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腳走來 第11章 玉米去金礦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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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得成今天早上六點多喝了一碗粥就開車去往玉如義家收購木材。經過將近兩個小時的行駛，車停在玉如義家院子外邊時已是上午八點多了。車停在外邊公路上，王得成向車窗外玉如義家瞟了一眼，然後打開車門下車，車門打開瞬間聞到一股讓人流口水的臘肉香味。扶着車把手一隻腳踩着車門下邊的馬蹬跳下來，然後側身面向車門，左手稍用力把車門一甩只聽「叭」的一聲車門關上了，然後轉身向院子那邊邊走邊喊：「玉米哥，玉米哥……人呢咋沒人說話」

    不等玉如義一家人出來說話就自顧自的說道「來得遲不如來得巧，趕上好嘗貨了！「說完還不忘吸溜一下鼻子，似是對這臘肉的味道進行一番仔細品鑑似的感嘆一下「嗯，是很純的香味兒，沒有一絲的霉味兒，這可是很難得的臘肉啊」

    聽見外面有人來，玉如義一家人自是不會殆慢的，田敏拿着一個水瓢從屋裏走出來，笑顏如花的說道「得成，來得挺早呀，我們還以為你要中午才會來呢」

    王得成接過田敏遞過來的椅子放在屋前廊下，然後大馬金刀的坐下來，似乎是有點熱的樣子，還拿衣角在臉上擦了擦，聽田敏這麼說，帶笑的說道「嫂子，早上涼快，到了中午就得曬死了。玉米哥人呢」說完還不忘左右瞅瞅。

    「你在這坐一下，我去看看鍋里的菜。玉米他去魚塘那邊了，估計還要一會兒才能回來，要不你先這坐着等一會兒，他回來了你們一起吃了飯再去」田敏邊說邊向屋裏走去，鍋里可是還炒着菜呢，一會不翻動就會燒壞的。

    王得成似是覺得等吃飯了就熱得不行了，站起身來向屋裏喊了一聲「嫂子，我去魚塘那邊看看，順便接玉米哥回來」不等田敏答應就快步走到院前上車發動車子一腳油門跑魚塘那裏去了。

    玉米把魚塘幾個投餵點撒上食料，剛把一頭水牛從裏邊山彎里趕回到圈裏，給圈裏放了點草。聽見池塘堤那裏有車來了。抬頭看了一眼，認出是王得成運輸木材的東風小霸王卡車。於是大聲說「得成老弟，來得真早啊」

    「不早就趕不上好嘗貨啦」王得成邊打量着魚塘邊說。然後問「玉米哥，塘里的魚多大了，過年可以趕年貨不？」

    「哪有那麼快喲，這圈才剛弄好，這塘瘦得跟什麼似的，現在魚才半斤左右呢，要出魚得明年去了」玉米邊捋草料邊大聲跟王得成說。

    「那也太慢了，我還想過年在你這裏拼幾條魚做乾魚呢」王得成不無惋惜的說。然後問「你們的木材呢，放哪裏的」

    「在前面轉角那裏」

    王得成快步向裏邊轉彎走了幾步，看見靠壁碼放着很大的一堆杉木材，都是去了皮的紅條杆，十多米長的比較多，目測12的比多。王得成圍着木材轉了一會，玉米也過來了，看着王得成說「這批木材不咋地，條杆還可以，只是材積有點小」

    王得成說道「在哪裏能找到這麼又直又均稱的材料咯，做檁子的上好材料，比起他們有些地方的那短彎粗的貨強太多，不管做什麼用都行」

    玉米看了看藍得通透如鏡面的天空說道「得成，我們先去吃飯吧，吃了飯再來檢尺裝車」

    「行，先吃飯，我也沒吃早飯呢，正好嘗嘗你家的臘肉，剛才來的時候聞到臘肉的香味了」王得成拍了拍手，跟玉米一起來到車前開門上車。

    玉如義在大伯母家正忙着裝袋子。兩個蛇皮袋裝了一些當季的青菜，還裝了兩塊臘肉。是大伯母帶給在金礦里上班的丈夫和住在五弟家的公婆的。丈夫玉園是一個月或者是兩個月回家一趟。聽說今天玉米要去金礦，就用袋子裝點吃的讓玉米帶過去。自己在家帶小孩，就叫玉如義來幫忙裝袋扛到玉如義家，到時候讓玉米給帶到金礦去。

