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觀師 21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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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刻，分散開各自重新編隊的戰士們差不多都已集合完畢，而周圍的散人小隊也紛紛各自招呼着同伴，喧鬧聲中有的甚至直接商量着隊伍與隊伍合併，以便組成更大的團隊來彼此協作。

    而見場地另一邊的吉吉已經在向他們招手，凌霄與羅勒也不敢再耽擱趕忙走了過去。

    「來，凌霄。這是荒蛇族族長西維亞大人——」雖然心底並不情願把凌霄這樣一個寶物般該珍藏起來的人現於人前，奈何眼下既然已經組成團隊，面前這個心思莫測的男人又三番四次提起凌霄，不能直接撕破臉皮，吉吉便只能向後退讓一步。

    「您好，西維亞大人。很高興見到你。」

    見吉吉這樣鄭而重之的介紹，凌霄連忙有些緊張地上前問候。

    「你好凌霄，叫我西維亞就好了。」一頭灰發的高大男人狀似和藹的擺着手，青灰色的眼睛卻緊盯着面前有些侷促的凌霄不放，「我聽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情，我對你——」

    「西維亞大人。」一旁沉默的吉吉忽然硬生生打斷了荒蛇族長西維亞未竟的話語，插/進了兩人之間的談話，「失禮了。但人員都已經齊集，您看是不是——」

    「哦，當然。」向凌霄做出了一個遺憾的表情，西維亞側頭對身後以黑色面具遮住上半臉部的女性護衛沉聲吩咐道：「塞莉，點燃信符。」

    「是，大人。」那位渾身包裹在黑色緊身皮甲中的荒蛇族戰士塞莉，應是後便從腰間皮囊間抽出了枚黃色魔符捏碎，隨即，一道金黃色耀眼的焰火便帶着凌厲悠長的嘯響在整個駐地上空爆開。

    十五組由各團長帶領着匯集在一起、剛還在彼此招呼交談的獸族戰士們，在見到那道明亮的信符光芒後都各自收斂起臉上玩笑的表情，眼神投向吉吉西維亞他們，等待着最後的開拔命令。

    「出發——」

    雷蛇法杖頂部蛇頭的周圍電弧猶在嘶嘶作響，西維亞冰冷肅穆的號令聲音已傳遍臨時駐地上方。

    人潮開始移動。

    泛白的天際下，荒蕪的褐紅色河谷崖地上，除去一部分較為謹慎、原地留守觀望的人群外，以荒蛇族長西維亞與巨狼族先知帶領的團隊為首、近七八百人的古提瓦獸族狩獵部落，如長蛇般緩緩向右後方約一公里處的河谷之上一道坍塌崖口推進。

    比起周圍直上直下與底部河谷幾乎呈九十度角的數十米高崖，位於凌霄他們眼前這道十來米寬的斷口，因土石嚴重風化而崩落形成了一道直通底部河床的緩坡。

    「我自己可以，羅勒。」

    臨近那條碎石崩塌的土坡，凌霄對想要攙住他的羅勒搖搖頭，因為職業原因，雖然沒有地球時的專業裝備，但好歹凌霄也有過不少深入雨林攀爬深山的經歷，小心留意着落腳點也算平安地跟隨隊伍下到了底部。

    而在他們兩個之前的吉吉向後瞟了一眼，對那個不知所措緊跟在凌霄身後、像塊石頭疙瘩一樣不開竅的弟子怒其不爭，真是個笨蛋！

    「你看，羅勒。」回過頭看向身後那個修長挺拔的俊美銀髮青年，凌霄微笑道：「我也有我可以做到的事，所以……」

    不要因為考慮我的事，擔心我的安危，反而蒙蔽了你的眼睛和心，錯過了就在近前與你面對面的真實。

    這些話凌霄卻不能直接訴諸於口，因為答應了先知吉吉，這是身為他的護衛者——羅勒必須親身經歷並克服，最終依靠他自己去看清發現的真相。

    沿着寬廣的底部道路繼續向着中央三條古河道匯聚的遺蹟之丘前行，很快凌霄便只能暫時將羅勒的事情放到一邊了，越來越猛烈的風旋貼着兩側河岸崖地轟轟地呼嘯而過，其中甚至夾雜着無數大小不一或碎裂或完整的堅硬岩石，人群只能拉伸成更細的一條線，一人或至多兩人並行着從兩百來米寬的河道最中央很小的安全範圍內移動向前。

    簡直是兩列火車在極近距離從身體左右不斷疾馳而過一樣，凌霄灰白的衣袍在風中獵獵鼓動，在這樣極端運動的氣流間隙中行走，每一步都如同刀尖上的舞蹈，凌霄此時已經深深地在懷疑利姆那些所謂1級幾乎沒有危險的任務其真實性有幾何了，這都連風之眼的邊緣還沒摸到呢。

    想到利姆那小傢伙，就仿佛真的在暴風中隱隱約約傳來了他的聲音，正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的凌霄，被身邊的羅勒拉着袖子示意抬頭往左邊崖岸上看去——

    原來真的是留在上面臨時駐地的利姆，那個小巧的身量未足的身影，一直沿着崖岸跟隨着下方凌霄他們的行走方向奔跑着，雙手拼命地揮舞。

    暴虐的風旋將利姆喊出的聲音切割得支離破碎，凌霄費盡力氣也只能勉強分辨出『大人』，『小心』，『平安』之類的幾個詞語，可僅僅這幾個殘缺的詞句，就足以讓看着他揮動手臂的凌霄眼底熱氣抑制不住地上涌，這又是一個付出真誠關心着他的人，還有身邊因為太過執着於他、連自身修為境界都已影響到仍不自覺的羅勒——

