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夫嫡妻 078—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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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皇帝都讓她爭,她又何必熄事寧人。

    「本公主為何不能與你爭,本公主的身份豈是你一個王府嫡女可比的,柳煙華你若知趣就趕緊的退出。哼,也省得在這裏丟人。」赫連悅也是被柳煙華這種突然而來的態度給弄得一怒。

    柳煙華冷冷一笑,沒接話。

    「柳煙華,本公主要與你比琴棋書畫,不管你要比什麼,本公主都能壓上你一籌。葉溟盛名如此,豈能娶你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女人,柳煙華你敢不敢應允?」赫連悅見柳煙華對自己的怒視而不見,恨不得衝上前將人拖出來認認真真的比試一場,讓葉溟好好看一下,他選擇的女人到底有多麼的差勁。

    對於激將法,柳煙華完全不為所動。

    「赫連公主,你的腦殼是不是被驢踢了?」柳煙華挑唇,冷笑。

    「什麼?你說什麼,你敢說本公主蠢。」赫連悅怒極,瞪着眼看向柳煙華。

    「呵。」柳煙華輕輕一笑,那談笑間,竟有一種魅惑人的柔媚。「沒想着赫連公主還知道自己蠢。」

    「柳煙華你找死……」赫連悅直接就當場怒了。

    本來是想用激將法將柳煙華激上來,沒想到反到被她激怒,比耐力,赫連悅還是比不得柳煙華。

    「赫連公主想動可得三思了,別忘了,那一次的教訓。」見赫連悅突然撲沖身自己,柳煙華不動聲色地抬頭,嘴角噙着笑意,眼睫一眨。

    龍玹帝有些呆滯地看着眼下的柳煙華,或許別人不了解,但是見過那個人的人,都忍不住多瞧了那女子一眼。

    腦中唯有一幕幕的回憶,有好有壞……

    柳王爺也是愣愣地看着女兒,那個逆來順受的女兒,竟是這般的脾性。那一瞬,柳王爺握杯的手狠狠地一顫。

    就在皇帝的右側下首,坐着一個威嚴的武將,年紀與皇帝一般,一雙沉靜的冷眸淡淡地望着柳煙華,時不時的,也轉身回來看着冷坐在旁邊的周炎。見周炎的眼一瞬不瞬地放在那個早已為人婦的女子身上,不着痕跡地蹙了蹙眉。

    此人不是誰,正是手握軍權的周將軍,一代武將。

    彼時他正皺眉環視着周着,似乎所有人都被那個女子所吸引,就連皇上也是這般痴痴然,那人死了,可是,這些人的腦子裏還殘留着那人的影子。

    只是又有誰知道,那個人眼裏,心裏裝的都是一個男人。

    周將軍狠狠皺眉,一身威懾地仰頭一杯入肚,眼也不由跟着那雪衣女子望去。

    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看,簡直就是那個人的翻版。

    「你敢……」赫連悅有幾分驚恐地看着柳煙華,沒想到她會如此的大膽,竟敢公然對堂堂公主說出如此威脅的話。

    「赫連公主,我可沒有心思與你比什麼。因為沒必要,比不比,葉溟都只能是我柳煙華的,就算你是公主如何,敢與我柳煙華爭男人,就該做好死的準備。」柳煙華單手扣着桌面,下頷微昂,語氣威懾十足。

    劉欹湛,南宮軼,南宮洛,周炎等人的動作倏地一頓,身子一震,抬頭望着沒有笑容的女子。

    一個女子,竟如此強勢的將話挑得如此露骨,比赫連悅更加的大膽。

    望着一臉平淡的雪衣女子,全場無聲。

    「姐……」坐在那頭的柳驊宇第一次見到姐姐這般模樣,心頭莫名的一堵。更是恨恨地瞪向那方的赫連悅,若非是這個女人,姐姐又何必受如此大辱。

    明知他的姐姐痴瘋多年,不曾學過什麼琴棋書畫之類的東西,現在又拿這種東西來壓着他的姐姐,這口氣怎能咽下去。

    在柳驊宇認為柳煙華這般裝強勢,不過是因為比不得那個赫連悅所做出來的逃避方法,為此,柳驊宇才會有了後邊的那個舉動。

    「柳煙華,你好大的膽子。」赫連悅後怕過後,驀然指着柳煙華大喝出聲,企圖用自己的聲音壓下柳煙華的氣焰。不等眾人回神,赫連悅又復轉身看向龍玹帝,「皇上,你瞧瞧她,她竟敢如此對我無禮。」又是帶着幾分的撒嬌。

