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失敗了。」
男子說的很輕鬆。
但是要承認自己的失敗,本來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而更難的是沒有被這次失敗給擊倒。
夏知蟬沒有表現出來一點點沮喪,他就像是單純跟別人玩了一局遊戲然後輸了一樣,根本沒有把這次的失敗放在心上。
「嗯」
姜沁看着一如既往的男子,只是暗暗的應和了一聲,但是原本充滿欣喜的明亮眼眸很快的黯淡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夏知蟬的失敗了讓她的心裏很難受,比自己修道失敗了還要更加難受。
修長的黛眉又蹙起來。
夏知蟬望着滔滔不絕的大江,心裏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真的沒有把這次失敗當一回事。
但是一回頭,就看見明顯情緒不高的姜沁。
女子端坐在自己旁邊,天上白色的月華肆意的披散下來,給她罩上了一件半透明的薄紗。
她就好像是不小心丟了玉兔的嫦娥,不知該怎麼辦,只能有些許幽怨的待在那裏。
夏知蟬不喜歡她現在的樣子,他對女子最深的印象還是在當初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她一腳把自己踹下船的模樣。
那時的俏皮可愛,才是女子應該表現出來的樣子。
「好了,再皺着眉頭就要變成老婆婆了」
男子側過身子,伸出手在女子的臉頰捏了一下。
「唔——」
夏知蟬看着姜沁在一瞬間表現出來的驚訝和詫異,原本黯淡低垂的雙眼瞬間瞪圓了。
他笑着站起身來,往回城的路走去。
「再慢可就趕不上晚飯了。」
姜沁努力的眨巴幾下眼睛,確定自己剛才好像卻是真的被夏知蟬捏了一下臉頰。
自己應該是被佔了便宜,可是為什麼心裏沒有半點不悅,反而還有點說不出來的開心呢。
她把手放在自己發燙的臉頰上,然後看着越走越遠的男人的背影。
「喲!姜沁,快點呀。」
夏知蟬其實也有點不好意思,要不然也不會丟下姜沁自己先行一步往城門走去,他的臉皮也是有點發燙的。
但是走了好幾步卻發現女子沒有跟上了,他就只能停下腳步,然後衝着還呆呆在原地的女子喊道。
希望隔得遠一些,姜沁不要看見他有些臉紅。
「來了。」
姜沁被喊了一句,像是只受到驚嚇的白兔子一樣從地上蹦了起來,她看着男子沖她揮手,只能急忙忙回了一句。
女子腳步匆匆追了過去,跟他並肩而行。
「夏知蟬」
「幹嘛?」
「沒什麼」
大江邊不遠處的深山裏面,一道狼狽的身形倒在了草叢裏面。
「啊——我這是怎麼了?」
赤梅渾身僵硬,好像自己的每一塊骨頭都不是自己的了,手指也向着各個不同的方向扭曲,臉上更是不停的抽搐着。
「啊——」
草叢劇烈的顫抖了幾下,乾枯的葉片相互碰撞間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但也沒過多久就徹底安靜下來,死一般的安靜。
赤梅最後盯着乾枯草叢縫隙間露出來的滿天繁星。
他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佈滿血絲的雙眼緊緊盯着最後的天空。
那被繁星妝點的夜空好像從來都沒有變,無論是什麼時候抬起頭都能看到很美的景色。
赤梅。
師父給自己取名一個「梅」字,是想讓自己跟那凌寒獨自開的梅花一般,即使多麼惡劣的環境也能綻放出屬於自己的美麗。
可現在回頭看看,自己從修道到現在到底都做了些什麼事情,有哪一點是達到了自己師父期望的樣子恐怕一件都沒有。
梅花,生於凜冬,不與百花爭芬芳。
自己根本就沒有做到啊。
也不知道是因為一直睜着雙眼,還是他真的後悔了,反正從眼角落下了最後一點淚。
要是讓他再選一次
咔嚓,咔嚓,咔嚓!
