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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天蓋地的清香,正是衛若熟悉的氣息,只是此時此刻,清香中和了些別樣的味道,象是露水上點了胭脂,又像是荷花上的一抹紅,脫塵出世里摻着世俗的曖昧,顯出古怪的誘/惑,衛若皺着鼻子聞了聞,像是……酒味?
她緩緩睜開眼,正對上一雙氤氳的眼眸,燃燒得象是雪中的火焰,漫漫附上來了無窮的灼燒,不由張口道:「師父……」話音未落,便被堵住了嘴,深深的吸砸,有一種淡淡而濃烈的情/欲,燒得衛若渾身發燙……
茫茫里衛若忽然想,今天不是師父的洞房花燭夜嗎?怎麼跑這裏找她呢?
師父啊,做人成熟點好不好?
她有些苦笑,又有些酸澀,用手捶了捶清遠的後背,「餵」了一聲。
清遠摁住她的手,低低道:「別動!」吐出的氣息里,蕩漾着撲面而來的酒氣,衛若終於知道哪裏不對勁了,師父喝醉了,喝醉了,他奶奶的,怪不得跑到這裏找她,可是這算怎麼回事啊,廊粲昧σe徘逶兜募繽罰潰骸笆Ω福旆趴遙愫榷嗔耍掖砣肆宋埂!
「別動!」清遠壓住她動彈不得。
「你成熟點好不好?」衛若忽地沉下臉來,一直裝堅強,唯恐自己一旦堅持不住就會哭出來,可是現在終於忍不得了道:「要做什麼就做到底,跟別人成親了,晚上來找我,師父,您今年貴庚啊,多大啦,中二期過了沒有?」說着說着,眼淚嘩啦掉了下來,洪水一旦開了閘,便再也阻不住,還沒說完,已經淚流滿面……
清遠動作一滯,伸手撫摸着衛若的臉,點點的冰涼,浸着熱淚,讓衛若心裏一陣涼,一陣熱,也不知道該飄向何方,「師父,別這樣好不好?我很辛苦……」
清遠的身子在發抖,衛若的身子一直很僵硬,兩人這樣僵持了許久,清遠忽然嘆了口氣,他的臉已經太近,看不清表情,只是那心底的嘆息,卻傳到了衛若的心底,一瞬間裏,衛若可恥地心軟了,十分可恥地,心軟了……
她的身子忽然鬆懈下來,周身片片變得柔軟下來,就像她的心,雖然看似硬邦邦的,可是煮熟了,就是軟麵條,這種感覺讓清遠又傷心又歡喜,他低下頭,輕輕吻着她的眼淚,睫毛上的晶瑩,是他的心,愛一場風暴的浩劫,是一場風暴的,浩劫……
「師父!」在千鈞一髮的時刻,衛若忽地瞪大了眼睛,攥着清遠的胳膊。
清遠的臉忽地沉了下來,摁住她的胳膊……
「我不是……貓!」衛若忽地歪了歪頭,示意不要忽略那隻貓,她打昏它很久了,這麼安靜一定不同尋常……
清遠怔了怔,嘴角抹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一揮手,一個不透明的結界立時結成,貓憤憤的怒罵聲終於傳來道:「香蕉個巴拉,衛若,這下咱來仇結大了,你等着,貓貓恨你一輩子!香蕉個巴拉!!
這樣的聲音仿佛一堵牆,隔開了彼此的愛恨情仇,此時此刻,他們只是相愛的一對男女。
「你跟貓感情真好。」清遠輕輕笑着。
衛若不答,忽地捶着清遠的後背,怒道:「師父,我討厭你!」
「嗯……」
「我說討厭你!」
「嗯……」
「能不能說句話……」
「專心點!」
正午的陽光從外面曬進來,因為結界的緣故,很難辨別着光是真正的金光,還是道功做出來做的幻影,便宛如這飄渺不清的世間,仙俠如夢。
「我討厭你……衛若!」野樂在房間裏一邊上躥下跳,一邊怒唱着。
衛若木着臉,托着臉,看着發瘋了的貓。
「我討厭衛若……」野樂在空中翻了個八字,氣喘吁吁道。
衛若面無表情。
「我討厭衛若……」野樂跑到衛若的耳邊大吼。
衛若打了個呵欠,道:「你吼了一上午了,還不歇歇?」