    龍玹帝這半會才回了神,挑眉笑看向下首的周將軍,「周愛卿,你看這事如何解決?一個非要爭,一個不爭,朕前頭有旨在先,實在是叫朕為難啊。」

    他不去問任何人的意見,到是先問了周煜。

    同時,呆愣住的葉溟回神,低斂的臉上,瞧不見他半絲的表情。

    柳煙華挑挑眉,對於葉溟的反應,有些意外。在場的每一個人,他半點不瞧,卻突然望着皇帝與周煜,眼神有那麼一瞬間的閃動,被柳煙華捕捉到。

    「依臣之見,赫連公主的提議可實行。葉丞相少年天才,背負盛名,十歲便繼承世襲相位,做為葉夫人,必身懷相等絕藝,如此之女,才配得上葉丞相。」周煜起身,躬身行了一禮,悠悠道。

    根本就不等其他人說話,也不知怎麼的,柳煙華突然冷哼出聲,那一聲哼足以讓在場的人聽得到。

    「沒想到周將軍身為武將,竟也是這般的迂腐。依周將軍之見,是想讓天下所有的女子都來與葉溟比試一番?到要看看哪一個女人能及得上葉溟,如此之女才可嫁於他。皇上選妃都沒有這樣的排場,可見得,周將軍是何等的敬重葉溟,將我家葉溟看得比皇上還要重……」

    周煜虎軀一震,想也沒想直接大跪在龍玹帝的面前。

    「皇上,臣絕無此意。」

    周煜周身冒冷汗,沒想這個柳煙華嘴巴如此的毒,竟能將此事扭曲到這般。

    將葉溟看得比皇上還要重,這種話當着皇帝的面說出來,不是要人命嗎?

    將葉溟駕在皇權之上,周煜又是手握兵權之人,若真以葉溟這樣的政權大人物馬首是瞻,豈不是更讓皇帝忌憚?

    皇帝最忌諱的,就是功高蓋主,權力過勝,將皇室權威死死壓制。

    葉溟就是其中之一,比之當年的兩人還要可怕幾分,果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龍玹帝的臉色早就黑得可以跟鍋底可比,本來周煜手握兵權,不交到三皇子的手上,那是有他的理,但現在,不過是一句話,似乎為他點明了什麼。

    周炎也跟着父親大跪下身,「皇上,父親心直口快,一時誤言,還請皇上明鑑。」

    龍玹帝的臉色變幻來變幻去的,低眸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兩父子,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更是陰晴不定。

    南宮洛溫雅起身,衝上首的皇帝微微一笑,道:「父皇,周將軍言下之意,不過是想表達,只要將葉夫人比作了下去,才有資格做真正的相府主母。葉丞相是我龍玹棟樑之才,身為相府夫人,身上所據有的,必然是不能空白。就如前些日子的柳王府六小姐那般的才女,可配得上葉丞相,本來連老夫人也有意將其納為妾室,只是不知為何,卻被送出了相府,此事當時可是傳得沸沸揚揚,柳家六小姐雖是個庶出,但在此之前,名聲不錯,又負才女之稱,琴棋書畫無所不會,此女,抬做貴妾也不為過。」

    一席話,溫溫和和,徹底將眾人的心神拉過來,忘記了方才柳煙華所扭曲的言語。

    龍玹帝向來喜歡這個四皇子,突聽得兒子給了台階下,就緩了臉色。

    原來他就沒有半點要懲罰周煜的念頭,若沒有周家,拿誰來壓制葉溟?

