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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錦方一到城主府下,便聽得前方一人喝道:「那是一個妖女,誰人能抓到她,便能得到尊主煉製的仙丹。可延年益壽,福澤百年。」
碧青的衣擺下,繡着的金絲水仙隨風而動,婁錦遠遠地站在高樓下,遠遠眺望着那站在城樓下的灰色道袍。
只見道袍男子的身影被火光照耀,閃耀出了極為冷冽的色彩來。
下方眾人個個面露喜色,恨不得即刻就抓到妖女,好得了這難得的丹藥。
劉韜看着,臉色很是凝重。
這鄴城的百姓過於崇拜相士,那相士所言竟不問前因後果,只盲目地相信。
一個黑衣男子從後面走了過來,對劉韜道:「大統領,城門已經被死守。眼看着,是要搜城了。」
婁錦聽着,好一個請君入甕。
這個夜晚,必定不太平靜。
眼下,婁陽必想着要早些除了自己,好不泄露這難得的一個全新的身份。
朱瑞這個身份得左相大人看重,若是再得了紫曉的好感,竇公必然也會多加注意。
如此,婁陽的生活倒是比得上婁錦的重生了,全新的身份,一個平步青雲的踏板。
婁錦深吸了一口氣,盯着前方的灰色道袍,雙眼眯了起來。
「走,想來這時候也回不去桃花村了,咱們就哪兒也不去,藏在城主府里。」
後方傳來了士兵們走動的聲音,處在黑暗中的五人朝後看去,見着那些士兵個個手拿長劍,冰寒的刀光一閃,婁錦的手便握緊了起來。
果然是天高皇帝遠,相士已經和下方的官員勾結一氣,皇上可知道?
她搖了搖頭,冷風吹起她的髮絲,她將頭髮挽起,用一根木簪子弄好,便迅速朝黑暗之中走去。
劉韜跟在婁錦身後,命人在前面看路。
他深深看了眼那站在城主府下的相士,雙眼微微眯了起來。
帶着婁錦翻越了城牆之後,婁錦便站在那已經被撲滅了火的屋子旁。
見着有兩個丫鬟因着救火而暈倒在黑暗中,她立刻拖走了一個,將衣服換下來之後,便將那些烏灰抹在臉上。
披散下來的凌亂頭髮遮住了她的五官,月光下,她驚魂未定地坐在地上,有些六神無主地看着管家叉腰站在那。
管家看了周圍一圈,臉色極為難看。
這可是主屋,一下子全都燒塌了,好在老太爺太夫人都沒有在裏頭,要不然,可不知道要怎麼樣鬧大了呢。
管家的視線落在了婁錦身上,他瞪大了眼,朝她道:「春曉,嚇傻了是吧?」
劉韜隱藏在黑暗中,看着婁錦,見婁錦那惟妙惟肖的表演,看過去,不正像是被嚇傻的嗎?
劉韜身後的黑騎兵三個都屏住呼吸,等着看婁錦的表現。
「姐姐,姐姐她都暈了,我費勁了力氣才把她拖了出來。」婁錦指着另一個昏倒的女子。
管家皺了下眉頭,走過來看了看那昏倒的女子。
「煙嗆太多了,已經沒氣了。」這話一出,原來幾個負責收拾這個屋子的人都紛紛愣住。
「春曉」的神情顯然一個咯噔,然後便是抱着一旁死了的女子嗚嗚地哭了起來。
管家也心煩意亂,總覺得突然的走水乃是不祥之兆,想着明兒個一早將這裏收拾過後,要請個相士來看看風水。
「好了,都別哭了,一會兒太夫人過來看到了不好。」管家瞪了眼婁錦,便指着人收拾。
婁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幾等丫鬟,伺候的又是誰,只好裝傻充愣,一副被這丫鬟的死刺激狠了模樣。
見春曉還是呆傻的,管家一口惡氣便沖了出來,對着婁錦喝道:「怎麼?傻了?來人,給我把她帶下去。免得一會兒太夫人看着心煩。」
婁錦似乎沒聽到一樣,傻愣愣地看着管家,可她那涕淚縱橫的臉上烏灰密佈,這一看過去,像是哪個小乞丐一樣。
管家看着,險惡地撇過頭去,令人把婁錦帶下去,便叫人把另一個丫鬟的屍體處理掉了。
