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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一天,也生了一天的氣,陳元泰覺得十分地疲憊。他下旨命陳希與新入閣的工部尚書丁士鳳主持太和殿舊殿清理和新殿重建的事務,又命戶部尚書李和從旁協助。
從乾清宮出來時,外面已是晚霞漫天,絲毫看不出昨晚風急雨驟的樣子。陳希垂眼看着殿外忙碌着清洗地上血跡的太監,一言不發地與眾人一同出了皇宮。
「你還要出城去莊子上麼?」沈遙問道。
「不去了,」陳希疲憊地答道,「今天清晨出來時,我已經與明心交待過了。」
「這事雖然責任重大,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完的,你先不要心急了。」沈遙安慰他道,「等明日與幾位閣老碰頭,商議出來個章程再說。」
「嗯,」陳希心不在焉地答應了一聲,「舅舅你快回去吧,舅母現在月份大了,正是需要人照顧。」
沈遙點點頭,翻身上馬回家了。
陳希回到晉王府,雖然各處下人都在,但心裏卻覺得空蕩蕩的。
他一直覺得義父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即便是當初因糧草軍費不繼而困頓於西北時,他也未曾見過陳元泰如此急躁。
也許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深深地忌諱着自己的這個「反賊」的身份。青史之中,無論如何粉飾,這一點終歸是洗不乾淨的。
陳元泰的造反,源於對自己能力的自信,對大周昏君的憤懣,以及來自於李維裕的蠱惑。他對於皇位並沒有十分地渴求,也許更多地是想尋求能自己當家做主的地位與能力。他不是天生的反賊,他需要「順天應人」這樣的謊話來自欺欺人。
太和殿一場大火,燒毀了陳元泰這樣的信心,把他內心當中最大的擔憂和最不願面對的事情挖了出來。
「王爺,」玉茗推門進來,懷裏抱着一個沉重的包袱,「營造司那裏存的前朝興建皇宮的文卷都在這裏了。營造司郎中說,還有些前朝建太廟和太平苑的資料,若是王爺需要,小的明日就去拿。」
陳希擺擺手,說道:「不用了,我要的就是皇宮的東西。」
玉茗將包袱放到陳希的書案上,利索地解開之後,裏面包着的大量書卷就散落開來。
陳希蹙了蹙眉,這簡直就是大海撈針了!
「算了,包起來吧。」陳希又吩咐了一聲,「帶着這個,咱們出城去莊子上。」
玉茗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已經是黑沉沉地一片了。但他家王爺與旁人不同,大約是今晚答應了要回去陪王妃吧!
玉茗手腳麻利地把書都收拾好,自己扛在肩膀上,跟着陳希出城去了。
杜明心今天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寧,皇宮失火,此事只會大,不會小。若是再有人傷亡,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了,說不定朝堂都會因此而翻騰一番。
哄了堃哥兒睡着後,她靠在床頭翻着一本前朝的異聞錄,卻怎麼也看不進去。折騰到亥時過了,她決定還是躺床上努力地入睡。
正在此時,夏葉卻推門進來,說道:「王妃,王爺過來了。」
杜明心一個激靈便坐了起來,有些焦急地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夏葉搖了搖頭,說道:「奴婢不知,王爺沒有說,倒是抱了一個大包袱進來。」
杜明心連忙披衣下床,正趕上陳希抱着包袱進了內室。
迎着杜明心關切的目光,陳希放下包袱,溫聲道:「放心,沒有什麼大事。只是太和殿……燒毀了。」
杜明心吃了一驚,旋即想到了陳元泰:「皇上怎麼說?」
「生了大氣,命我和丁閣老主持重建。」陳希打開包袱,笑道,「求你一樁事,我最不愛讀書,還讀得慢。當初你在書院時讀書、背書比我快上許多,這樁事託付你,最好不過了。」
杜明心隨手翻了翻那些書,看見都是前朝有關皇宮營造的檔案,便笑着問道:「莫不是要我給你拿個章程出來?我對造房子可是一竅不通的!」
「不是,」陳希搖了搖頭,將今天白天與林琅的對話轉述了一遍,「我總覺得有些蹊蹺。前朝重建太和殿後,一百多年再沒有雷火之災,若是全憑運氣,我是不信的。」
杜明心默然,陳希可謂是很體察陳元泰的心情了。太和殿重建與否,再建成什麼樣子,陳元泰並不是很關心。他惱火的地方在於,為何上天願意眷顧前朝那幾個昏君,卻不肯放過他這樣一個愛民如子的反賊?
「嗯,那我幫你找找看。」杜明心點頭應了,「只是,莫要抱太大的希望……從入夏以來,京城一直雨水不斷,雷電天氣也常見得很。但卻只在昨晚出了事,我想大約只是巧合罷了。」
「巧不巧合的,也實在難說,你只幫我看看便是。」陳希溫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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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出了這樣的事,京城裏的人也都消停了很多。杜明心命人收拾了東西,幾天後便又重新搬回了王府。
她剛回到家,大太太便些點心、應時的蔬果上了門。
杜明心見大太太氣色不錯,臉上也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便問道:「最近家裏可是有什麼喜事?莫不是珠妹妹的婚事定下了?」
大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你們姐兒幾個就屬你聰明,總是一猜就着!」
杜明心也為杜明珠高興,便笑着問道:「是哪家的公子?我瞧着大伯母您很是滿意呢。」
「就是會寧伯府的三少爺,你彭家表弟,彭康呀!」大太太笑道,「知根知底,今年又新中了舉人,我可不是要滿意透了!」
杜明心略略有些驚訝,兜兜轉轉竟然最後是這兩個人結了親。不過因着前番彭夫人追着要她做兒媳婦的事情,杜明心不想對彭家太多關注,便笑着恭賀了兩句,然後便靜等大太太說明來意。
大太太知道杜明心的意思,也沒打算隱瞞,便期期艾艾地把會寧伯府想打聽鄧竑借用莊子種地的事說了一遍。
「伯府雖說也有些家資,可畢竟今時不如往日。若是這莊子一借不換,又或者安國公府長孫種了幾年都沒個結果,豈不是坑了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