    柳煙華突聽得他又復提起柳月清,皺眉,眼神望向南宮洛,但他始終不看過來,當是沒有看到柳煙華投放過來的眼神。

    龍玹帝聽言,頻頻點頭,臉色完全緩了下去。旁邊的雪貴妃暗暗鬆了一口氣,在兒子站出來說話時,她還怕會惹怒了這頭陰晴不定的怒獅。

    「起吧。」龍玹帝抬首,示意兩父子起身回座,周煜暗捏了一把冷汗,隨着兒子一道回座,這一下,周煜就更多看了幾眼柳煙華,臉色就是一沉。

    「柳愛卿。」龍玹帝突然瞟向一言不發的柳王爺。

    在外人的眼裏,柳王爺是皇帝跟前的寵臣,但事實如何就不得知。

    柳王爺精神一震,起身,躬身,「臣在。」

    「你嫁了一個女兒給了葉愛卿,可有願意再嫁第二個?聽聞丹燕再過段時間也要嫁人為妻,如此,朕就做個媒,令她們姐妹二人一同出嫁,柳愛卿,你看如何?」皇帝早就此打算,還有誰敢不從?

    只是那方的柳丹燕聞言,將手中的絹兒攪作一團,從一開場,那眼神就直接瞄着那邊靜坐的南宮軼。

    也只有那個人,才配做她的夫君,她不要做什麼狀元夫人,那完全不是她想要的。

    「全憑皇上做主。」柳王爺直接丟出這麼一句話,在皇帝的面前,他從來不會有任何的反議,淡然接受,好似一切與他無關般。

    「哈哈哈……今日朕便做定了這個紅媒,悅丫頭。」龍玹帝微笑看向一旁悶悶不樂的赫連悅。

    赫連悅咬唇,帶着幾分不滿地哼了一聲,但也不敢多過放肆,只得乖乖應了一句,「皇上。」

    「賜你一個平妻身份,與小煙華平起平坐。至於那柳家六小姐,就依洛兒之言,抬做貴妾!如此,你可有意議?」皇帝這不是在尋問赫連悅的意思,而是在做決定。

    本來赫連悅是堂堂北嵩公主,自可居為相府主母。可是葉溟那邊龍玹帝也得做個交待,若不是赫連悅不是非葉溟不可,他到是想將赫連悅賜於四皇子。

    赫連悅聽到還有另外一個女人要入相府,而且還是以貴妾就居,心中雖有十分的不滿,但是為了入相府,就算是是這樣又怎麼樣。

    男人三妻四妾是在所難免的,現在沒有,以後還會有。不管進去的女人有多麼的厲害,都不能將她公主的身份比下去,而且她敢自信的說,只要入了相府,就沒有人能夠與她搶奪葉溟,至於柳煙華,等她赫連悅入了相府,定將她掃地出門。

    龍玹帝一下子將兩個女人賜給了葉溟,從頭到尾都未問得葉溟之意,完全是自作主張,想要自己撐控着一切。

    「我怎敢有議。」赫連悅回得有些小聲,到也忘了剛剛的鬧劇。這一回,是直接敲定。

    柳煙華淡定捧起茶,抿了幾口,與剛剛的反應截然不同,完全是一種事不關己的事般。

    所有人都在等着柳煙華的反應,卻遲遲不見她動作,不由在心中一番驚訝。

    「哈哈哈……如此便是兩全之美!龍玹更是喜上加喜!」仗事得勝歸來,現在又得賜了兩段婚,在眾人的眼裏是大喜。

    見皇帝高興,眾人都附和着起身,舉杯飲起,眾人紛紛恭喜葉溟再得兩名嬌妻。

    無人有意議,就連當事人也副表情淡淡,似接受了般。這對夫妻的淡定,讓人不由詫異。

    見葉溟微微含笑,不言不語,赫連悅心中便是十分高興。可見得,她要入相府之事,並未遭到反對。

    想到往後的日子就能與他朝夕相處,赫連悅心中不由喜滋滋的,像是融化不掉的糖,甜至心窩。

    正待眾人開懷樂時,旁邊一個淡淡的聲音再次打破了所有的歡愉,更使得皇帝臉色再次變得深沉。

    「我不同意。」輕飄飄的幾個字眼,從柳煙華的嘴裏吐出。

    龍玹帝皺眉,眼神深邃,「小煙華,你剛才說什麼?」又有發怒的徵兆。

    柳煙華漫不經心地挑唇,純淨的眼直勾勾地瞅着龍玹帝,一字一字地慢慢吐來,「我不同意。」

    龍玹帝壓住怒氣,深深與柳煙華那雙永遠看不出真實心思的純淨眼瞳對視,「小煙華這是想抗旨?」

    「煙華不敢。」柳煙華趕緊起身,畢恭畢敬地躬身,「皇上,煙華身受重傷,一瘋便是數年,這些年裏,我不曾感到任何的溫暖,我更不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更沒有人關心我的死活,有些時候,清醒過來時,頓覺自己就不該再如此受罪活下去,誰都不知道,那時的煙華幾度想着一死百了。但,煙華卻靠着弟弟的那一點意念才活到了今日,若母親還依在,定不會讓煙華受如此之苦。自嫁入相府的那一刻起,我的痴瘋症才得以好轉,才意識到我柳煙華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柳煙華不緊不慢,眼神淡冷,言語平淡,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但她的「真情」吐露,到讓人心口一堵,當然,也有人不屑。