把春曉帶回下人房,幾個與春曉交好的試圖喚醒她,可春曉依舊是愣愣的,傻了一般。
這讓幾個丫鬟又是急又是無奈。
殊不知,真正的春曉已經被劉韜幾個人帶走了。
「春曉,你快醒醒,你要是再不醒來,等明兒個太夫人發現了什麼,可怎麼辦?」一個丫鬟說着,眼淚就掉了下來。府中不養閒人,更不養傻子。
婁錦低垂着頭,烏黑的眸子一轉,便朝那勸着自己的丫鬟笑了笑,可儘管是笑了之後,她卻只是道:「要做事,做事。」
說着,便拿起了一旁的木毯子將桌子椅子都擦了一遍。
那丫鬟看得眉頭皺了起來,想來春曉是被嚇到了,倒也不是全傻了,這再觀察幾天,和管家再說說,或許不會被送出去。
「春曉,我是冬雪,我明天叫醒你,你可別忘了明天要給太夫人送瓜果去。」
婁錦這才明白,原來春曉是負責祭祀之前送瓜果的。
好在祭祀的時候丫鬟不用進去屋子裏頭,只是在外頭,倒也碰不上這府中的中心人物。
婁陽被劉韜那一掌打下去,必定受了不輕的傷,他戒心一重,自然會小心翼翼。
而城門被封住了,再有消息也不好傳出去,這城裏就是他婁陽的天下。
婁錦的眉頭皺了起來,眼下,她出於劣勢,是不能與他硬碰硬的了。
這便只能先在這裏當個丫鬟混一混。
她將自己收拾了下,衣服儘管乾淨,可一張臉卻在上頭貼了個大疤,便是說被那火給燒了,也好應付過去這朱府上下。
冬雪見婁錦朝她點了下頭,儘管眼前的冬雪有點呆怔,倒也不是真傻,冬雪心中一穩,便道:「你也被下壞了,早些歇息啊。」
目送冬雪離開,婁錦便將自己的臉擦洗乾淨,這才將一些混着泥漿和一些藥的東西製成粘稠的東西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這一弄,再在上面滴了幾滴血。這如此糟糕的一張臉便出現在小小的鏡子裏頭。
雖是很醜,但只要不是刻意做出了一些表情來,倒也不顯得猙獰恐怖。
只是黑夜中,婁錦朝自己笑了笑,發現心臟砰砰直跳,一時間立刻推開了鏡子,暗暗深吸了幾口氣,才不至於被自己嚇死。
她摸了摸詭異恐怖的側臉,唇角掛起了一抹笑來。
便在這朱府多呆一些時日也好,等着下次城門打開的時候,她再回桃花村去。
她沒看到窗邊那四個人紛紛目瞪口呆,一個個驚駭的模樣都能把人嚇死。
劉韜先是回過頭來,一手拍着胸口,這天下第一美人扮起丑來也真真是能把人嚇出病來啊。
幾個黑騎兵只覺得婁小姐的背影太美了,可那臉……
差不多過了一個時辰,白雪回來了。
婁錦聽着那腳步聲的時候,便在屋裏嚶嚶哭泣了起來。
冬雪一直與她住在一個屋子裏,聽着春曉的聲音,她忙推開門來,用火摺子點了蠟燭之後,便見者春曉趴在雙腿之間,雙手捂着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是怎麼了?」冬雪比春曉略長几歲,一向比較照顧春曉,見春曉哭成這樣,便問了起來。
「冬雪姐姐,我的臉,嗚嗚,我的臉。」她的聲音透着三分絕望,好似再也說不下去,婁錦轉開頭去,哭了起來。
「臉怎麼了?給姐姐看看。」冬雪走到婁錦身邊,緩緩抬起婁錦的臉,這一看,瞳孔猛地一縮。
冬雪驚得渾身一震,道:「怎麼會這樣?」
只見那小臉上,有一大半都有點腐爛了。上面還滲着點血。
「冬雪姐姐,我清醒的時候才發覺臉上疼痛異常,這去洗臉才發現我的臉原來早已經被掉下來的火木炭給燒傷了,春曉,春曉怕是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她掩面哭着,又道:「這臉要是嚇到了太夫人他們,春曉一定會被發賣了的。冬雪姐姐,我怎麼辦?」
冬雪還處在震驚中,聽着婁錦這話,才回過神來。
