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寒這次沒有說話。陸秋成說得對,他如今的境地,確實是除了陸家無處可去的。換做其他人家,恐怕還沒有陸秋成這般好說話的夫君。只是陸秋成待他實在太好,一想到自己總要離開,反倒叫他心中有些不安了。
不行,還得快些行動起來,早日把生計問題解決了!
想到這裏,林曉寒看向陸秋成問道:「你是不是給大房交伙食費了?」
陸秋成沒想到林曉寒突然問自己這個,立刻點了點頭,理所當然的答道:「自然是給了,我與你每個月一人一貫錢,中午我在縣城裏回不來,你便可以去大伯家搭夥。」
「一人一貫錢?」林曉寒睜大雙眼,滿臉震驚的看向陸秋成:「這麼多?你一個月才多少薪水,就能給大房兩貫錢?」
「我從去年起就在縣裏的驛館幫人代寫書信,一個月雖然不多,但也有四兩銀子。再加上秀才免稅,日子倒也沒那麼難過。」陸秋成有些自豪的拍了拍胸脯:「你信我,我會努力,我們的日子會過的越來越好的!」
林曉寒看了看陸秋成家徒四壁的房間
一個月四兩銀子,在城裏不多,但在陸家村里也算得上高收入了!
陸秋成分明就是個潛力股啊?怎麼就能把日子過成了這個樣子?恐怕沒少被家裏的窮親戚坑吧?
他又想了想,終於厚着臉皮開口說道:「陸秋成,我想管錢」
本來林曉寒心中並未將陸秋成當作夫君,就這麼大言不慚的要求管錢是不合適的。但是他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並不是貪圖陸秋成的錢,而是在幫他理財。
陸秋成一個月四兩銀子,若是好好規劃,普通生活自是不成問題,還能留有結餘,又怎麼會這般捉襟見肘?
這樣想過以後,林曉寒就覺得十分心安理得。開始給陸秋成分析起來:「你看,你一個月月薪四兩銀子,也就是四貫錢。村裏的豬肉八文一斤、雞蛋兩文一個,這兩年糧食豐收,米價便宜,一斗白米也就二十文,粟米雜糧就更便宜了。一貫錢一個月能買多少東西了?」
陸秋成聽得整個人一愣一愣的,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曉寒問道:「曉寒,你可真有本事,這才醒了一天,連村裏的物價都摸清楚了?」
林曉寒聞言,呵呵乾笑了兩聲道:「我閒着沒事,找別人打聽的。」
陸秋成笑笑,倒是十分讚賞的夸道:「你自小在家中有人伺候,是不必操心這些的。我還以為你不善也不願管理這等俗務。你是我夫郎,若是不嫌棄,我這邊的薪水理應交給你來打理的。」
說完以後,陸秋成從床下掏出一隻木匣子,放到林曉寒面前打開。匣子裏放着兩張薄紙和一百多文錢。
陸秋成把那匣子塞到林曉寒手中說道:「這是家中的田契、房契還有剩下的余錢。」
說完以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家裏的余錢、就只剩下了這麼點。我把爹給的玉佩當了,也不值幾個錢,剛剛夠買一床被子。等下個月發了薪水,就有富餘了。」
林曉寒有些無語,看了看那匣子裏剩下的百餘文。這才不過月初,陸秋成手中就沒剩下多少余錢了,竟還需要當玉佩過日子,還花十文給自己買了兩隻包子!
不過這畢竟是人家賺的,又是花給自己,他也沒好意思再多說什麼,想了想後又問道:「你每日去驛館當差,中午吃什麼?」
「你放心。」陸秋成聞言笑笑:「驛館包一頓午飯,伙食不錯。」
林曉寒點點頭,隨後還是數出了一百文整,塞到陸秋成手中說道:「你在外面走動,難免也有需要人情往來的地方,這些散錢你還是備在身上吧。」
陸秋成咧嘴笑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心中美美的把林曉寒遞給他的銅板接了過來。
自己的夫郎雖說嘴上還是硬的,但已經開始幫他規劃錢財了。他覺得這是林曉寒心中定下來的表現,是要與自己好好過日子了。
陸秋成美滋滋的去給林曉寒盛藥喝,又給他燒了一大鍋水,讓林曉寒好好泡了個腳,把他換下的髒衣服拿去洗了。
一晚上,他自回來以後就沒有閒下來過,一會兒打水一會兒洗衣服的,一直忙到戊時才算歇下來,心中卻一點也不覺得累。
這邊陸秋成因為擔心林曉寒的身體,對他照顧的無微不至。那邊大房和三房的人瞧着他圍着一個哥兒團團轉,心中對林曉寒卻更是看不順眼了。
在這個時代,男人就是天,更別說是養家餬口的男人了!
家中的男人除了自己親爹媽,斷是沒有伺候人的。
林曉寒不過一個哥兒,昏迷不醒的時候也就算了,如今已經清醒下地了,怎麼還敢支使自己的夫君幹活?
「作孽啊!真是作孽!一個哥兒,他也配!」王氏看着院子裏的燭火,和陸秋成忙碌的身影,嘀嘀咕咕的咒罵着。
自己嫁到陸家以後,就是大肚子的時候也要幹家務活,誰敢像林曉寒這麼享受?