    「姐姐。」柳驊宇帶着些哽咽,望着柳煙華輕輕喚了一聲,柳煙華只是回以一眼,又轉向龍玹帝。

    「而現在,皇上您卻是要將煙華處死。」柳煙華淡淡的一個「處死」令得眾人渾身一顫,劉小侯爺幾人更是震驚地看向皇帝。

    葉溟溫淡的唇,緊緊一抿,望着柳煙華的眼神亦是心疼。

    「胡鬧,朕何時說要將你處死了。」又被柳煙華這麼胡言,龍玹帝突然怒極大拍桌面,震得上頭的瓜果顫顫幾欲要掉落。

    歌舞早早就被僵停,全場靜似無一人。

    帝王之威,豈敢觸怒。

    柳煙華卻是對龍玹帝那些怒火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淡淡接話,「數年的痛苦,如今才換得相公的溫暖,皇上卻突然讓兩個女人來分享這一份溫度,不是將煙華處死,又是何?」

    「柳煙華,這是在威脅朕?」龍玹帝怒拍桌面,剛剛沒有掉落的瓜果瞬間被打翻在地,周圍一片砰砰脆響。

    「皇上熄怒。」全場大跪,大氣不敢通。

    「不敢。煙華只是覺得皇上不公,不過是說出心中委屈,若皇上不肯,煙華也無法,只得順從。」柳煙華言語平平,完全聽不出她的情緒。

    眾人才驚覺,這個女人如此淡定自若的惹怒了聖上,卻還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可見她也非一般女流。

    「委屈?你有何委屈,她堂堂公主與你平起平坐,你還有何委屈?男人三妻四妾天經地義之事,莫不成你還想一人霸佔葉愛卿?」皇帝隱忍着周身的暴怒,死死地盯在柳煙華身上。

    柳煙華仰頭,與之對視,毫無懼意,然後很是清晰地緩慢吐出一個字,「是。」

    是字一落,一片譁然。

    龍玹帝皺眉,氣得差點吐血,「你……胡鬧,當真是胡鬧。」

    「煙華是胡鬧,但這也是煙華的真實想法,一直的真實想法。」他們不是說她性子就是那般的霸道,無理嗎?那她現在就霸道,無理給他們看看。

    反正早在之前,他們都清楚她的性子,做出這樣的事,說出這樣的話,也不為過,純屬着正常反應。

    「柳煙華你好大膽,竟連聖旨也敢抗,你這是自尋死路。」赫連悅氣得跳腳,沒想到這個柳煙華還是這麼的霸道蠻橫,竟想着獨擁第一相爺,野心真是不小。

    赫連熵先一步將自家妹子扯住,免得她再鬧大。

    柳煙華卻是笑了笑,道:「我不會抗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我不是臣,但若這旨一下,就如同要將我柳煙華處死。」