她看了眼婁錦臉上的肉,道;「你這臉可不好跟着出去去看大夫。我幫你去問問,先給你拿點藥回來,看看能不能治着。」
雖是這麼說,可冬雪明白,這半個大的臉都腐爛了,就算是妙手回春,怕也沒什麼效了。
可總要試一試的。
見冬雪走了,婁錦才從床上下來,打開了一旁的衣櫃,看看這春曉的衣服首飾還有胭脂什麼的。
春曉的衣服並不太差,有的還是上好的布匹,卻並不是新的,想來應該是小姐穿不要賞給她的。
打開一個小盒子,裏頭有一個銀釵,雖是細了些,倒是她唯一的頭飾。
想來,應該是個二等丫鬟了。
再看胭脂,胭脂盒子用了一半了,卻還有備用的一盒,春曉在這府中應該是比較受寵的了。
婁錦知道了這些,便明白了這春曉的地位,還有她接下來需要扮演的角色。
眼下這臉毀了,就是有一些性格上的不同,別人也會以為春曉因着毀容,性情有了些變化,這也合情合理。
婁錦往床上一倒,並不知道眼下,挨家挨戶都被士兵們盤查,酒樓飯館成為了最重要的一個盤查的地方。
東西兩邊的城門重兵把守,是一隻蒼蠅都別想飛出去。
而士兵們如此緊張,一個晚上都不敢閉眼,卻沒想到他們要抓的人正在城主府里,安心地睡了過去。
冬雪回來的時候見着婁錦睡着了,眼角邊還流淌着眼淚,便尋了一個面紗放在她的床頭。
累了一天了,冬雪也陪着婁錦睡下。
第二天一早,婁錦與冬雪梳洗了一番,兩人相視了一眼,都愁眉不展。
冬雪道:「春曉,昨晚我去問了大夫,說被火燙傷的是沒有藥可以救的,他那進了一些善藥堂的口服藥丸,你吃點,或許可以消炎。」
善藥堂?
婁錦眉頭一挑,舅舅已經將藥堂發展到這裏來了嗎?
她接過那藥,拿出了銀子給了冬雪。「冬雪姐姐,春曉謝謝你這麼關心我,這銀子你拿着。春曉這臉是沒辦法出去見人了。」
冬雪指了指放在婁錦床頭的帕子,道:「用那個遮住,我會和管家說明。太夫人仁慈,也不會怎麼樣你的。」
婁錦點了下頭,畢竟春曉是因要救下太夫人的主屋才會弄傷,只要不傻,以前也表現得不錯,太夫人自然不會講她發賣了。
她將那帕子系好,這便將劉海遮住了些眉眼。
好在她和這春曉的身形差得並不大,這一穿春曉的衣服走在冬雪身旁,人人都與她打着招呼,卻也奇怪為什麼春曉要遮着臉。
大宅子裏頭沒有什麼秘密。
很快,春曉毀容的消息便傳開了。
此時,婁錦正端着盤子穿過花園,一路從迴廊那走了過去。
前面就是祠堂了,手上的瓜果泛着絲絲香甜。
婁錦抬頭看了眼前方,便與一旁的丫鬟夏雨道:「姐姐,昨天夫人出葬,家裏便發生了一場大火。今天祭祀,城主大人可是要比以往要上心呢。」
夏雨點了下頭,卻道:「據說昨天城主凍傷了,這還在春暉園休息呢,只吩咐了書童送藥進去給他。這祭祀怕是出不來了呢。」
春暉園。
婁錦記住了這個地方。
她將瓜果送到了一旁的小廝手中,便與夏雨冬雪站在了外頭。
天空又下起了雪。
婁錦倒並不覺得太冷,她胸口處的一隻小狗鑽來鑽去,可憐兮兮地看着婁錦,一副餓極了的模樣。
婁錦眯起了眼,眼下她可是丫鬟,去哪裏給這隻公狗找好吃的。
阿狸迅速竄了下去,一副自力更生的模樣。
婁錦走不開,卻也不放心阿狸隨便亂跑。只盯着阿狸消失的方向看了眼,便尋着一會兒人散了,便去把阿狸尋回來。
屋內,一個婦人年紀約莫是五十幾歲,她只送了二兒子和三兒子進去,便走了出來。
這祭祀的地方,女人可不能久呆。
老太爺便和二兒子三兒子行了祭祀的禮,太夫人走出來,就是海棠虛扶着。
她見着婁錦,便停下了腳步,道:「春曉,你的事我也聽說了,別往心裏頭去。以後你就在我屋裏做一等丫鬟啊。」
許是太夫人也認為這段時間被什麼孽給纏上了,這才出了一樁又一樁事來。
看春曉以前也伺候的好,這要不是盡心盡力地去救火,又怎麼會被火給燒傷了臉。