「咱來算完了。」貓憤憤道:「交情撕逼了,你知道吧。」
衛若靠着牆壁,抱着膝蓋,「嗯」了一聲。
「貓貓再也不跟你好了!」野樂飛到衛若的眼前,貓嘴幾乎咬到了衛若的鼻子。
衛若閉上眼。
許久聽不到貓的氣息,不由又睜開眼,見貓蹲在自己膝蓋上,淚流滿面。
「你幹嘛?」衛若瞪大了眼睛。
「你不在乎貓貓,貓貓幫了你那麼多,你一點不在乎貓貓心裏的感覺,貓貓傷心了。」野樂用爪子捂住琥珀眼。
衛若嘆了口氣,把貓爪拿下來,果然見貓眼裏全是眼淚汪汪,沿着貓臉流了下來,鼻子騎着泡泡,顯得既可憐又可笑,心中一軟,勸慰道:「我怎麼可能不在乎你呢,傻貓。」說着,用手揉着貓頭道:「你這是瞎鬧騰什麼?」
「你不給貓貓看3d,嗚嗚嗚……」貓忽然趴在衛若的肩頭,嚎啕大哭起來。
「嗤。」衛若拎着貓向外一扔,背着手靠在牆壁上。
「你不給貓貓看3d……」貓飛回來,哭道。
「蛇精病。」衛若閉着眼道:「野樂,你很煩耶。」
貓不說話了,蹲在衛若的膝蓋上,默默流淚,神情傷心欲絕,哭了半晌,見衛若一直沒打算理它,這才抽抽涕涕道:「昨天不給看也行,今天總行了吧。」
衛若不答。
「下一次,師父找你的下次,給我貓貓看好不?」貓用爪子一邊擦淚,一邊討價還價道。
衛若睜開眼道:「你還真是只黃貓!」話音未落,冷月的身形漸漸現出來。
「師姐。」衛若抱着膝蓋抬頭道。
冷月不答,眼睛盯着衛若,許久許久,嘆了口氣,坐在她對面道:「師父昨夜成親之後,沒在黎雲屋子裏過夜。」
衛若淡淡地「哦」了一聲。
冷月仔細盯着衛若的臉,道:「他來這裏了,是嗎?」
衛若不答,野樂忽地」哇」地一聲,撲倒了冷月懷裏,道:「貓貓……很傷心。」
冷月一怔。
衛若苦笑了笑道;「師姐,你到底要問什麼?」
「就是想……確證一下吧。」冷月同樣地苦笑道:「洞房之夜,新娘子獨守空房,秦帝為此大發雷霆,去找師父說理,師父只是一言不發,這事鬧得沸沸湯湯,都不知道師父這是什麼意思,我就想到你了。」
衛若「嗯」了簧e膝蓋雋撕靡換岫瘢鋈壞潰骸襖柙圃趺此擔俊
冷月搖頭道:「她從來是個細密的,不會輕易表露情緒的,聽說她還去勸秦帝,不讓秦帝對師父發火,不過那秦帝確實也是個霸道的,竟然說,師父不跟他女兒圓房,他就不會走,還說師父既然想聯合人界,總要表現出一些誠意來。」
衛若笑道:「果然到哪裏都得拼爹啊。」
冷月怔了怔,忽然一笑道:「你倒是說得輕鬆。」話音未落,忽聽外面氣息波動,冷月臉色一變,道:「有人來了。」
「進逍遙葉!」衛若伸出逍遙葉,把貓塞到了裏面,冷月也順勢飛了進去,只聽「叮鈴鈴」的聲音,有人道:「夫人……」
「開門。」黎雲的聲音響起。
「是。」半空中忽然顯出一扇門,被推開,黎雲穿着一襲紅色的喜服走了進來。
「師姐。」衛若嘻嘻一笑,面容上不見半點端倪。
黎雲不答,上下打量着衛若,圍着這房間轉了一圈,忽然轉身道:「師父昨夜在這裏,是不?」
衛若臉色微變,沒有回答。
「你不用回答,我就知道。」黎雲忽然苦笑了笑,見着空蕩蕩的房間裏什麼也沒有,伸手拍了拍,進來幾個花奴與道童,有的拎着桌子,有的拎着凳子,整整齊齊地在房間裏擺好,裏面竟有花語,只是一直低着頭,不讓衛若看到自己的臉。
「你們出去吧。」黎雲吩咐道。
「是,夫人」眾人躬身答道,轉身走了出去。
「坐!」黎雲伸出芊芊玉指,指着對面的石凳,她本來是道修,講究「抱素見朴」的裝束,此時卻變成了人間貴婦的摸樣,那身喜服極盡奢華繁複,袖子上繡着回紋燈籠金絲邊的花紋,裙子上綴着點點金片,上面的鳳凰是用五彩羽毛織就而成,每次走動,便宛如鳳凰翩飛,栩栩如生。
衛若忽地低下頭,看着自己這身發白的道袍,我擦,公主見村姑!