    每一句話,柳煙華都是以死來做要挾,將帝王之威壓制而下。

    龍玹帝不會讓柳煙華死,她一旦因聖旨而死,那麼葉溟這頭狂獅誰也壓制不住,更何況,背後還有除不盡的「鬼域。」

    而現在,柳煙華卻以死要挾龍玹帝。

    柳煙華的意思很明顯,只要龍玹帝下旨,就是逼死她。她表明只想一人獨佔葉溟,一旦有了其他女人,柳煙華就不會存在。如此偏激的做法,實在是讓龍玹帝恨得牙痒痒。

    柳煙華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如此做來。

    「咳咳咳……」

    「皇上!」雪貴妃大驚,急扶過氣血上沖的龍玹帝。

    柳煙華始終淡淡望着,說完那些話,半點反應全無。

    從一開始,柳煙華就表明了對葉溟的佔有欲,完全不能容忍任何人插足他們之間,如此霸道的女子,前所未有。

    龍玹帝緩住氣,鷹眼充血,陰森森地看向柳煙華。

    「皇上。」

    靜逸里,遂又突兀響來男子溫雅清淺的聲音。若是在平常時,大家一定會覺得這聲音極是好聽,舒心,但現在,眾人一聽到這個聲音,不由緊繃了身子,屏住呼吸,似在等待着什麼。

    龍玹帝同時也隱忍着怒,看着他,等下文。

    「微臣身子抱恙,難消受美人恩……咳咳……」為表示自己的身體當真抱恙,葉溟的喉嚨也配合着悶咳了起來,咳得有些驚心,「除煙華,微臣實在……無力應付,望皇上諒解……咳咳……」

    一說起話來,斷斷續續,卻也完整。

    只是那咳聲,駭人不已,仿佛就要咳着咳着斷了氣,有些人突想起葉溟當初在大殿上咳得一堆血暈厥之事,不由打了寒顫。

    葉溟一句話,頂得眾人的一言我一言。

    龍玹帝完全忘了方才的怒,緩住氣息,淡淡道:「既然葉愛卿身子抱恙,賜婚一事便先緩上一緩,等葉愛卿養好些身子,再行也不遲。」

    皇帝的意思很明顯,這旨已經下了,只是拖延再行而已,並非是要撤聖旨。

    「……咳咳……微臣謝皇上體諒!」葉溟也不說領旨之類的,只是謝過皇帝。這旨,葉溟算是賴掉了。

    柳煙華扶着人,一邊皺眉替他順背,希望能緩和些他的痛苦。

    一口觸目驚心的血吐出,現場頓時一亂。

    「快將葉愛卿送回府中休養。」龍玹帝此刻表現出愛臣如子,臉上顯現着關切之意,急着讓人送回。

    柳煙華狠狠皺眉,接過絡歡遞過來的帕子,替他捂住那頻頻咳溢出來的血,由絡歡與她一道將人扶出了皇宮。

    後頭的事如何,但終究讓這場無理頭的賜婚停止了一半。但這旨還是會下去,如此一來,那兩個女人也算是葉溟「名義」上的女人。

    柳煙華沒來得及想這些,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怎麼止住他的病根。

    看着一口血吐出來,就是糾心的疼,那裏還顧得女人不女人的,更是不忍再生他的氣。


    「你給我坐好,哪也不准去。」赫連熵將欲跟上去的赫連悅扯了回來,冷硬將人留下,赫連悅其實也是蠻怕赫連熵生氣,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葉溟遠去,糾緊了一顆心,不安地坐在赫連熵的身側。

    宴會,仍是進行。

    沒有了那兩人,這場慶功宴到是鬆寬了許多。

    柳煙華扶着葉溟上馬車,將血帕子丟出,也幸好只吐了一口血,若一直吐下去,或是吐得暈了過去,柳煙華還真的沒法子了。

    「怎麼樣?」將葉冥放平在榻上,點着香料的爐子正裊裊升騰。

    柳煙華邊輕撫着他的後背,看着他越發蒼白的臉色,糾緊了心,手上的動作也跟着小心翼翼起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將他打碎。