太夫人多少是有些愧疚的,便伸出了右手。
婁錦立馬過去,扶着太夫人的右手,眼中也垂了淚,道:「多謝太夫人菩薩心腸。奴婢一定日夜燒香,願朱家上下平平安安,太夫人長命百歲。」
太夫人點了下頭,心中甚安。
這下,太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便全了四個。
原先,也不過是夏雨,海棠和冬雪。
「我一會兒去燉一些補品,春曉,你陪我一道去給大老爺送去,他這幾日怕是心裏也痛身子也不爽。」太夫人嘆了一口氣,眼中有一抹心疼。
婁錦低着頭道是,可真正的朱瑞早就被燒成了炭,這被當成兒子千般疼,萬般愛的可是婁陽!
小廚房裏,太夫人命了金媽媽將東西熬上,便問了一旁的海棠。
「昨兒個入府住的竇姑娘可醒了?」
海棠笑道:「剛才已經傳了消息來了,說是已經醒了。怕是穿戴好了,便要過來陪太夫人一道用膳呢。」
海棠雖不知道這竇姑娘是何出生,可昨兒個才知道這竇姑娘傷筋動骨卻還是任着大老爺的重將人給送回來。
看大老爺的態度,對這小姐也很是尊重。
太夫人笑了笑,這姑娘是個好心腸的。「二媳婦,三媳婦一道來吃飯的時候好介紹給他們認識認識。你大老爺一向看人看得准,這姑娘必定不是一般的女子。」
婁錦聽着,眼低了下去。
紫曉?
她在這可怕是住不了多久,眼下,她一定也查到了桃花村。
不過,她既然來到了婁陽這,婁陽怕不會輕易讓她離去。
畢竟這可是竇公的孫女。
婁錦思量着,便聽到了外頭的動靜。
是朱家二奶奶三奶奶來了。
這兩位一進門便朝太夫人行了禮,三夫人是個嘴甜的,二夫人只是笑笑,安安靜靜的。
「娘,我看您今天提拔了一個丫頭,真真是菩薩心腸。來,春曉,這是二奶奶賞給你的。」
二奶奶遞給婁錦一個穿過的鞋子,鞋面倒是好的,倒也不算舊。
二奶奶這麼一做,便是在抬太夫人的面子了。
三奶奶見着,笑了笑,也朝婁錦招了招手,給了婁錦一個小佛串,道:「你是娘身邊伺候的人,這佛串是寺里開過光的,再好卻也配不上我娘,這東西你就戴着,在娘身邊也能逢凶化吉。」
太夫人看着她們兩人,笑得合不攏嘴。
這要是大媳婦也在就好了。
老大的媳婦極為賢良,對孩子也寬厚,老大現在沒了嫡妻,孩子又都送走了。難免覺得淒涼。
她嘆了一口氣,這才剛剛好的氣氛一下子又壓低了下來。
二奶奶的眼珠一遛彎,便道:「娘,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快告知給兒媳聽聽,兒媳給您分憂。」
婁錦觀察着這兩位夫人,都是人精。
二奶奶能看透人心,三奶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三奶奶過來拉着太夫人的手拍了拍,「我知道娘是心疼大伯了,定是覺得大伯為了朱家的前程犧牲了不少。眼下大伯倒正是風華的年紀。不過是三十三的年紀,我看城裏頭不少女子是不錯的。」
婁錦心中一笑,這個年紀最不好娶媳婦了。
要說女子多是十五六歲就出閣,這差個十六歲的誰願意嫁?再說,年齡合適的女子莫不是已經守寡便是如何都嫁不出去的。
這樣的女子,不是這有問題,便是那有問題。
名聲上總是不好的。
二奶奶走了過來,朝三奶奶調笑了句,道:「娘,大伯和左相大人關係甚好,這眼看着以後是要升官發財的,我們這鄴城雖也繁榮可算不上什麼大城,這裏頭的姑娘哪有什麼合適我們大伯的。不如讓左相大人幫忙找找,往後升官了,也好讓未來大嫂的娘家幫襯幫襯。」
不得不說,這朱家大夫人屍骨未寒,朱家幾個關鍵的人物已經要為朱瑞找個填房了。
可是,只要是名聲好些,地位不低的人家,誰願意把女兒送來做填房?
