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神閣 www.bishen8.cc,最快更新成敗之名 [賽車]最新章節!
駱其清在校聯賽上一戰成名。
宣傳部的同學拍了無數張照片,還順帶給他起了吊炸天的標題——
《大一新生實力碾壓老將,奮勇出擊勇奪聯賽冠軍》
光是看標題都已經足夠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但奪冠還只是他高光的一半,而另一半是憑他這個成績就已經足夠在正規賽事上拿到一個不錯排名。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人是個真正的天賦型選手。
而這個天賦型選手的天賦有很大程度是表現在他超乎常人的精確預判上。
參賽車手來自全國各個高校,這個年紀的熱血青年站上賽場,往往都會操着一股不服輸的信念,但等到比賽時也都還是會不自覺變得慎重起來。
畢竟要是玩脫了,把車上隨便哪個零件撞壞都要承擔一筆不菲的賠償金。
幾乎所有車手都是這麼想的,所以以往比賽他們都心照不宣會給彼此一個緩衝時間。
可這屆不一樣,這屆多了一個駱其清。
這人全程就像是在玩室內卡丁車,仿佛周圍都是能保障安全的橡膠防護牆,對碰撞絲毫沒有半點顧慮。
別人減速他加速,別人循跡他漂移。
主打一個叛逆。
看台上的觀眾好幾次都以為他要撞上圍牆了,結果他最後又總能化險為夷。
逆天了簡直。
比賽結束後,駱其清光榮獲得了新外號。
瘋子。
很多人都覺得他為了贏太拼了。但只有他知道,自己不光是為了自己的好勝心,或許有很一部分原因還是賽前周棘口中說的那個獎勵。
他好奇。
雖然也不知道會是什麼,但總之先把比賽贏下來再說。
校聯賽結束後就意味着該準備收心了,眼看着學校湖邊的落羽杉從蔥綠到橘紅,轉眼竟然就要到了期末。
中午放學後往往是大學食堂一天最熱鬧的時候,為了避免過去人擠人,駱其清基本每天都會在教室陪郝宥凡打幾把遊戲才下樓。
不過今天運氣可能不太好,他們兩人配合默契,最後結算一看還掉了三顆星。
「特麼的我們這邊都是人機吧!」郝宥凡怒往桌上一拍,引得前排還在學習的同學不滿回頭。
「......」
兩個人收拾好書包下樓,剛走到三樓,就碰巧在拐角處喻見了一個同班同學。
那人本來在激情發語音,結果見到他們就連忙放下手機,迫不及待上前跟他們分享八卦:「誒你們快下一樓看,校花在給周棘表白呢!我剛剛親耳聽見的。」
校花、周棘、表白。
這三個詞碰撞在一起,駱其清還沒沒反應過來,倒是郝宥凡立即追問:「哪個校花?」
「就那個短髮的啊,叫什麼...」那同學摸了摸後脖頸,終於想起來,「莊思菡。」
「草?!」
電光火石之間,郝宥凡已經飛奔下去。
駱其清趕緊跟上,但也不忘先跟那個同學道別。
等下到一樓的時候,他還沒顧得上喘口氣,就見郝宥凡趴在牆柱後生無可戀地觀望,順着他的目光,駱其清看見了站在中庭的周棘。
以及他對面的莊思菡。
莊思菡不知道在和他說什麼,但眉眼彎着,臉上隱隱能看出屬於小女生的害羞。
而周棘單肩背着書包,半個身子靠在透明護欄上,從這個方向看過去他的頭也微微朝下低了點,應該是在看她。
駱其清眨了下眼,企圖透過背影來觀察周棘的表情。
片刻過後,牆柱後面的郝宥凡才不甘地收回視線,搓了把臉走過來,悲催地問:「你說周棘會不會答應她啊?」
「......」
駱其清發現自己竟然沒辦法給出否定回答。
不得不承認,莊思菡氣質出眾,再加上她平時性格直爽不做作,辦事也乾脆利落,無論走到哪都是能討人喜歡的類型。
只是他從來沒想過,莊思菡會喜歡周棘。
不過轉念一想,這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周棘本身也是那樣出類拔萃的存在,無論哪個人喜歡上他應該都不奇怪吧。
他沒底了。
心情變化就在一念之間,駱其清倏地感覺心裏飄進來一大片烏雲,然後嘩的一聲就開始下雨。
他像是想掩蓋情緒似的拿出手機,就盯着桌面看,悶悶地回了句不知道。
-
如果說郝宥凡這幾天情緒不高是因為喜歡的人向別人表了白。
那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鬱悶個什麼勁。
但總之兩個人都興致缺缺,車也不開了,遊戲也不打了,下課就直接回宿舍當思考人生的鹹魚。
每次方博文從外面回來,看見昔日兩個活寶如今都跟丟了魂似的,不禁奇道:「凡子,你最近咋了?」
「別提了。」郝宥凡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裏:「嘗到了愛情的苦。」
「那您下鋪這位呢?」
「呃...」這麼說起來,郝宥凡才發現駱其清最近的狀態好像跟他也差不多。
他想了一下,猜測道:「可能是想提前感受失戀的滋味。」
要是換作之前,駱其清肯定高低要跟他槓上幾句,但現在他只想當沒聽見,閉着眼裝死。
在床上癱了幾天,他其實已經隱隱得出結論了。
自己是因為看到周棘被人表白所以才不開心。
可是為什麼不開心呢。
他想不明白。
「沒事啊凡子,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方博文站在床頭安慰道,「而且人周棘又不一定會同意啊,那傢伙不知道拒絕過多少女生了。」
「可這次是莊思菡啊!」郝宥凡立馬補了句。
「哎,知道知道。」
方博文一邊換鞋一邊繼續開導:「你試着把佔有欲降低一點,估計會好受很多。」
郝宥凡抬起頭反駁:「我哪有佔有欲?」
「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沒有佔有欲?」
「你就想啊,要是周棘答應她,那她會開心吧?那你喜歡一個人不就是希望她開心嗎?如果周棘沒答應,那她會傷心吧?那你再趁機去安慰一下,機會不就來了嗎?」
方博文不愧是宿舍公認情聖,開導起來一套一套的。
駱其清蒙在被窩裏,靜靜地豎着耳朵聽。
難道他這種情況也是因為佔有欲?