不過她心底寬,也只是微微不舒服,便走到了石凳上,大喇喇坐下道:「師姐擺出這麼大排場來,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不成?」
黎雲微微一笑,在衛若對面坐下,用寇紅的指甲彈着裙子上的褶皺,道:「我已經是師父明媒正娶的道侶正室,小師妹打算怎麼辦?跟我那個庶妹一樣,做師父的妾室嗎?」
「師父包圓了?」衛若吃驚道。
「是,今日是師父迎娶庶妹黎霞之日。」
「那師姐來做什麼?」衛若挑了挑眉。
黎雲抿了抿嘴,道:「昨夜師父讓我獨守空房,我那個爹發了好大脾氣,若是今日再如此,恐怕我爹不會那麼容易放過了,畢竟我爹最心疼的不是我,是那個聽話懂事的小女兒。」說着,面上露出譏諷之色。
衛若嘶啞着嗓子道:「師姐,師父要跟誰xx,我說了不算。」
黎雲沒想到衛若說話如此直接,臉上一紅,轉過頭盯着衛若,衛若絲毫不懼,靜靜地望着黎雲,兩人對視片刻,黎雲嘆了口氣道:「師父的心思,你明白,我也明白,既然要做,便要做到底,我好說,我妹妹可不好說,此女心機頗深,得不到師父是不會罷休的,別忘了,她有個疼她到骨子裏的爹。」
「這話你該對師父說。」衛若道:「跟我說有什麼用?」
「師父心裏有你。」黎雲終於忍不住道:「你若是愛他,該體諒他。」
「對不起,我做不到。」衛若干脆道:「我不打算體諒他,也不打算體諒你,師姐,這是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
「那你來崑崙做什麼?」黎雲忽地拍着案幾站起來,提高了聲音道:「小師妹難道不是為了阻止師父娶別人才來的?說什麼與你無關,真與你無關,你就不該來!所以你是躲不掉的,這是責任,每個人都有命,這是你的命,師妹!」說到最後,竟然有些歇斯底里的味道。
衛若「噗嗤」笑了,道:「師姐,你說命,是不是?」說着,站起來,道:「那我的命是什麼?勸師父給你妹子xx?別開玩笑了,師姐,你讓我爭我的命,那我就讓師父把你們扔出仙界,你信不信?」
黎雲臉色一白道:「師父是不會這麼做的,我已經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尾音的顫抖,顯示了她的不自信。
衛若冷着臉,慢慢坐下來,閉上眼道:「每個人都有自由選擇的權力,黎雲,我不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這是師父自己選的,我這麼做的原因,也是因為這是我自個兒選的,至於跟你或者你妹子有衝突,那是命,命,要靠自己去爭,你們若是想得到師父的心,自個兒去爭吧,跟我說沒用。」
衛若說一句話,黎雲臉色白了一層,最後已經是煞白,嘴唇微微顫抖着,似乎想說什麼,卻終於沒有說,沉默許久,忽然衝口而出道:「你以為我願意嗎?」說着,淚水蜿蜒而下,卻不讓衛若看見,快步走出了門去,疏忽不見。
衛若怔怔地望着消失的背影發呆,忽聽冷月道:「師妹,你好厲害。」
「什麼?」衛若怔怔回過頭,見冷月拎着貓站在不遠處。
「她不是厲害,她是沒心沒肺,太自我,不顧及別人。」野樂扣着鼻子鄙夷道。
冷月搖頭,似乎是反駁,道:「黎雲開始來的時候,頗有壓倒師妹的意思,最後卻是落荒而逃,她最後那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她嫁給師父是被逼的?」頓了頓又道:「她在崑崙一直頗為低調,不是個張揚跋扈的,我對她印象頗佳,沒想到今日……唉。」
「世界在變,與時俱進。」衛若扶着案幾慢慢坐下來,道:「這麼折騰法,我要老了。」
冷月聽了這話,忍不住笑,忽然想起了什麼,道:「對了,黎雲沒騙你,今日是師父迎娶那個黎霞的日子。」
衛若轉過頭來,苦笑道:「師姐,你從前不是高貴冷艷嗎?現在心裏不好受,就拉着別人一起受罪,要不要這麼缺德啊……」
「世界在變,與時俱進!」冷月冷冷道……
靜夜悄悄,喜樂之聲從渺茫里傳來,衛若坐在案幾前,案几上有放着幾瓶酒葫蘆,貓蹲在旁邊,看着一直流口水,卻死命忍着不肯喝,不時抬頭藐着衛若的神氣,見她臉上淡淡的,有着恍惚的決絕,忍不住道:「說不定師父今夜不來了,別忘了,那個公主可比黎雲漂亮得多,男人都好色,你懂得。」
衛若不答,拍着貓頭,道:「你怎麼不喝喜酒?」
「貓貓要時刻保持清醒,仿佛壞人顛/覆!」野樂一臉大義凌然。
衛若忍不住笑了,正要說話,忽見清遠的身影漸漸從牆壁上顯現出來,見衛若正襟危坐,不由一怔,道:「若兒你……」
「師父還想跟昨晚那樣裝醉嗎?」衛若的笑容漸漸變得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