更何況朱瑞的年紀再大點,都可以當人家的爹了呢。
太夫人點了下頭,這事一會兒要與兒子說個清楚。
要是這左相大人願意幫忙,這事或許真還可以往好的方向發展。
門帘掀開,外頭走進來一個丫鬟。
「太夫人,竇小姐來了。」
太夫人點了點頭,命了兩個兒媳婦坐下來。
紫曉坐着輪椅進來,她看着地上幾個樓梯都被鋪上了木頭,心中微微一暖。
這朱家的人細心周到,自己坐着輪椅,上哪裏都不太方便。
這幾個樓梯之間都蓋上了木板,倒是方便不少。
門上一個女子極為艷麗,她身着紫色的衣袍,白色的狐狸毛包裹着她的脖頸,露出一張極為美麗的臉。
便是自認不俗的二奶奶和三奶奶都不禁多看了紫曉好幾眼,心中生了嫉妒羨慕之情。
婁錦也隨着他人的目光看去,紫曉依舊坐着輪椅。
可眼看着,身子保養地不錯。
她進來,便朝着太夫人躬了躬身,道:「紫曉見過太夫人。」
太夫人忙道:「快別弄那些虛頭巴腦的了,昨天夜裏府里走水,可有嚇到你了?」
太夫人的語氣溫柔,任誰一聽,都覺得親切無比。紫曉自也覺得甚好。
她搖頭輕笑,這才坐下來一道用膳。
「竇姑娘今年多大了?」太夫人見紫曉行動之時頗有禮有節,這樣的女子又長得這樣出塵,哪一點提出來都是極好的。
「已經十八了。」提起這個,紫曉的眉頭不由得一皺,她已經耽誤不得了,眼下十八的高齡,就算她是竇公的孫女,可外頭那麼多人指指點點。
對於紫曉的這個年齡,太夫人還是很意外的。
她看了眼紫曉,又問道:「可已經婚配?」
紫曉臉一紅,搖頭道:「尚未有。」不過……。
她正要說出已有婚約的時候,一隻小黑狗閃了進來,朝婁錦的衣裙下擺爬了過去,一下子躥到了婁錦的胸口。
婁錦的臉色一變,阿狸,你是屬鼠的嗎?
看來,夜裏要把內衫洗一洗了。
紫曉方才見着一抹黑影一閃而過,感覺有些眼熟,卻沒看到這黑影,便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而她不知道自己那斷了一半的話卻在太夫人和那兩個兒媳心中都泛起了點點波瀾。
太夫人想着要問一問紫曉的家庭背景,這尚未婚配,若是身家都好,那真真是合適的了。
「不知道竇姑娘這次出遠門,家中的父母可擔心?」這回問話的是二奶奶。
紫曉低下了眉眼,苦笑了聲,許是腿受傷之後人便越發覺得脆弱,也越是想念家人。朱家的人待她也好,初來乍到,她倒是願意說點。
「父親和母親早早便去世了,一直以來是爺爺帶着我。爺爺在朝中勞累,自我這腿出了問題之後也許久沒見到他了。」
在朝中……
太夫人和二奶奶三奶奶對視了眼,三個人眼中閃過一陣暗芒。
能在朝中為官的,一是京官,二必定身份不低。
他們沒再繼續問下去,生怕紫曉生疑,這三人把話題移開,說了些別的。
婁錦眉頭微微一挑,這幾個人把主意打到了紫曉身上來了?