身體發出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赤梅的雙眼猛地瞪大,好像是想把天上最後的景色記下來。
咔,咔,咔
已經完全乾枯下去看得見骨頭的手臂抬了起來,扭曲成雞爪子的手指頭努力的顫抖了幾下,然後手掌在嘴巴下用力一按。
咔嚓——
「死就死了」
已經沒了生機的身體居然又坐了起來,赤梅原本徹底黯淡無光下去的雙眼裏出現了異樣的神色。
「哈哈哈哈哈」
那個人笑着,用力的把自己渾身上下的骨頭都掰開又拼上,身體止不住的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真是的,死到臨頭才知道後悔,晚了!」
死屍努力的站起,只因為渾身的骨骼僵硬,導致他現在的動作有些滑稽可笑。
「嘖嘖嘖,這具身體真是一點都不剩了,真氣精氣連帶血肉中的精華都徹底消耗乾淨了。」
剛才跟姜沁對決的時候,赤梅體內爆發出來的黑色真氣說到底還是他的真氣,只不過是他身體裏殘存的最後一點,再加上血肉里所有的生命精華,才讓他爆發出來那樣的戰鬥力。
蛇妖壓榨了他身體裏大半部分的真氣和精氣,但是還給他留了一條活路,只要當時他穿好衣服後找個地方好好的調理,就能把丟失的補回來。
但是現在寄宿在他體內的人或者說妖怪,卻故意用邪術激發了赤梅體內剩餘所有的真氣,讓他走到了燈枯油盡的最後。
「哎呦,還有點不適應呢。」
死屍走了兩步,噗通一下又倒在了一旁的土地上。
那個人有些無奈的說道。
「算了,有個身體湊活着,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好一點」
說着,他又嘗試站起來,這次雖然搖搖晃晃的卻還是站住了。
夜深了,山林間的寒風更急了。
身為死屍的他當然感覺不到什麼寒意,只是又在原地適應了好久,然後才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山林裏面走去。
樹下的草叢裏一陣的搖晃着,一雙猩紅的眼露了出來,緊接着就是一道在夜幕遮蓋下的身影撲了過來。
那是一隻餓急了的灰狼。
在寒風瑟瑟的夜晚裏,它還在努力尋找着能夠填飽肚子的食物,如果沒有足夠的脂肪儲備,它很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
當見到一個人走過來的時候,餓急了的灰狼不會去考慮別的,只會把對方當成自己的獵物來對待。
嗷嗚~
一聲狼嚎,緊接着本來就行走僵硬的身體被直接撲倒,然後灰狼就直奔人的喉嚨咬去。
這是食肉動物的本能,一旦抓住獵物了都是先咬斷喉嚨,這是為了防止獵物逃跑。
咔。
可鋒利的狼牙撞擊在乾枯僵硬的皮膚上面,硬生生的連個傷口都沒有被咬開,就只有狼牙撞擊後發出的聲音。
「哈哈哈,有吃的了」
那人伸手摁住趴在自己身上的灰狼,然後兩條仿佛鐵鑄的手臂用力往裏一收。
就聽見咔嚓一聲,那隻灰狼的脊骨就被直接勒斷了。
嗷嗚~
灰狼吐着血倒在了一旁,沒有了氣息。
那人高興的站起起來,用鋒利的指甲劃開狼的肚子,然後直接把裏面熱乎乎的內臟掏了出來,蹲在一旁啃食着。
「嗯,居然嘗不出來味道」
吃的滿嘴狼血的人把手裏剩下來的東西隨手丟在一旁,然後又把已經死了的狼拖到一旁,用手撕下來毛皮,然後又挖下一大塊肉。
「也不知道狼肉好不好吃,可惜不能生火。」
咔嗤嗤,咔嗤嗤。
那聲音把林間的飛鳥都驚動了,夜晚的山林里忽然飛起來一群群的鳥兒,他們盤旋着久久不敢落下。
幾天過去了。
清晨的太陽緩緩的升起來,溫暖明媚的陽光平等的灑在大地上,喚醒每一個沉睡的生靈。
距離江城怪事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有餘。最開始的時候樂王爺下令不讓百姓埋葬死者,可後來一連過了十天也沒有消息,樂王爺也只能撤掉告示,允許百姓送殯。
就這樣,當大魚也被夏知蟬他們設計抓捕之後,在江城發生的怪事好像有了終結。
但是導致一切的幕後黑手還是沒有找到,夏知蟬等人也徹底沒了線索。
樂王爺也病了好久,最近是才剛剛能夠理事,不過也是常常動不動就頭疼難忍,又斷不了喝藥。
「王爺的身體沒事吧?」
夏知蟬感到有些奇怪,因為他之前判斷樂王爺就是單純的收到了驚嚇而已,只要用一些鎮定安神的湯藥,很快就能恢復精神的,可現在都過去了這麼久怎麼也不見恢復呢?
「沒事的,已經好了大半了。靈官大人是有什麼吩咐嗎?若是有什麼事情,我可以轉達給王爺。」
管家倒是很恭敬,他這些天一直負責接待眾人。自從臨江亭大魚吃人事件之後,那些原本衝着千金懸賞而來的江湖騙子都做鳥獸散了,畢竟黃金再好也沒有命珍貴。
王府的客人也就只剩下不空和尚師徒二人和姜沁了,那個跟姜沁一起來的赤梅道人也很多天沒有見面了,不知道是不是偷偷跑路了。
「哦,我沒什麼事,只是問問而已。」
夏知蟬擺了擺手,他正準備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忽然好像感覺到了異樣的變了臉色。
一旁端坐的不空禪師更是雙手合十直接化作一道金光衝出了屋子。
「怎麼了?」
姜沁急忙問道。
夏知蟬先是臉色凝重,然後忽然又搖頭笑了笑:
「幻陣被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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