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拎着酒壺來到院子中,在一張石桌旁坐下,然後抬目看我,示意我過去。
我慢吞吞的走到他對面,坐了下來。那個叫做九九的女子,重新端了個托盤,上面擺着兩壺酒,和一隻酒杯,將這些都在桌上放下,然後退了下去。
從始至終,都沒出過聲。
狐狸將兩隻酒杯斟滿,然後瞧着我:「妖界的夜晚有些涼,下次出來之前記得披件衣服。」
這話我不知答好,還是不答的好。這隻狡猾的狐狸一定知道的我目的是想逃走,但他沒有點破,我也不會傻的自己交代。濃郁的酒香瀰漫,我端起酒杯,小小的啜了一口,味道很不錯,唇齒間皆是酒香。
酒杯中映照着一輪圓月,我抬目,這才發現,今夜的夜空中懸掛着一輪圓月,只是被烏雲遮擋了大半,並不明亮。
我從來沒想過,會有一日在妖界看月亮,不知道它和天界看到的是不是同一個。
我也沒想過,我會和這隻狐狸如此平和的坐在一起飲酒。作樂,倒是算不上,因為氣氛略顯沉寂詭異。身後有腳步聲,我回頭,只見九九手中捧着件火紅色的披風,來到我近前,將其遞給我。
我想起了狐狸的話,想來是怕我涼着。
接過披風,搭在肩上,想起了在冰都寒域的時候,無法使用神力禦寒,狐狸將披風丟到我身上的事情。
我想過,如果不是太糟糕的相遇,或許我會對狐狸的印象有所改觀。總的說來,狐狸也沒有真正的傷害過我,但他一再的利用我這件事,也是無法原諒的,也正因此,即使是面對如此平和的他,我也沒有辦法放下防備。
狐狸和狼一樣,都太擅於偽裝,並且對瞧中的獵物有着異常執着的心,不達目的,決不放棄。
我就是他的獵物,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想拿我做什麼,但總歸不會是好事。
「給你講些從前的故事如何?」狐狸突然出聲,聲音是平淡的。我點頭,聽聽故事也不錯。
接下來,狐狸就開始與我講那些我沒有聽過的一些故事,尤其是關於妖界和魔界的,那些所謂的隱秘,那些所謂的被下過禁令不許再提的過往,他毫不顧忌,皆講與我聽,一個由一個的故事從他口中說出來,很有意思,那些畫面仿佛就在我眼前展現,一頁又一頁,精彩絕倫。
也是這天夜裏,我才知道,原來這隻狐狸,經歷過那麼多事。
其實我最想知道的還是七萬年前的那場大戰,他為何會在虛冥境,和凶獸嗤烙是什麼關係,後來又是怎麼被囚禁在冰都寒域的。可這些事,他隻字未提,關於魔界的事,倒是說了不少。
看來當初的九尾族和魔界卻是有不少的交集,所以他才會了解的這麼清楚。
天際微明之時,所有的酒壺都空了,晨露微涼,我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酒喝的不少,略微有些發暈,狐狸也不再說故事了,準備送我回去休息。
就在這時,一個中年男子進入大殿,看見我先是一怔,隨後臉色猛變:「你是誰?!」
我無意識的嘟囔了聲,這麼凶的瞪着我幹嘛。然後我就聽見狐狸略冷的聲音:「這麼早有何事?」
那個男人的臉色有些驚疑不定,看看我,再看看狐狸,然後道:「那邊有動靜了。」
狐狸喚來九九,讓她送我回去。那邊?是指涵飛羽嗎?很有可能,我裝作頭暈,將大半的力氣都放在了九九的肩上,腳步緩慢,本想偷聽一下他們的話,卻不想聽見的是『她不是已經……』還不等那人說完,就被狐狸打斷了:「好了,說正事。」
可惜……什麼都沒聽着。
九九將我送回房中便離開了,渾身冷肅的模樣與姽嫿有的一拼。我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用手蓋住臉,想要睡一覺,腦海里的思路卻很是清晰。
那人說的肯定是涵飛羽,那邊有動靜了,什麼動靜?要開戰了嗎?我無法確定,唯一能夠肯定的就是要儘快離開,一旦開戰,我的立場就很不利。
這樣想着,我便坐起身來,開始修煉。
不得不承認,這些日子,我比在天界還要勤奮,同時又想,我突然失蹤,帝君應該擔心了。
接下來好幾日,我都沒再見到狐狸,倒是九九來過幾次,送了些有趣的玩意兒過來。其中有個東西很奇怪,不像刀也不像劍的,有我小臂那麼長,刃有些弧度,微微彎曲的,說它兩不像,是因為它的刃是鈍的,一點鋒利的感覺都沒有。
「這是什麼東西?」我問姽嫿。
姽嫿冷漠的答:「兵器。」
我又將它翻來覆去的打量了一番,怎麼拿都不順手,心想拿這東西做兵器,難道敵人上來時,要用它的重量去砸死對方麼?說起來,它倒是挺重的,我也就得出這麼個結論,然後將它放下。
又是一個夜晚,我從修煉中退出,維持着這個姿勢坐了很久。然後起身來到桌邊,倒了杯茶,一口氣灌入了喉嚨。
神力增長的越來越快,明明是件好事,我卻有些心緒不寧的。還有每次我一進入修煉,精神集中之時,就總會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呼喚我。
每每退出修煉,這種感覺又消失了。
最初我並不在意,以為是來到歿神殿不適應的緣故,畢竟當初那麼多的先輩命喪於此,有戾氣怨念很正常。
可時間長了,我幾乎每次修煉都能聽到這個聲音。我不安的踱着步子,想着要快點離開,這裏太詭異的,若是我再出什麼問題,這裏是妖界,沒人能夠救我。
這樣想着,我照例打開窗戶,觀察着外面,可這次,我一開窗,視線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遠處那座高樓。
禁地。
我看着那座樓的時候,那個已經消失的聲音突然又響起:「我在這裏。」
這是第一次在我完全清醒的情況下聽到這個聲音,就在我的腦海中,每一個字都清晰,但只是一種意識,聽不出這個聲音的語氣與性別。突然響起之時將我嚇了渾身顫了下。
誰在那裏?難道在那座破舊的高樓里嗎?
我陷入了深深的疑惑,理智告訴我現下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儘快逃離這裏,但那個聲音卻不斷地蠱惑着我,我想進去看看,究竟是誰在召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