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見狀,「他應該是嗆了水,按壓他的胸口,讓他吐出水來,這是我幼時在閔州見祖父抗洪,學來的辦法。」
在謝玄的默許下,護衛開始救人。
*
北街。
國公府的馬車駛過,裴如衍剛下了朝,正要去六部,卻發現北街今日異常擁擠。
堵了好久,也過不去。
只聽人頭攢動的人群里傳來路人們的議論:
「你也是從東城被趕來的?」
「不,我是從城南被趕來的。」
「雖說二皇子殿下是做好事,可也不至於這麼大動干戈啊。」
「可不是嗎,就難得做點好事,還這樣消遣我們!」
「話說,世子夫人撈上來沒有?」
「我都被趕走了,我能知道?」
「也是。」
裴如衍聽着,沒頭沒尾的,都什麼跟什麼啊。
直到有新的好奇群眾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熱心人:「寧公府的馬發癲,拉着馬車跳河了,據說馬車裏是世子夫人。」
裴如衍面色驟變,打開車廂門時,手指微顫,「還能不能走?」
陳書看着堵塞的路,「過不去啊。」
話音還沒落時,裴如衍已經躍下馬車,隻身擠入人群,逆流而去。
「世子!世子您別急啊,讓屬下們開道!」陳書着急,棄了馬車,和幾名護衛追了上去。
*
裴徹吐了幾口水,醒來還有些恍惚,坐起身,視線逐漸清晰,他第一眼就看見了相互依偎的女子。
沈桑寧發覺他目光有異,不着痕跡地動了動眉。
他仿佛是鬆了口氣,她不知他在慶幸什麼。
此刻,姜璃不合時宜的話響起,「沈姐姐,你的小叔子也是個好人啊,還跳河救你也可能會救我,好人啊。」
沈桑寧沒好氣地假笑一聲。
要怎麼說呢,那馬的藥就是裴徹下的,她清楚得很。
也許是他良知未泯,事到臨頭來救人了。
可到底也是因他而起,沈桑寧不可能會感激他。
只是裴徹的眼神實在有些奇怪。
大概是被河水髒污所染,眼眸和眼眶都紅透了,就這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怪滲人的。
他忽地起身,似要朝她而來。
不及思考,眼前赫然一紅,緋紅色的衣袂,腰間掛着三品才有的小魚袋,銀光閃閃的。
沈桑寧茫然抬頭時,裴如衍已經蹲在她面前。
他又升官了?
哦,還沒。
裴如衍官服上的圖案沒變,這三品的魚袋恐怕只能算一種獎勵和榮耀。
他眼底的驚惶還沒徹底散去,手掌摸摸她的臉頰。
仿佛是在確認她的溫度。
沈桑寧抿嘴,「我沒事,也沒落水。」
她思忖着,又補充一句,「裴徹倒是落水了。」
裴如衍面上緊張散去,只回過頭瞧裴徹一眼,見其沒有性命之憂,就將注意力重新放到她身上。
「你沒事就好。」他尾調發顫。
此時,公府的護衛和陳書才追趕上來,守在一旁。
謝玄調笑道:「世子竟穿着官袍就在大街上亂跑,果真是愛妻如命,就是不知明日,會不會有言官參你。」
裴如衍仿若未聞,將沈桑寧扶起。
姜璃也被丫鬟攙扶起身。
唯有謝玄黑着臉,「裴世子,是在無視——」
「殿下,」裴如衍打斷,清冽道,「殿下今日告了病假,又為何出現在這裏?」
「你在威脅我?」謝玄氣結,「今日是我救了你弟弟!」
裴如衍低笑,「那多謝殿下了。」
他話音未斷,眼底冰冷,「狗報仇,會找有仇的狗,若是牽連無辜,那麼只會被默認為是沒本事,人亦如此,殿下覺得呢?」
自打處理了金陵那些人,裴如衍和謝玄已是徹底結仇,只是顧及體面,裴如衍不想明面上難看。
可今日,裴如衍心知,謝玄在這裏絕不是巧合。
馬車墜河,恐怕與之有脫不開的聯繫。
牽連家人,是裴如衍無法忍耐的,他含沙射影將謝玄比作狗,謝玄再氣,也無法當街拿他如何。
此刻又看見了裴如衍腰間的銀魚袋,謝玄幽幽道:「父皇對你倒是寵信。」
「嗯,」裴如衍義正言辭,「因為陛下聖明。」
語罷,牽着沈桑寧離開。
姜璃大氣不敢出,也跟着走了,「沈姐姐,我們還去意滿樓嗎?」
謝玄看着幾人離開的背影,氣得想砸東西,奈何手上沒東西能砸,「走!」
一行人大步離去。
稀稀兩兩的行人慢慢出現,卻不復剛才的熱鬧。
無人關心裴徹。
他一人站在護城河邊,看着漸遠的背影,流露出悲戚之色。
剛才,裴徹已經想起了一切,他也不知道,這算不算重生。
於他而言,是前幾日還恩愛有加的妻子,如今成了兄長的妻子。
當然,他知道,這一定不是央央的意願,央央對他一心一意,絕不會背叛他的。
央央是被迫的。
央央沒有想起前世,所以才會和兄長親近。
對,就是這樣。
可是為什麼,會有這個變化呢?
裴徹忽然想起什麼,他眼中閃過痛恨,也想明白了關鍵。
是沈妙儀!
或許沈妙儀也重生了,前世沈妙儀是兄長的妻子,卻不得兄長喜歡。
其實前世,兄長死後,沈妙儀嘗試着勾引過他。
她說,她一直是處子之身,因為兄長不舉,從未碰過她。
裴徹拒絕了,但怕央央多想,就沒說。
堂堂前世子夫人,勾引新世子,何況還有叔嫂的關係,傳出來對公府聲譽也不好。
看來,這一次,就是沈妙儀沒換親導致的!
裴徹更恨了,若不是沈妙儀,怎麼會是如今局面!
這個賤人!
唯一能讓他心有安慰的,就是兄長不舉這件事了
央央還沒有被兄長碰過,就算不得是他的大嫂。
他還有機會。
懇求原諒,讓她重新回到他身邊。
他什麼都可以不要,只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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