雖說自己並不是很喜歡紫曉,可想到紫曉和婁陽,婁錦便覺得胃口一陣不舒服。
紫曉吃着飯,一雙美目一轉,便朝婁錦看去。
婁錦便是那樣靜靜地站在太夫人身後,如此平凡,卻也讓紫曉無端端地生出了幾分熟悉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是古怪。
好像,這個女子她認得一樣。
「不知道這位?」紫曉看着婁錦,朝太夫人問道。
太夫人以為她是問婁錦為何要戴着面紗,解釋道:「昨兒個主屋燒了起來,春曉去救火,卻被火燙傷了臉,怕嚇着我,便拿了面紗戴着。」
聽着太夫人那語氣,這應該是府上的老人了。
紫曉搖了搖頭,定是自己的錯覺。
初來乍到,又怎麼可能會認識鄴城的人呢?
被提及的婁錦,見紫曉低下頭去,心才緩緩放下,方才被提起的時候,婁錦便拽緊了手。
雖說自己這時候弄了個傷疤貼在身上,可一個丫鬟惹了紫曉的注意,這要是被婁陽知道了,怕也會生疑來。
太夫人給紫曉夾了一塊蟹肉,便道:「多吃點,看你瘦的。」
眼下,婁錦的眉跳了跳。
紫曉,已經不瘦了。
站在婁錦身邊的冬雪夏雨和海棠都嘴角一抽。
紫曉確實生了一幅好眉眼,可偏偏身子略有些豐腴了。
紫曉自己也皺了下眉頭,自從那日被婁錦撞地成了骨折之後,太醫便命人加以大補,原本纖弱的身子眼下都脹氣一樣膨脹了起來。
別的倒是不怎麼胖,這腰是一點一點壯了起來。
她卻沒有辦法,這吃了坐,坐了躺,躺了吃,又怎麼能恢復到以前的模樣。
「我雖不知道你來鄴城做什麼,可你難得來了,便多在我們家呆着,你拖着這身子哪裏都不太好去,要有什麼事要做的,我們可以幫你傳達。」
太夫人這話一出,便是拿定主意要讓紫曉住在這了。
婁錦的唇緩緩勾起,她是越發對這個朱府產生了興趣了。不知道太夫人要如何為婁陽來勾引紫曉。
她作為太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該有的戲份她自然不會錯過。
便想着夜裏讓劉韜他們傳一下消息,好讓藍媽媽莫要擔心才是。
紫曉皺了下眉,她道:「既然來了,便要去找找。我來找……我哥,他離家出走,爺爺傷心,我不忍,便拖着這病體來找他了。」
哥哥?
婁錦心中嗤笑,這要是顧義熙真在這,難不成她還扮演一副兄妹相逢,喜不自禁的情形嗎?
想到顧義熙那冰冷的臉,婁錦便不由得笑了起來。
能夠想像,當時的畫面必定是一個獨角戲了。
「這好辦,你告訴我,他長什麼樣子,我派人去找。」太夫人想着這幫人一家團圓,往後竇老一定會感激他們一家,這對與兩家往後的關係,必定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紫曉紅了臉,她想着三皇子的眉目便覺得心神一顫,那被放在手心的帕子也不知道擰成了什麼樣。
她覺得手心發汗,身子微微有些熱。
二奶奶和三奶奶看了眼紫曉,奇怪了起來。
怎麼臉紅了?
「是不是這屋裏太熱了?這冬日來了,開了地龍,可別出了什麼病。」三奶奶道。
婁錦本還覺得紫曉與婁陽湊成一對,甚是不忍。
可眼下看紫曉的神情,卻覺得厭惡非常。
這是思的哪門子的春?