    孤獨的死去來到這個異星，可此時凌霄看着他周圍前後的人們——羅勒、吉吉、薩狄斯、蜜雅、蓋爾萊德兄弟，還有上邊的利姆和那些遠在巨狼城的孩子與熱情的獸人們。

    有那麼多的人陪伴在他身邊。

    克制着眼眶中的濕意，向崖岸邊的小傢伙用力揮手回以笑容，凌霄看到利姆終於跑到盡頭的高崖邊停住了腳步，久久凝望着繼續前行的他們漸行漸遠，最後終於都變成了彼此眼中的小小黑點……

    努力重整起心情，凌霄他們已經走過古河道那條狹仄的安全帶來到了三河匯聚的中央河谷。如同進入了暴風風眼，在這裏風勢反倒奇異地和緩下來，而前方一公里不到點的距離之外，遺蹟之丘正矗立着等待他們來到。

    被拉長成線形的人群這時候又紛紛以團隊為單位聚成隊列，身邊不時仍有小型的氣旋轉動生成，但在這片空廣的圓形河谷地面上，大型風旋那狂暴的力量似乎是被有效地緩衝引導了，一部分向着三條人字交匯的古河道傾瀉而去，而另一部分——

    凌霄抬頭望着空中，轟轟作響急速飛轉的氣流夾帶着無數尖銳的碎石礫岩，如同一條環形隕石帶般的，環繞着覆蓋遺蹟之丘上空的泰勒斯風之眼而高速轉動。仿佛是那緩緩旋轉的白色光之漩渦擁有某種強大的牽引力，風旋中竟沒有一塊石頭能落下地面。

    這真的是一幕無比奇妙的景象。

    穿越過頭頂那條風暴碎石帶，向內再走了有一里地的長度，十五個團隊連同後方更為龐大的散人群，終於來到了泰勒斯之眼旋轉光臂所籠罩的邊緣。

    百來米高度的丘陵近在眼前，原本應該是遺蹟之丘底部的紅褐色碎石淺坡上，此時被覆蓋了一層厚茸茸的墨綠色苔衣類植物，這些形狀扁平、牢牢吸附於地面密密麻麻挨擠着生長的植物，看樣子就是利姆口中的風苔了。

    「大家提高警惕，進入內眼範圍後由團長帶領各個團分頭行動。」

    「一旦遭遇到緊急情況，立刻放出信符求援。」

    先知吉吉回身最後再掃視了一眼後方的人群，隨即舉起手臂向前揮去。

    「進。」

    「出發——」

    「出發——」

    「出發——！」

    各個隊伍在各自團長此起彼伏雄渾的命令聲中，一組接一組的開始有序進入除生長着苔衣植物其他外表看來毫無異樣的風之眼範圍。

    看着前面三三兩兩一旦踏入某個特定界限身影仿佛就有些微妙模糊扭曲的人群，跟隨其後的凌霄暗暗訝異，直到他親身體驗了一把所謂的內眼一步一重天深具欺騙性是什麼意思。

    不易察覺的輕微眩暈感之後，地表依舊是連綿一片踩着頗為鬆軟的墨綠色風苔，平坦的大地向着似乎怎麼也看不到盡頭的遠處延伸，若是沒有前一步那座還在腳下延伸的地標性丘陵提醒着，凌霄的大腦幾乎就完全意識不到眼前的景象有什麼不對，是了，剛才還矗立在眾人面前的遺蹟之丘不見了。

    那片面積少說也有一公頃多的土丘，此時整個蒸發了一樣毫無蹤影，只有茂密扁平的風苔仍舊向着平坦的遠方延綿生長。

    「真是神奇。」凌霄知道遺蹟之丘並非真的人間蒸發，它此刻應該還在嘯風平原那個河谷之中好好存在着，只是他們進入的這個內眼裂隙所呈現的是另一個位面世界的景象，而不屬於這裏的遺蹟之丘自然是給屏蔽在外了。

    「再向前一段距離，風景又不一樣。」不知何時靠近他身邊的荒蛇族長西維亞，眯着一雙青灰色的眼睛滿面笑容對凌霄善意提醒道：「要小心。」

    雖然對西維亞熱忱的態度有些莫名拘謹，凌霄還是禮貌溫和地道了謝，兩人又交談了幾句，還好對方沒有過多停留又朝前與先知吉吉商討起什麼來，凌霄不由鬆了口氣，覺得自己這樣太失禮卻又控制不住地感到輕鬆。

    先頭進入的幾支隊伍間此刻彼此打着招呼，隨後扇形散開向着前方各處分道揚鑣遠去了。

    凌霄這一隊人，包括他自己、羅勒、先知吉吉、吉吉的護衛者薩狄斯和蜜雅、蓋爾萊德兄弟兩人、荒蛇族族長西維亞和他身後以面具遮面的女性護衛塞莉，及另外六名凌霄並不認識的荒蛇與半人馬族隊員，可以說是十五個精英團中也少見的豪華陣容了。

    「剛才跟西維亞族長商議過後，我們決定還是按照計劃先去搜尋恐爪地行獸，大家有什麼想說的？」

    見隊伍成員紛紛搖頭，吉吉點頭繼續開口接着說道：「那麼我們繼續往前走，根據探查隊伍得來的情報，再深入前方有片不悔木的林地里似乎就是地行獸們的巢穴。」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