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所見帶來的震撼,實在是過於強烈。
哪怕榮安郡主看上去一直非常鎮定,此刻,身體也不由自主地輕輕搖晃起來。
似乎下一刻,就會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紀蕪的模樣也不比榮安郡主的好到哪裏去,她愣愣地盯着那枚紅色的小痣瞧着,忽然伸出手來,輕撫在那顆紅痣上。
她的動作溫柔,帶着些許繾綣,似乎做過了許多遍。
陡然間,她的嘴角流出一絲鮮紅,神情猙獰而又痛苦。
「永寧!」
見狀,榮安郡主收斂起自己的悲傷,快速來到紀蕪身旁,就見她悲傷地望過來,隨即眼睛一翻,倒在她的懷中。
「快!快把人送回靜思居!快去請太醫來!」
榮安郡主驚呼着,衝着下人們吩咐道,她跟隨着走了幾步,復又停了下來,「另外派人去郡主府將郡馬請來,讓人去安南伯府報喪。」
廳中一時亂鬨鬨的,有護衛上前,將白布重新蓋上。
此時,主院之中。
王氏帶了人將紀明昭送回來,她守在床邊,眉頭緊皺。
怎麼都沒有想到,女兒竟如此命苦,懷着身孕呢,女婿就沒了……
回想起方才看到的屍首,她有些不寒而慄。
再看看暈過去的女兒,忍不住嘆息一聲。
就在此時,李媽媽從門外匆忙進來,「夫人,郡主與二姑娘扒了屍身的衣裳,看樣子是確定了,二姑娘也暈過去了。」
「哎!這可如何是好!」王氏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說說,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呢?」
「是啊!如今這般……」李媽媽也忍不住跟着嘆氣。
她向着床上看了一眼,見紀明昭仍在昏迷,便壓低聲音道,「夫人,出了這樣子的事,『我曾抱過剛出生的大姑娘』這件事,就先不說了吧?」
「嗯,也好,免得鬧出更多事情來,」王氏點了點頭。
主僕倆並未注意到,當她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床上的紀明昭,閉着的眼皮輕輕動了動。
而此刻,靜思居內。
榮安郡主吩咐人將紀蕪送了回來,安置在床上。
原本見懷着身孕的人吐了血,她心裏擔憂得不行。
可當她握住了紀蕪的手,感覺到手指在自己掌心輕輕勾動時,頓時安定了幾分。
「你們快去燒些熱水,再去瞧瞧太醫來沒來,」榮安郡主吩咐一聲,讓下人們都退了下去。
內室中頓時安靜下來。
紀蕪躺在床上,並沒有睜開眼睛,她的手指再次在榮安郡主的手心裏動了起來。
「我,還,是,不,相,信。」
「不,是,他。」
榮安郡主無聲地重複着紀蕪寫下的字,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
那套衣服,她也認出的確是謝錚昨日穿的,就算沒了頭,身高、身量也實在過於相像。
衣服扒開,身上的傷痕確實有新有舊,位置也完全一致,腰間的那顆紅痣更是一模一樣。
可是……
紅痣少了一點。
事實上,謝錚右側腰間是兩顆紅痣,一顆雖小卻非常明顯,另一顆需要很仔細地看,才能夠瞧見。
這件事,知曉的人不多。
榮安郡主是謝錚的親娘,當然再知道不過。
而紀蕪身為與謝錚最親近之人,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曾被她細細親吻過,如同他對她做的那般。
所以,她也十分清楚。
剛才的吐血,的確是真的吐血。
但並非是心傷難過所導致的,而是她咬了自己一口,外加牙齒出血。
因此,剛才的神情才會痛苦而又猙獰,純粹是疼的。
紀蕪看到了榮安郡主的身體搖晃,並不能確定她跟自己一樣,還是真的傷心。
她怕郡主是真的信了,索性裝暈。
幸好,裝暈有效,她們藉機回到了靜思居,有了一個交流的機會,雖然是以寫字的方式。
「靜觀其變吧,我倒是想要瞧瞧,是誰想要我兒的命,接下來又能發生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榮安郡主用氣音開口,咬牙切齒地說着。
——
定遠侯謝錚遇刺被殺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皇宮之中。
得到了消息的乾元帝大驚,竟在憤怒之際驟然暈厥。
頓時,皇宮內也亂作一團。
太醫們齊聚陛下寢宮,後宮妃嬪們也紛紛趕來侍疾,唯有如今還好好的皇子們,紛紛被攔在殿外。
但凡進到殿中的妃嬪們,皆不允許再從殿中出來。
一時間,人心惶惶。
三皇子與諸皇子們一起跪在殿外,雖然臉上寫滿了擔憂,然而眼眸之中卻只有幸災樂禍。
乾元帝早就老了,可東宮卻一直沒有太子。
如今的皇子們幾乎個個年輕,那是因為他們是在曾有的那場內亂之後,才被生下來的。
正因如此,他們的野心才會更大。
不過,到了現在,真正能夠繼承皇位之人,所剩不多。
三皇子、四皇子、八皇子,他們三人皆是成年皇子,其餘的年紀尚小,看起來不堪委以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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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剩下的三名成年皇子,皆躲過了前段時間的種種意外。
然而,老四懦弱,沒有主見,老八就是個閒王,成天只知尋歡作樂,三皇子思來想去,都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
*
宮中陛下昏迷,宮外定遠侯府辦喪。
京都像是被籠罩上一層陰影,就連民間的百姓們都感覺到了不安,一個個到了晚間就趕緊回家,再不去各處流連。
就連那些平日裏非常熱鬧的坊市,這幾日也變得冷清起來。
此刻,定遠侯府內。
偌大的廳中坐了不少人,許多都是安南伯府的。
眼看着就是謝錚的頭七,屆時便要出靈下葬,但此時,有件事卻必須要說個清楚。
紀明昭的目光落在紀蕪身上,溫聲開口道。
「阿蕪,我知道你與侯爺兩心相悅,侯爺想要娶你為平妻,可不管怎麼說,你們不曾交換庚帖,更不曾三媒六聘的過禮……」
「如此,便不能讓你以侯爺未亡人的身份,在侯爺下葬那日跟隨,這不合規矩,況且,我也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你腹中的孩子是侯爺的。」紀明昭的這句話,令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紀蕪身上。
確切地說,是她尚未隆起的小腹。
「這個家,只有我一個人守着就足夠了,既然你尚未過門,不如待你生下孩子,就抱到侯府來,我會親自撫養,如何?」
喜歡懷上絕嗣侯爺的崽,我藏起孕肚轉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