    「無礙。」落坐於榻中,葉溟淡淡一笑,出聲安慰她、

    柳煙華更加皺眉。

    又是這個「無礙。」

    「都吐了一身血,還無礙?」柳煙華壓了壓怒火,咬着唇,眉皺成川字。

    葉溟則是無聲微微一笑,伸手撫上她的眉心。

    「莫皺眉,煙華,為夫從來都不知,那些年裏,你是這般的絕望……甚至是……」想到了死。

    聽他提及剛剛的話,柳煙華一頓,那根本就是她胡說的,不過是給個牽強的理由罷了,本來好好的計劃,就被他這麼一插進來,完全打破了。

    現在還頂着兩個「名義」上的女人,想來就有些窩火。

    「你為何阻我?」她本就可以阻止那道聖旨,他卻出言相阻。

    「煙華,為夫不想你被推到浪尖口上……」一旦觸怒了那個人,葉溟怕受傷的只會是她,現在周煜回來了,那些人都到齊了,他不能冒險。

    「可是……」現在她已經成為眾矢之的了,更成了皇帝眼中首要除掉的人。

    當她說那些話時,她就已經做好了被他盯上的覺悟。

    「沒有可是,為夫早已向夫人保證過,那種事,絕不發生。」葉溟溫言打斷她的話,將所有的危險攬在身上,不想柳煙華受半點險惡。

    柳煙華卻苦澀一笑,「葉溟,你能不能別這麼霸道?能不能讓我也承受一些,你身上的擔子太重,分我一點,可以嗎?」

    葉溟一愣,既而一笑,大手撫着她的發,柔聲道:「傻瓜,為夫可不曾為煙華做過什麼,何來擔子重?莫多想,一切有我。」

    隱約的,柳煙華從他的身上看到某種陰謀的存在,那是藏在他心中很久很久的東西,她不知道是什麼,但她知道那東西壓得他沉重。

    柳煙華仰着頭,望着男人,無言。

    男人的一句「一切有我」徹底讓她無力回話,靠着他,擁在一起默默相守。

    進了馬車,葉溟的咳嗽聲到是徹底的消失了,若不是那一口血吐出來,臉色蒼白得難看,還真以為一切都是他裝來的。

    馬車平穩地在幽靜的大道上行駛着,皇宮到相府有一段距離,也不知是不是葉溟故意的,特地選了一處離皇宮最遠的地方建相府。

    入夜過後,這條大道上也是靜逸無人。平常時或許還會有些人偶爾經過,過了熱街,就是完全的靜,今夜的這條路,比以往更寂靜。

    空氣里透着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柳煙華靠着葉溟的身體也不由緊繃了起來,那種危險的氣息太濃重了。

    過于敏感的她,馬上察覺到周圍的不對勁。

    「葉溟?你,怎麼了?」忽聽得身側的人重重的喘息一聲,呼吸極是不平穩,不由驚得伸手探他的身體。

    「茶中有毒。」葉溟唇輕扯,他淺笑的模樣的完全不像是中了毒的人。

    柳煙華心頭一跳,再見他的溫笑,緊蹙眉。

    「為何我無事?」她可是與他同坐一處,喝的都是同一壺茶水。

    葉溟卻清淺一笑,「這是龍玹宮廷密藥,只對有內力之人有作用。無色無味,下毒,不輕易聞來。」特別是閃神的人,在功宴上,他不知閃了多少次神了,會中招也是理所當然的,而且這一次皇帝似乎發了狠,連背後的那些人也跟放出來了。