    金礦雖然每個月有工資，但是沒有伙食的，都是工人自己帶過去吃的。如果在當地買吃的，貴得離譜，一斤肉能給你賣到十斤肉的價錢來，問了價你不買還不行，不然你就走不了。平時想吃菜，就得去十幾公里外的鎮上農貿市場採買。這也就是金礦上班的人為什麼會一個月或者兩個月回家一趟的原因了。回家可以跟老婆孩子團聚一下，走的時候帶點青菜，可以省不少後期支，到時候只需要在當地鎮上的農貿市場買點肉食就可以了。做飯用的柴是從金礦附近山上砍的乾柴，山上是沒有什麼大樹的，想砍粗一點柴是不可能的，只有一些幾厘米粗兩人高的小樹，比如一些油桐樹呀，小刺樹呀，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樹。這些樹可能是長年長在石頭山上原因吧，雖然不是很粗，卻還是比較硬的。比較好的是到山上去砍柴沒有人干涉，可能這一片的山被金礦給買斷了的原故吧。

    其實吧，金礦里的礦工是不會帶菜油和茶油的，都是用豬肉炒油做菜的。至於用什麼肉做菜好點，金礦里的礦工也是總結出了一套自己的經驗來的，從香味來說臘肉是沒得說的，但要說菜的飽腹感和易於消化來說，新鮮豬肉要強上一點。所以礦工基本都是從外面市場買來的新鮮豬肉，用新鮮肉炒油做出來的菜氣味與臘肉的香味不一樣，有一種特殊的味道和滑膩感，口感就相對柔滑。大伯母人就是這樣，以前玉園也叫她不要給帶肉，她不聽，覺着家裏的臘肉比外面買的新鮮肉炒菜香一些。這是她的一片心意，玉園後來也就不說什麼了，只叫她自己在家吃好點，不要太節省了。

    玉米跟王得成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玉如義挑着兩袋菜跟大伯母已經在院子裏了。大伯母孫良燕背着背簍轉身看着玉米用手指着玉如義挑來的兩袋菜說」玉米，這是剛才小義幫忙裝的兩袋菜，麻煩你給帶過去哈「

    玉米答應着「行」給孫良燕的背簍給接下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廊下，然後孫良燕就移過來一把椅子，扶着背簍，看了一下裏面正睜着一對大眼睛四處張望的孫子。邊給嘴巴擦哈拉子邊指着玉米逗小傢伙「看哪呢，這是三爺爺。三爺爺家熱鬧吧，好多人呢……」

    隨着王得成和玉如義的走近笑着逗他，小傢伙也開始雙手上下一晃一晃的，好像是在背墊了小棉被子的背簍里蹦極似的一蹦一蹦，嘴巴張得老大，還不時發出呀咿的聲音來，還時不時哈嘿的笑一聲，活潑的不得了。

    飯早就做好了，只等着一行人落坐開整。玉米到後面去找水洗臉去了，自然王得成也是要找水洗手的，玉如義也去洗臉。過了幾分鐘，眾人落座，只有大伯母還在廊下坐着。田敏過去放好椅子，然後叫孫良燕一起吃飯，孫良燕說一會兒回去吃。田敏二話不說就把背簍搬進屋裏來，然後安排孫良燕坐下，自己去給侄孫拿小碗和匙子。

    飯罷，王得成開車載着玉米和玉如義到池塘邊檢尺算材積，順便一根一根的裝上車。玉米跟玉如義父子倆拉捲尺，王得成在中間量直徑，量一根喊一個號，然後就在本子上記下這根杉木的長度和直徑。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喊號子，本子上密密麻麻地記上了兩頁紙的木材的長度和直徑。號子喊完，杉木材也全部裝在車上了。三人來到守塘的小屋裏，三人圍着桌子計算材積。經過一連串數字的加減乘除，最後得出12徑的10個立方，10徑的2個立方，低於10的小條0.5個立方，14的3個立方。小條價130元一立方，10的160元一方，12的190元一立方，14的220元一立方。是2945元，兩段砍樹時壓斷了的木頭沒有算方，王得成作價五塊，總計是2950元整。然後是王得成給玉如義家從別處帶磚和水泥回來，一萬紅磚1500元整，兩噸325水泥520元整，瓦不用買，家裏還有剩下的足夠用。王得成扣除給玉米買紅磚和水泥的錢之外付了750元錢。