那豈不是說明...
在那個念頭一閃而過時駱其清明顯驚了一下,但他很快又自我辯解,朋友之間也可以有佔有欲。
他在感情上就是一片白紙,對這種事情沒有任何經驗。
或許是聽方博文和郝宥凡聊了太久,讓他不禁又想起上次在樹林裏無意撞見的那對同性情侶。
那個場景總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可也是因為這個經歷,才讓他第一次意識到同性戀這個詞並不只是概念層面上的東西。
從小到大接受的學校教育讓他潛意識認為談戀愛就應該是和異性。
而現在才發現,原來男生也是可以跟男生在一起的。
每每想到這,駱其清就會感覺耳根子後像是有火在燒,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陷進了什麼怪圈。
枕邊的手機震了兩下,駱其清不情不願地拖到跟前打開。
是周棘發消息來問他要不要一塊吃飯。
這三天周棘約過他幾回,吃飯或者去練車,但他每次都藉口說自己沒休息好,要回宿舍補覺。
駱其清覺得自己這樣挺矯情的,但他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於是他又找了個類似理由,然後啪地把手機蓋下。
宿舍是呆不下去了,駱其清索性起來換了身衣服出門。
今天溫度保守估計只有六七度,他身上套着棉服還是覺得有點冷。
從生活園區走到球場附近,他忽然發覺在這種氣溫下漫步校園有點像個傻逼。
於是他腳步一拐,當即決定去旁邊的食堂吃碗麻辣燙。
直到熱辣鮮香的氣息撲到臉上,他才終於感覺又活了過來。
正當他準備下筷子時,肩膀卻驀然被碰了一下。
駱其清下意識轉頭,沒人。
可是再回過頭,周棘已經坐到了他對面。
然後一杯已經戳好吸管的果汁出現在他面前。
「橙汁,常溫的。」
忘了多少次了,周棘知道他喜歡和橙汁,就總會給他帶。
駱其清怔愣片刻,才想起來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他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
畢竟才剛拒絕人家的邀約,結果轉頭就來了食堂。
「碰巧看見。」周棘輕描淡寫地回他,然後目光在他臉上逡巡了會,「怎麼不開心?」
「嗯?」駱其清沒想到自己心思這麼容易就被看穿,趕緊解釋,「沒有...」
「都寫臉上了。」周棘沖他揚了揚下巴。
偽裝被拆穿讓駱其清不免有一絲窘迫,可一想到周棘會注意到這些細節,還是讓他感覺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撓了一下。
「真沒什麼...」駱其清說話都有點不太利索,遮掩似的喝了兩口橙汁,「就...就他們說那誰跟你表白了,我想你最近估計挺忙的...」
可他還沒來得及把莊思菡的名字說出口,周棘就已經把話接了過去:
「我拒絕她了。」
很簡單的五個字。
然而就是這短短五個字,卻讓駱其清忽然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就像是溺水者被人提出水面,瞬間吸進一大口氧氣。
果粒在齒間被碾破,迸出酸甜的汁液。
駱其清忽然感覺腦子嗡嗡作響,根本沒有心思再去揣摩他告訴自己的用意。
因為就在這一刻,他感覺整個空間的流速都在放緩,腦子裏好像架起了個老式放映機開始投放電影,每一幀都是他和周棘的回憶。
而旁白的聲音是他自己——
他喜歡周棘。
根本就不是什麼朋友情誼。
方博文說的沒錯,喜歡一個人才會對他產生佔有欲,才會時刻想着他。
其實他早該明白的,只不過是從來沒有往那方面想,也不敢往那方面想罷了。
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勇氣,駱其清倏地抬眸,望向周棘的眼睛。
而在他心底平靜了十九年的休眠火山,終於如有導引,在此刻被徹底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