    今夜,凶多吉少。

    「怎麼會有如此古怪的東西。」柳煙華低憤了一句。

    葉溟輕靠在馬車上,暫時失去了內力,以他的功力,最快也要半個時辰才能恢復過來,但也就是這半個時辰,也許就會被對方要了性命。

    「無須慌,為夫只是暫且失了內力。」其他的都無礙,能動能站的,不能使功力罷了。

    柳煙華卻是抿着唇,靜靠在他的身上,不語。

    怎麼不慌,外頭可是有大批的殺手埋藏着,等着要他們的命。

    「絡歡,護着你家大人。」柳煙華眼神突然一利,黑暗中的人未出,她的聲音先到了。她喊着話時,人已經整個護在葉溟的身邊。

    葉溟不能使內力,對數百名的殺手完全沒有任何的抵抗。

    葉溟見她緊張相護,更是溫柔地望着女子的側影,何曾幾時,她也是這般護着他,甚至是連性命都不顧。

    是他太過遲鈍,竟不知,那份喜歡早早已超出了想像。

    馬匹一狂一靜,不過片刻,他們的馬車已被圍得里三圈外三圈的。

    黑衣勁裝,蒙面持劍。

    葉溟突然一陣緊咳。

    柳煙華急得撫背,眼中有急。

    待葉溟喘了口氣,外頭已然交起了手,來時帶了絡歡,加之黑暗隨行的十人外,他們根本無多餘的人。

    對方一出面就直擊葉溟的馬車,可見目的明顯。

    「有他們在,不會有事。」葉溟淡定從容。

    柳煙華自是知道,那皇帝下的殺招,先是下毒,後是埋伏。

    但葉溟卻是風輕去淡,不曾怒過,甚至是坦然受去了。

    「馬車是不能呆了。」男子捋過她的發,淡定從容地牽過她的素手,如同回到了自家的門前,緩步下馬車。

    血腥味濃濃襲來,周圍是一片黑,連人都黑的。

    唯有她的衣是白,他的衣與夜相隨,寶藍色。

    葉溟扶着柳煙華剛站定,後頭的馬車就被擊碎,內力之強勢,顯而易見。

    柳煙華眯了眯眼,看着十一人對抗數百人,這場面,這張勢令人發悚。

    望着絡歡等人拼力護人,柳煙華的毛骨都跟着豎了起來,眼掃四方,但若有人近了葉溟的身,她必然先第一個掃除。

    葉溟持着她的手,低眉斂首,整個人從汗毛孔到頭髮絲,都是淡淡的。

    前方,五名勁裝殺手同時看準了縫隙,直衝葉溟而來。

    望着血腥殺手,葉溟的臉上似乎銜着笑。

    看着十分無害,十分清淡,似不是站在一片血腥味之地,而是乾淨的山水畫中,然,就是這個極為清淡柔和的人,卻散發出極大,極強悍的氣場。

    淡,淡得如一汪清水。

    殺手從來就無懼於殺氣,再濃再狠再陰森,他們都無所畏,他們也已習慣。可是他們卻都無法面對,葉溟這凌駕於殺氣之上的,無懈可擊,了無痕跡的淡靜。

    這時,後方傳來一聲尖厲的清嘯,瞬間將那種清與靜打破,瞬間激起人內心洶湧狠戾的野性與殺機。

    那五人同時出手,錯落,霸道,兇狠,快。

    劍光出鞘尚自微弱,劍氣襲人已然凜冽。

    一時還未曾看清,卻有一股極強霸兇悍的劍氣鋪天蓋地凌空劈了下來。

    不過是一眨眼間,敵人已經穿透了那十人的架勢,擊毀而來。

    柳煙華心一緊,彌天的殺氣,真正的殺招全都衝着他們竄來,毫無保留的。

    手臂一緊,柳煙華未得動就被葉溟反身護在懷側,無內力,但也不代表他不能反抗了。

    一劍尖刺向柳煙華的眉心,巧妙的被絡歡反身挑開,又得葉溟這麼一護,也同時躲過了掠發而透的劍氣。

    柳煙華一驚,衝着絡歡低喝,「別管我,護你家大人。」

    絡歡咬牙,反身就來到葉溟的前方,替他擋去凌厲的攻勢。

    葉溟抬腿,腳尖往上一踢,帶着一種優雅,撞擊對方刺來的劍,劍背一彈,力道之大,也將那人生生彈退了幾步。

    柳煙華一愣,縱然是沒有內力,這個男人依舊是如此的強悍如廝。

    還未得喘息,四面八方的暗器細密濃稠如雨,將葉溟團團包圍住!

    血腥而殘酷的圍殺,也隨着暗器身後尾隨。

    對方,人數太多,武功太高。

    「咳。」葉溟站立,悶咳一聲。

    下一個瞬間,絡歡已持劍試圖掃開那些暗器。

    其餘幾人見狀,竟直接不要命的用自己的身體擋去全部的暗器。柳煙華眯着眼看着那些剛剛還護着他們的黑衣人,下一瞬間也跟着直直倒下。

    血腥的圍殺,讓絡歡整個血紅了眼睛,成怒成狂。

    一把暗器撒下沒能要了葉溟的命,到是殺得只剩下了絡歡能護得人,如今而來,要殺葉溟就是輕而易舉了。

    那抹白閃過殺手們的眼下,攻擊柳煙華比攻擊葉溟來得更快些,沒想葉溟沒了內力,還有如此的反抗之力,若是有內力,此人勢不可擋。

    想到此,不禁一陣後怕,為了避免差錯,速戰速決。

    「煙華。」葉溟見柳煙華用自己的身體替他擋,淺淡的聲音一落,手再度拉她護在懷。

    「笨蛋,看好你自己。」柳煙華一把掙扎出去,就只有他們三人,他們人太多了,她可不能拖他後腿。

    「煙華?你做什麼。」她一脫離他守護的範圍,葉溟心頭一慌。

    柳煙華染血的腳尖一挑,將一柄血劍挑握在手中。

    冷冰器她並不陌生,在葉溟與絡歡的驚愕下,柳煙華持劍沖了上去。

    那架勢帶着柔弱,看得兩人都是心驚。

    葉溟望着柳煙華握劍擋在前頭,葉溟突然絕望。有驚恐攫取住了他的四肢百骸,瞬息之間,竟一動不能動。

    絡歡被柳煙華這一舉動一驚,讓後方的敵人得了程,一劍劃在他的後背,也好在他及時反應過來,只是劃傷,未造成重傷。

    「夫人?」

    柳煙華這樣盲目的護在前方,那簡直是自不量力,本來在這場撕殺中,她就是一個累贅,她這般做,不就是要了大人的命嗎?