另一邊,李氏透過窗戶看着陸秋成晾衣服的動作直搖頭,對着自家媳婦小李氏數落道:「娶妻不賢,就會這樣!你瞧瞧你瞧瞧,這像什麼話?簡直是丟了陸家的老臉!我嫁進陸家以後,連月子裏的尿片子都是親手洗的,就沒敢讓你公爹幹過一件活兒!」
陸老大坐在炕上,聽着李氏在一旁扇風點火,心中越想越來氣。
今日下午,自己一個長輩好心叫秋成夫郎過來喝湯,他卻一點兒面子也不給,對自己愛答不理的。
現在陸秋成被這哥兒捏在手中,讓他幹什麼就幹什麼,叫陸家男子的尊嚴何在?
想到這裏,他實在忍不住了,便衝到了正在晾衣服的陸秋成面前,對他大聲說道:「秋成!你好歹是個秀才,又娶了哥兒,怎得還需要自己洗衣服?這都是你家夫郎應該乾的活兒!咱們陸家娶個哥兒可不是來吃白飯的!」
他故意說的大聲,就是要讓屋裏的林曉寒聽聽。
大房三房的人聽見了也暗暗偷笑,這二房新來的哥兒,實在是不知好歹,就得有人教訓教訓!
陸老大嗓門那麼大,林曉寒當然也聽到了。陸家人對他不滿,倒也在他意料之中。畢竟這年頭,娶媳婦就是為了老婆孩子熱炕頭,娶個哥兒那更是要當牛做馬使的。
他不動聲色,坐在床上豎起耳朵,想聽聽陸秋成到底是怎麼想的。
沒想到陸秋成卻是一笑,對陸老大說道:「大伯,曉寒身子還沒好,之前看病抓藥就用了幾十兩銀子。如今我已沒有積蓄,若是還沒恢復又累病了,恐怕還要找你們這些親戚借銀子給他看病,索性讓他好好養好身子,您就別管了。」
陸老大一聽看病就花了幾十兩銀子,便被嚇了一條。又聽陸秋成說病沒治好還要找自己借錢,連忙灰溜溜的跑回屋裏去了。
接着大房和三房的屋子紛紛傳來關窗戶的聲音,顯然是被陸秋成提到的借錢給嚇到了。
再說林曉寒這邊,聽到陸秋成說看病花了幾十兩銀子也是嚇了一大跳。
要知道這年頭還沒有人工培育的藥材,看病貴、好的藥材更是貴。自己每日喝一副藥,裏面確實有參須、三七等好些名貴藥材。也難怪陸秋成手中沒有一點余錢了,買床被子都要去當玉佩,原來之前那點積蓄全都給自己造完了啊!
林曉寒再看陸秋成,心中難免又更心虛了一些。陸秋成對他這般好,自己欠他的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還清。
因着心中有事,林曉寒一晚上沒睡好。
翌日,日上三竿了他才起床,陸秋成果然早早便已經動身去縣裏了。
他伸了個懶腰,舒展了一會兒筋骨。再看桌上的留言,陸秋成又給他準備好了早飯。
這一次,林曉寒來到廚房,熟門熟路的盛了一碗粥和兩個蛋,慢悠悠的吃了起來。
經過昨日那一番較量後,三房王氏自是也不敢來占他的便宜了。
林曉寒吃完飯,將剩下的粥盛起來端回房間。接着想了想,便挽起袖子,把鍋子和碗盤洗了。
不過他會幹的家務也就只有洗碗而已,再多的事情,他可是真的不會也不想幹了。
做完這些,林曉寒揩了揩手,回到屋內。走到了兩隻巨大的紅木箱子面前。
這兩隻紅木箱子是原身的嫁妝,也不知裏面到底放了什麼東西。
林曉寒現在最缺錢,自然是希望裏面能有錢。他蹲下身子,摸出一把鑰匙把鎖頭打開。兩隻木箱打開,裏面卻沒有林曉寒想像中的金銀財寶,而是整整兩大箱舊書畫
林曉寒:「」
原來原身家中的財物,早就被二房給收颳走了。只剩下了這些舊書畫,是林曉寒母親留下的嫁妝,又被他原封不動的帶了過來。
這個年頭,書畫是無價之寶,但寶藏也需要有識貨的伯樂。在懂得欣賞的人眼中,這些書畫自然是價值千金,所以林家才會派人來搶。然而在陸家村這等窮鄉下,這些不過就是一堆廢紙,是不值錢的。
林曉寒看着這堆書畫,長嘆了一口氣,隨意抽出一本叫做《四洲遊記》的翻閱起來。
在這個世界,一百多年前就已經有活字印刷術了。這本舊書就是印製的,裝訂精美,封面畫了圖畫,插頁也繪有美人圖。但瞧着已經有好些年頭,紙張都已經發黃變脆了。
林曉寒讀了幾頁,才發現這是一本小說,且言語寫的十分白話好懂。原來這個年代,就已經有坊間流行的話本子了。
林曉寒作為一個網文大神,這正是他擅長的領域。他頓時來了興趣,繼續讀下去,不到一個時辰,便將那本話本給讀完了。
這本話本子是一本志怪小說,講的是一個書生出去遊歷,在路上遇到的奇幻經歷。內容比較簡單俗套,無非就是狐狸精化形報恩,智斗鬼怪之類的故事。
但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這樣的故事便已經是天馬行空、精彩絕倫。也正因如此,這本小說出了名,成了十分風靡的坊間讀物,又被改編成了各種戲摺子,甚至作為嫁妝被一代代流傳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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