被三奶奶提醒了句,紫曉才沒有繼續下去,她笑道:「我哥哥他劍眉星目,鼻若懸膽,薄唇殷紅,五官若神,高大英俊,倜儻風流,學富五車,英雄豪氣……」
這還是人嗎?
太夫人聽着,眼一晃,許久,等到紫曉用了無數個詞來描繪三皇子之後,太夫人和二奶奶三奶奶尷尬地笑了笑。
這樣的人萬萬裏頭都難以挑一,有這樣的哥哥當真是自豪的。
可是,太夫人不得不懷疑,確實有這樣的人嗎?
可她還是笑了笑,誇了起來,「果然是有什麼樣的妹妹就有什麼樣的哥哥呢,行,老身就替你去把你這哥哥找出來。你也別擔心,這樣優秀的人必然會引來諸多人的注意,許過幾天就能找到了。你這傷筋動骨一百天,可是哪裏都不好去呢。」
太夫人頓了下,又問道:「我派一個丫鬟給你使吧,你對這府中都不太熟悉。」
只見太夫人轉過身來,目光在這四大丫鬟里環繞了一圈,最後落在婁錦身上。
婁錦的唇角抽了一抽。
她對這府更不熟悉……。
太夫人笑了起來,「春曉,往後你就伺候紫曉姑娘。她要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可知道我的手段。」
婁錦做出一副兢兢業業的模樣,朝太夫人道:「春曉必定不負太夫人所望。」
太夫人不是想玉成好事嗎?
婁錦雖不是很喜歡做這紅娘,可她做這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所謂一回生二回熟。
紫曉滿意地點了下頭,目光一轉,繞在了婁錦的身上。
眼下,婁錦既不能揭發婁陽的身份,顧念着朱府上下若真發現了婁陽的身份,怕也會被婁陽殺了滅口。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只能等着一段時間搜索不到之後,婁陽以為她已經離去,這才好選擇離開。
婁錦低着頭,這頓早膳過後,婁錦便先與冬雪回了下人房。
與冬雪套了話之後,婁錦才知道,原來紫曉住在了離春暉園不遠的寧苑。
要說這兩個院子只是一牆之隔。
不知道是不是婁陽刻意,婁錦覺得這樣的搭配大有深意。
隱隱覺得,或許有些事只有在關鍵的時候出手便行了,別的,或許會按照它的軌跡發展下去。
中午時分,婁錦便道了寧苑。
負責給婁陽送湯水的的任務就交給了海棠。
方一入屋,便見着紫曉掀開褲腿,正在撓着腳踝。
這一貫這樣包裹着,腳上自然是奇癢無比,再有一些藥悶着,便是難受地緊。
紫曉撓了撓頭,又撓了撓頭。
可終究不敢太往裏頭去。
木棍子將她包裹地緊,她把腿放得高高的,這才朝婁錦看了過來。
「小姐,這是給您送來的補湯,乃是太夫人用大骨頭熬了一個早上呢。」婁錦揭開蓋子,一股香味陡然飄了進去。
紫曉低下頭來,眼看着自己越發豐滿的腰圍,眉頭皺了皺。
這要是在宮中,倒是可以讓棲人把這些吃不下的給丟了,只要皇后姑姑不在,便好辦地多。
可眼下,這是在別人的府邸,還是人家太夫人親手熬的,便如何都要喝了。
婁錦看了眼這上面漂浮的一層油,這在農村甚至在這個鄴城,所有人都認為喝這大骨頭燉的湯最重要便是喝這上頭的油。
可紫曉不同,她吃多了山珍海味,又不是尋常人家,有的三五天才能吃上一頓好的,她可是頓頓吃,見着這油膩的那是一口都喝不下。
婁錦笑着朝她走了過去,將這籃子裏頭的盅放在了桌子上,便道:「竇小姐,這是太夫人一片心意,您可真是瘦。」
又聽到這個字,紫曉忍不住抽了一抽。
見婁錦那臉上的薄紗,她眉眼一凝,主意便生了出來。
「你這臉當真是被燙傷的?」