    絡歡,從來沒有此刻這般恨過柳煙華。

    她一死,大人那裏還會有獨活的念頭?

    柳煙華剛舉劍的姿勢有些僵硬,就在殺手錯亂揮劍上來時,剛剛的弱女子,竟然豹子一般彈躍而起。

    在他們以為可以稍微一個簡單的招式就可以置女子死地之時,為時已晚。

    她冷硬的劍,鋒芒畢露,但除了挑開血肉肌膚的衝破感,卻是暢通無阻。

    很詭異地,暢通無阻。

    劍上的血腥飛濺進她的鼻息里,刺激了她的神經。

    再回首收劍時,殺手們的動作一頓。

    輕敵讓前首的幾個殺手,輕而易舉的失了性命。

    「想動他,先問問我同不同意。」劍口,滴着冷艷的血,在黑夜裏還泛着寒光。

    葉溟一愕。

    柳煙華殺人時,帶着一股從骨子裏透着的寒,殺人的柳煙華,令得看得痴愣。

    從來沒有想像過,那柔弱的女子為他揮劍殺人時的模樣。

    「煙華。」葉溟找回自己的聲音,飛疾上前護人。

    信號剛剛已發出,只要再撐上一會,就會有人來解救他們。

    空中一道信號發出,殺手一驚,抬頭。

    人未殺成,心有不甘,卻也只能暫且收手。誰也沒想到這個女人竟不似傳聞中的那般弱勢無能。

    葉溟更不是只用了藥力就能控制得住的,後方已有大批的人快速而來,若再不去,今夜的皇城只怕會是一場血腥風,接下來又是永不能停歇的殺戮。

    殺手來得快,去得也快。

    「砰!」柳煙華皺眉將手中的血劍往地上一扔,看着殺手離去,未去追。

    「煙華。如何?可有受傷?」葉溟也不顧她一身血,看着那白袍被染成艷紅,葉溟一顆心早就糾緊了起來。

    柳煙華揚唇,沖他搖頭微笑,「這不是我的血。」只是衣袍被劃破了好多處,小傷是該有點的。

    葉溟聞言,大鬆了一口氣,接而將人緊緊擁在懷裏。

    「煙華,下一次,別做這樣危險的事。」剛剛那一刻,他以為他會再度眼睜睜的看着她倒在血泊里,而他再度無能為力。

    「我不是你所想像中的柔弱女子,我也可以保護你。」不是只有你可以保護柳煙華。

    葉溟抿了抿唇,余驚過後,完全說不出話來。

    絡歡完全愣了,剛剛的柳煙華的確是嚇着了他,現在是驚着了他。一個明明沒有武功的人,卻能發揮出如此力量來,當真令人震驚。

    葉溟緩了勁,望着漆黑的夜,淺淡出聲,「既然他先動了,本相也不必再留任何餘地,明日去蕭王府一趟,有樣東西,蕭王必然十分感興趣。」

    這後邊的話,卻是衝着黑暗那處言的。

    人未見着,卻聽得那處沉沉傳來一聲應是,隨後又是一靜。

    柳煙華知道是葉溟傳喚的那一批人到了,只是見人跑了,就未現身。

    葉溟低眸,溫柔低唇,輕輕吻在她染了絲血的額上,「我們回吧。」

    「嗯。」柳煙華攙扶過他,馬車沒了,只能步行回府。

    他沒有問,沒問她為何會突然變成這般,更沒有半點的驚訝與好奇,只是覺得她安全了,他便心滿意足。

    黑暗裏,一路傳送着他輕輕的悶咳聲,不間斷。

    經過這一夜的撕殺,葉溟沒死成,皇城之後,等待的就是一場暗潮洶湧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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