    這就是農村人的不易，想做點事情開源，前期投資就會把家裏搞得十分的拮据，甚至有的人因此而背負債務而遠走他鄉。常言文錢逼英雄漢，可是不開玩笑的。如果家裏是沒有木材之類的可以砍伐賣出應急的話，那家裏的日子真的是慘不忍睹。曾幾何時有人說羨慕農村人的生活，無憂無慮，想吃什麼自己家裏有，想花錢只需賣點東西就有錢花了。這樣說的人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如果是對農村生活一無所知還情有可願，如果是對農村生活有所了解的人說出這樣的話來，就是赤裸裸地諷刺嘲笑，那其心就可誅了。在這個人們生活水平還不是很高的年代裏，當城裏人拿着幾百元錢一個月的工資穿着乾淨衣服偶爾可以逛街下個館子的時候，農民在地里拼命的勞作，只為了來年不會餓肚子，能用地里種出來的一點東西換錢來解決眼前及來年一年所要遇到和各種各樣的問題。比如一年的稅費，一年中要吃的油鹽，一年中要穿的衣服，孩子讀書要交的費，孩子要零用的錢等等。遇到個病痛什麼的，小診所是小病治不好，大病治不了，進城要車費，住店費，然後吃飯等等花銷比看病的錢還多。只因那時候的住店貴得離譜。

    紅磚和水泥運來後放在居住的屋前院子裏，這是付錢時已經交待過的，後來下車的時候又再次確定了一下。玉米和玉如義下車回到家裏。

    進屋後玉米去洗澡準備去金礦，田敏則在給他準備去金礦的米和菜，還有換洗用的衣服等生活用品。等玉米洗澡出來換上鞋，田敏已經把他所需要的東西準備好了，不過玉米自己還是重新檢查了一遍，畢竟這是去幾十公里以外的地方，交通不太方便，要是少帶了一樣東西，到時候會很不方便的。雖然準備了很多東西，玉米還要在經過金樓鎮時在市場上買點新鮮豬肉。今天到金礦那裏可能天黑了。

    下午一點，田敏和孫良燕送玉米上車揮手告別，轉身回屋的時候兩人差點抹眼淚。對于田敏來說玉米這一去要一個月後才能回來。而對於孫良燕來說她的玉園將會還要再過一個月才回來跟她團聚。如果是別的什麼工作她倆的心態還會好點，無非就是夫妻間的想念，可這是很危險的工種，除了想念更多的地擔心。這工作是在地底幾百米冒着洞壁隨時有可能垮塌的風險而工作，這份工作是沒有保險的，如果出意外死了，礦業公司給點死亡補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去年隔壁村的一個年輕男人因礦洞塌方而壓死，礦洞的老闆賠了六萬塊錢。這雖然是一筆比較可觀的數目，可是這個家裏從此就沒有了一個每月都能給家裏掙錢的男人。農忙時沒有男人去耕種，女人帶着一個兒子過活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如果再給找一個後爸，後爸對這個不是自己生的兒子是否好那是不可預知的，因此，也會讓女人前路彷徨。

    當然，生活要過，沒有錢就無法生活，再危險也不得不去做。比如玉園和玉米兩兄弟，四、五十歲的年齡擺在這，想多掙錢除了去金礦之外，也就沒有再好的去處了。

    下午四點多，玉如義去魚塘那裏放羊，還把水牛趕出去吃草。水牛比起羊來說對吃草的地方比較挑剔，不是它挑食，而是它太大個頭，加上笨重，很陡坡是不能去的，只能去平坦的地方吃草。南方的農村只要是稍微面積大點，能耕種的地方都會利用起來種點東西。這樣一頭一頓能吃上百斤草料的兩角怪物想吃頓飽飯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玉如義家的水牛大部分時間是在田埂上用繩牽着吃草的，這樣的放牛方法確有效，可以讓牛吃得飽些，不過弊端也有有，比如人不能離開牛太遠，必須要把繩子拿在手上，還有就是牛會察言觀色，經常趁人不注意時偷吃庒稼，圍着牛打轉的各種飛蟲就會圍着人轉，搞得人心態炸裂。

    玉如義這段時間是不會單獨放牛的，把羊跟牛趕在魚塘裏邊一個彎里，然後堵在出口，坐在那裏看書。最近他在看從大伯母娘家那裏淘來的幾本中醫的書。放牛的時候也正是他用來打發時間的最好方式。只是不能太過於認真，得經常抬頭看一下牛和羊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