那林寶兒又如何會猜不出他的心思?作為報復,她的手段可想而知。
夕暖的身份藏不住了,許邵宜心中扼腕。
再有甚者,恐怕連自己掩飾她身份的事情也昭然若揭。
眼下讓她隨蘇哲平這般飄在明處,遲早會出事。自己手頭的準備尚未周全,卻也顧不得那麼多,擄走夕暖,先藏到安全之處再做打算。
一個蘇哲平攪局,他只是有些頭疼,偏偏又再遇上柳易昔。兩人都是南順武林世家的後背,他不想節外生枝,唯有坐等柳易昔離開。誰想三人竟然把酒言歡,絲毫沒有分開的跡象,本是迫在眉睫,他再等不起。
按耐不住,只得動手。
遣人拖住二人,以芷嫣的輕功劫走夕暖。結果途生意外,夕暖險些失足掉入山崖。許邵宜面色驟然煞白,若是跌入山崖,必定粉身碎骨,幸好蘇哲平奮不顧身撲上,才勉強拉住。
芷嫣一驚,她原意並非如此,只想上前救回她。結果蘇哲平會錯了意,殊死相搏,打鬥的時候,思齊失手將蘇哲平打落山崖。
變故一生,夕暖驚呼,竟要跟着往下跳,柳易昔快手相攔。許邵宜心口一滯,深眸之中黯淡如斯。
公子?芷嫣一臉錯愕轉向他隱藏之處,不知下一步該如何?
許邵宜攥緊的雙手,一劍捅死地上聒噪的蟾蜍。騰非玥的蟾蜍,他人在附近便可追蹤到此處。
此處唯有她和一個重傷的柳易昔,他再也不想看到方才的意外。
約好的暗號聲,芷嫣和思齊帶人撤去。他抬眸望她,哭得撕心裂肺,蘇哲平之死,便是他和她之間的無形裂痕。
指甲陷進皮肉中,渾然不覺,見到騰非玥時,對方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老頭子親自來了,說要見你。」
他冷眼瞥過,隻身往屋內踱去,身後是是騰非玥的不滿輕哼。
以老頭子的盛怒,有人只怕沒有好果子吃。自持清傲,目中無人,總有一日,自會曉以顏色,讓他後悔莫及。
騰非玥自顧解氣,卻未念及身後之人。
芷嫣一臉不悅,思齊率性開口:「騰公子這般眼色,倒真真像極了狗眼,芷嫣姐姐,你說是不是?」
芷嫣笑而不語。
「你!」騰非玥氣極,遂即望向許邵宜。他的丫鬟,他不知道曉以輕重?而許邵宜似是一頓,也不着一語離開。
許邵宜竟然敢縱容侍婢羞辱他,騰非玥咬牙切齒。
放在往常許邵宜定會責罵思齊,而今日,他沒有半分心思搭理,只徑直進了屋中。掩門之際,遙遙聽到騰非玥的怒斥:「伶牙俐齒,來日方長,走着瞧。」
彼時他並未上心。
屋內空無一物,唯有覆手而立的老頭子,臉上的青面獠牙面具掩不住眸間的怒色。
「聽聞你近日做了不少動作,也除了不少異己,為了一個新貨。」眸間雖有怒色,聲音卻不溫不火。若非全然知曉了他的動機,老頭子定然不會如此,對方已經開門見山,他便直言不諱:「我喜歡她。」
聲音不卑不吭,眸色堅定沉穩,不容置喙。
老頭子似是沒想到他連辯駁都沒有,不愧是自己看重的人,向來知道什麼時候分輕重。再開口,語氣又緩和了許多,「要女人,可以直接告訴我,何必掩人耳目在背後做手腳?」
老頭子這關輕易不會過,出言試探,他便抬眸對視。
見他未有異色,老頭方才輕笑開口:「是讓我相信以你的心性,對一個十三四歲的丫頭生了愛意,還是已經知曉了她本不是這個年紀?」
前者,老頭子是斷然不會相信的,後者,便是明目張胆的背叛。
讓他如何接?
他便也是一笑,語氣之中不甚戲謔:「她是誰我沒有興趣,我喜歡她是她合我眼,有人卻和我爭。」
有人指的是容連旭,老頭子既然曉如此之多,便不可能不清楚。
男人之間,意氣之爭,有時是為女人,倨傲的人向來在意顏面。他許邵宜給外人的印象是,容連旭更是。
老頭子眸間含笑。
「本也無甚好隱瞞的,只是歲月悠長,難得遇見有意思的樂子。便想好好玩玩,不想他人插手。」言罷雙眸微斂,其中的漆黑更凜了幾分:「玩夠之後,自會將貨物交到你手中。」
老頭子瞥目一笑:「下次說這番話的時候,記得先看看自己手中。」
許邵宜低頭,先前指甲陷進肉中,渾然不覺,此時已是血跡斑斑。若非心中有事,怎麼會覺察不了?
他在演戲,老頭子一眼識破,卻耐着性子聽他如何巧舌如簧。
許邵宜眉間微蹙。
作者有話要說:寫許邵宜寫的我很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