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雪的小臉像只花貓一樣,她用舌頭舔着流下的眼淚,傻傻的看着我。我忍着不笑出聲來,但渾身抖的厲害。忽然腰間一痛。我呲着牙說道:「松,鬆手,你聽我說嘛。這個車不是以前那種靠牛馬拉的車了。它靠油就可以跑了,具體怎麼個道理我也說不清,我姐比我懂的多,等見到我姐時你問她好了。」
鄭建軍下了車,然後就朝我們走過來,他突然停住了腳步,仿佛時間都凝固了一樣,他剛才應該是只見到千機雪黑乎乎的臉也沒在意,這時才看清千機雪,他的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千機雪那已經用淚水快擦乾淨的臉上,嘴巴張得大大的,像是想說什麼,卻又發不出聲音來。媽媽注意到了他的失態,皺起了眉頭,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鄭建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有些失禮,臉上泛起一陣尷尬的笑容:「小天,這位小妹妹就是千機雪吧?」此刻,千機雪正沉浸在對吉普車的好奇之中,完全沒有留意到身旁有這樣一個人。她直接無視了鄭建軍,繞開他爬上了吉普車的駕駛座。我急忙伸手想拉住她,鄭建軍連忙擺手示意道:「沒關係的,讓她玩吧,鑰匙已經拔掉了。」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長鳴聲響起,驚得我們都跳了起來,而坐在駕駛室里的千機雪更是嚇得花容失色,立刻從車上跑了下來,躲在了我的身後,偷偷地看着那輛吉普車。她輕輕扯動我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說:「天哥哥,那個怪物在叫呢!」
我把她拉了過來介紹道:「這是鄭叔叔。」鄭建軍微笑着伸出手說道:「你好。」千機雪見狀皺起眉頭,倒退兩步微微施了一禮道:「鄭叔叔,安好。」鄭建軍尷尬地收回手笑道:「你好你好。」
我打着圓場說道:「鄭叔叔,我們可以走了嗎?」
鄭建軍連忙說道:「好,好。可以了,可以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略顯匆忙地打開了車門,而後熱情地將我們迎進了車內。只見孫姨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副駕駛的座位上。而我、千機雪以及我的母親則依次在後排座位上坐了下來。
千機雪剛剛一坐進車裏,就仿佛一隻剛剛從動物園逃脫出來的頑皮小猴子似的,興奮到了極點。她這兒摸摸、那兒瞧瞧,對車中的一切都充斥着濃厚的好奇。鄭建軍迅速地跳上了車,熟練地從兜里掏出鑰匙,緊接着便啟動了汽車。
就在汽車緩緩開動之際,千機雪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叫:「啊!」緊接着,她旋即迅速地用手緊緊捂住了嘴巴,並且還左右不停地張望。她的這聲驚叫着實把鄭建軍嚇了一大跳,他趕忙踩下剎車,滿是關切地詢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我和千機雪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尷尬地擺擺手,表示並沒有什麼大礙。而母親親眼目睹千機雪這般模樣,心中愈發地好奇起來。
「天哥哥,它,它真的會動啊!」千機雪說完,還調皮地向我眨眨眼。千機雪一路上都覺得無比神奇地看着吉普車行進着。鄭建軍每按一次喇叭,她都會瞪大着眼睛仔細地觀察着。鄭建軍通過反光鏡一直在悄悄地偷看千機雪,他的這種行為讓我心中頓時湧起了極度的反感。我按住那動來動去的千機雪,在她耳邊輕聲地說道:「他一直在偷看你,你沒發現嗎?」千機雪冷冷地從鼻孔里發出了一聲「哼」,然後便在座位上重重地坐下,雙眼直直地注視着從窗邊飛速倒退的柳樹,再也不亂動了,只是緊緊的抓住我,生怕自己被車顛出去一樣。
汽車在沙石路上一路疾馳,帶起車尾一片塵土漫天飛揚。千機雪自此便沒再說話了。母親則在暗中點頭讚許。畢竟一個小女孩一開始表現出興奮好奇也是實屬正常的,而在聽到我的提醒後又能夠立刻安靜下來,這既有着小女孩的可愛俏皮,又有着即為人婦的嫻靜溫婉。母親緊緊拉住她的小手。千機雪望了望母親,順勢挽着母親的手,並靠着她的肩頭。母親疼惜地撫摸着千機雪的小臉。
汽車在一個小巷口緩緩停了下來,由於巷子太過狹窄,吉普車根本開不進去。我們剛準備下車,鄭建軍就開口說道:「不急,先把窗戶關上,稍等一會,等塵土飄過了再下。」我們還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呢,車後的塵土就已經瀰漫了開來,隨着微風將塵土吹散之後,我們這才下車走進巷口,鄭建軍在前面帶路。我滿心疑惑地喃喃道:「他來過這裏?他為什麼要來這裏?」
當鄭建軍敲開黃眼鏡家的大門時。黃眼鏡看到這麼多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他和鄭建軍握了一下手,微笑着說道:「鄭同志,你怎麼又來了。」隨即他的目光看到了站在鄭建軍身後的我,頓時一臉的興奮說道:「師......小哥,您也出來了,太好了。我就說好人有好報嘛!快,快請進。」此時的黃眼鏡已經換了一副眼鏡。只見他趕忙將我們讓了進去。這是一個不大的小院,院子裏靠着圍牆種植了不少的蔬菜,院子中央種着一棵葡萄,架子也搭建得規規整整的,看上去挺溫馨的。院子裏本來還坐着一個女人,見到有外人進來,「啊」的一聲便迅速跑進屋裏。
差點就撞到了正準備抬碗出來的妙香。只見妙香身形極為輕盈地一個轉身,那碗穩穩地在她的手上,就如同托起的一朵蓮花般被穩穩抓好。然而,她忽然看到院子裏的這一眾人等,也不禁「啊」的一聲驚叫,手中的碗瞬間脫手而出。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迅速上前,一把將碗穩穩抓住。
「啊!」我也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原來是被碗裏的湯水給燙了一下。我趕緊將碗放置到院子中的小桌子上。妙香趕忙奔上前來抓住我的手,鼓着腮幫子一個勁地對着我的手吹着,還滿是焦急地問道:「小天哥,燙到你沒有。燙到你沒有。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我好笨。」說着,她的眼眶中已有淚水在打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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