婁錦點了下頭,眼下,這可不是在那大庭廣眾之下,這裏頭也就紫曉的一個丫鬟罷了。
便是紫曉要看,那也無所謂。只是……
婁錦調皮地勾起了唇,希望紫曉的膽子比自己大一點。
紫曉道:「你竟燙傷了臉可要好好補一補身子,這東西我賞給你吃吧。」
婁錦搖了搖頭,「奴婢知道竇小姐心腸好,可這是太夫人熬煮了一個早上特地讓奴婢端給小姐的。奴婢感謝小姐,可也不敢輕易就吃了太夫人的心意。還請小姐喝了吧。這上頭這油頭正香,奴婢給您盛一碗來。」
說着,也不容許紫曉後悔,婁錦便轉身拿出籃子裏頭的碗筷,盛出了最上頭的油,那滿滿的一層油啊。
婁錦都懷疑在這樣的冬日下,要是放個一刻鐘不到估計就已經可以凍成厚厚的一層膏了。
紫曉的臉抽了抽,她眼看着這一碗油脂,感覺腰部的肉一顫一顫的。
「來,若是竇小姐喝了這一碗,那春曉就大膽地接了小姐的恩情,喝一點這湯來。」
婁錦心中轉了幾個彎子,剩下的東西倒真真是不清爽的。
婁錦本還擔心做了丫鬟這段日子身子吃不消,好在看太夫人這陣勢,婁錦每日應該都有好吃的給腹中的胎兒補一補。
眼下紫曉是什麼都不知道,她要是知道自己每天給婁錦補身子,還給人安胎,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呢。
婁錦很清楚地看到了紫曉那略顯僵硬的唇角。
紫曉仿佛還不死心,道:「要不,你喝了這上頭的油,我就喝……」
她的話還沒說完,婁錦當即就嚇得跪了下來。
「奴婢這賤命,怎麼敢吃了這麼好的東西,小姐能留給我這些殘羹,我便覺得小姐乃天仙轉世。這油便是給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喝,更不能喝。」
紫曉原本還有點希冀的心陡然被堵住了。
這一瞬,她額角的青筋顫了顫。
那一整盅的大狗頭湯,出去這表面的一小碗油,裏頭可是滿滿的好東西。
怎麼能叫做殘羹?
難道她一個從皇宮出來的眼見還沒有一個丫鬟高?
紫曉抿了下嘴,猶如被強壓着河水的牛一樣,一臉險惡地看着那油脂。
婁錦雙眼發亮地看着婁錦,一副感動不已的模樣。
紫曉本想着這個油少喝點,一會兒再喝點裏頭的骨頭湯,可人家丫鬟都說了殘羹了,她還能去喝?
見婁錦的雙眼,紫曉不得已喝了一口,才一口,便覺得喉頭噁心。
「小姐真真是對太夫人是好的,太夫人還以為小姐不會喝,還囑咐奴婢,若是小姐一口都不喝,便也從此坐上輪椅,與你結伴。」
坐輪椅?
當真以為這輪椅是這麼好坐的?
紫曉狠狠地抽了一口氣,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太夫人如此盛情,她是如何都卻不了的。
這下,是如何都推脫不掉了的。
紫曉緊閉着眼,一口將那些東西喝了下去。
這一喝,便覺得胃裏翻江倒海,噁心,真是噁心。
婁錦看着,朝紫曉福了福身子,這才接過碗道:「既然小姐已經用了,那奴婢就不打擾小姐午休了。」
她提着那一籃子朝外走去,一出去還在大聲說着感謝紫曉的話。經過的奴婢婆子都知道婁錦得了賞,便看着婁錦在花園中吃這難得的好東西,也只能眼紅,沒人去告狀。
婁錦酒足飯飽之後,留下了一小節肉骨頭招呼了阿狸出來。
阿狸一蹦就抓起肉骨頭啃地很勤快,還不時回頭朝婁錦嘿嘿一笑。
而裏頭努力放鬆呼吸的我紫曉一個不順,壓住胸口當即叫來丫鬟送上痰盂,這一吐將一整天所有吃的都吐了出來。
沒一會兒便吐得頭昏眼花,暈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