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昭溫柔地注視着紀蕪,語氣溫和而又哀傷。
無論在誰看來,都是她這個做姐姐的心疼妹妹,不忍妹妹尚未過門就成了寡婦,才會如此提議。
可既然,妹妹的腹中有了孩子,侯府的主人卻不在了,僅有的血脈之一還是要生下來的,不能流落在外。
於是,安南伯府的眾人紛紛勸着,讓紀蕪點頭同意。
王氏坐在紀明昭身旁,瞧一瞧大女兒,又看看二女兒,神情中帶着糾結。
她心裏面知道,大女兒的提議是好的,卻不知為何,心中總有些不安。
雖然她是長輩,但侯府里的事情,容不得她來置喙,她之所以在此,皆因為對女兒放心不下。
哎!
王氏忍不住在心裏又嘆了口氣,看向坐在一旁的榮安郡主以及郡馬謝淮裕。
她不好摻和其中,這兩位可跟她不同。
紀蕪坐在椅子上,身後靠在軟墊,她聽着安南伯府里的人們七嘴八舌,卻始終不曾開口。
一位安南伯府的長輩見她如此,不由得皺起眉來,「紀二娘子,人還是要識相些的。」
「是,我們在場的都知道,之前六郎想要娶你為平妻,可他已經不在了,你不過是個庶女,卑賤之人,還真想着做侯府的主母不成?」
「就是!人貴有自知之明,這婊子生的就是沒有分寸,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另一位跟着附和道。
先前的那位再度開口,「你若實在不願,就在我們的見證下以妾室身份入門,以後生了孩子……同樣有我們見證,過到你姐姐名下。」
「如此,也不算薄待了你,孩子有個嫡子女的身份,對將來總是好的。」
眾人再次七嘴八舌起來。
紀明昭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看向紀蕪的目光中,全是在意跟關切。
至於她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紀蕪能夠感受到來自長姐的注視,她並未立刻看過去,而是將自己的目光緩緩從眾人身上掠過。
雖然並未開口,可她面無表情的模樣,卻讓不少人想到了死去的謝錚。
一時間,廳中漸漸安靜下來。
紀蕪這才收回目光,向着長姐看去,「姐姐,着什麼急呢?」
她的語氣聽上去雖然沉重,卻似乎帶着些許調侃,這讓紀明昭不由得瞳孔微縮,感受到了不同尋常。
是的,很不尋常。
之所以如此認為,是因為紀明昭回想着剛才發生的一切時,不曾在那些記憶中看到公婆開口。
可經過了這幾天的時間,她很清楚地知道,公婆不僅僅在意她跟孩子,也在意妹妹跟孩子。
如此情況下,以婆母榮安郡主的脾氣,不該毫無反應。
這其中,肯定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紀明昭正想着,就見有護衛從廳外進來,雙手捧着一道明黃色的捲軸。
能用明黃色為載體的,除了聖旨之外,別無其他。
瞧見那護衛進來,榮安郡主從椅子上起身,雙手接過了護衛手中的聖旨,展開後看向眾人。
頓時,廳內的眾人紛紛起身,跪倒在地。
如今拿在榮安郡主手裏的聖旨,正是之前謝錚向乾元帝求來的賜婚旨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正如紀明昭所言,他跟紀蕪的確不曾交換庚帖,更不曾三媒六聘的過禮,可這賜婚的旨意大過了一切。
待榮安郡主宣讀完聖旨後,紀蕪謝了聖恩,雙手接下了賜婚旨意。
她捧着聖旨緩緩站起身來,目光再次看向廳中眾人,「有陛下的聖旨在,我亦是侯府里的正室嫡妻,不知諸君可還有何話要說?」
「且不論此事,我手中還有另一道聖旨,我亦是陛下親封的縣主,賜了封號永寧。」
「可你們卻左一個卑賤,右一個婊子……莫不是藐視皇恩,對陛下的旨意有什麼意見?」
這樣一頂帽子扣下來,在場之人紛紛都變了臉色。
他們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再出聲。
「方才一個個說得不是挺熱鬧的嘛?我還以為是我跟郡馬都不在了,所以我兒的事便輪到了你們來做主。」
榮安郡主冷笑一聲,再度開口,「我命人邀你們前來,是看在郡馬的面子上……」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謝淮裕接過了話頭。
「郡主,為夫的臉方才都被他們丟盡了,已然沒了臉面,還是莫與他們廢話了,都攆出去吧,也省得你浪費口舌。」
這些個來到定遠侯府弔唁之人,或是謝淮裕的平輩,又或者是他的晚輩,雖是親戚,卻無多少情誼。
只是剛才,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郡主不讓他開口。
否則,依着謝淮裕的脾氣,早就命人將他們給打出去了。
他這個人有許多優點,其中一項便是極其護短,能夠忍到現在才開口,實屬不易。
「也好,」榮安郡主點了點頭,吩咐一聲,「來人,將他們給我打出去!」
立刻有護衛湧入,要將安南伯府的眾人趕出侯府。
「謝淮裕,我好歹是你的大哥,是你的長輩!你怎敢如此對我!!」
之前那個曾出言諷刺紀蕪是婊子生的老者,憤怒地衝着謝淮裕大聲嚷道。
看他的模樣,似乎還想衝上來教訓謝淮裕。
「大哥,可別嚷了,雖然謝錚隨了我的姓,但我其實是個入贅的,就算我還喊你一聲大哥,你也該知道點分寸。」
「何況……我以前做的那些事,你們未必都不記得,如今我沒了唯一的兒子,正是悲痛之際,你們最好別來惹我。」
謝淮裕冷下來的模樣,看上去殺意凜然,甚至有幾分邪氣。
那位自稱是他大哥的老者,頓時像是個被掐了脖子的雞,臉色漲得通紅,卻再也沒了聲。
安南伯府的人被攆出了侯府,廳中頓時安靜下來。
紀蕪手中捧着聖旨,向着紀明昭看去,「長姐,你現在可還有別的話要說?」
「阿蕪,若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樣說,畢竟我不知道你已經得到賜婚的聖旨,我也是為了你好。」
紀明昭與她對視着,神情不變,語氣也依舊溫柔。
聞言,紀蕪輕笑一聲,「嗯,我知道,畢竟我最相信的就是長姐你了,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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