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朝醒來是在當天夜裏,神魂灼燒的痛,讓她面色慘澹,但她還是撐着身子下了床。
窗外瞧不見月色,風吹着竹葉沙沙作響,雁朝勾唇一笑,披上外衣,足尖輕點便出了翠竹峰。
再次出現,是在青雲宗長明山。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雁朝提着劍走進去,看着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方若雨,半是打量半是詫異,「你怎麼一點都沒有變啊。」
和上一世她殺她時一樣,臉上不可置信的紋路都一樣。
「你是何人?為何夜闖我長明山?」
「連話都一樣,沒意思。」雁朝癟了癟嘴,將面具摘下,「我來幫你完成你的血誓啊。」
「哼!妖女。」方若雨見是雁朝心中鬆了一口氣。
「魂魄灼燒的滋味不好受吧,不好好在連劍山躺着等死,急着跑到我這裏,上趕着」
忽然,她意識到什麼,長明山的護山大陣,妖觸之即死,她是如何進來的?又是如何知曉自己所在的。
雁朝並沒有與她費口舌,她抬眸,清凌凌的眼睛盯着她跳動的喉管,輕輕一笑,劍起頭落,果然她還是更喜歡用刀。
方若雨臨死前還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雁朝,是那個低賤的半妖殺了她。
「好端端的發什麼血誓,害得我還得多麻煩一道。」
接着雁朝掏出一把匕首插在她的肺管出,雙手結印,一個七殺陣便出現在了方若雨身下。匕首像活了一樣,一刀一刀的割在她的身上,少頃就見了白骨。
事畢,雁朝淺淺一笑,眼尾沾着一點血染的紅,下一個到誰了呢?
玉芳菲。
還是方映柳。
她可不喜歡把仇攢太久。
-----------------
次日一早,玉錦官再看到雁朝時,她正懨懨的靠在床上,今宵一手拖碗一手拿勺,一口一口的餵它喝東西。
「你又來做什麼。」今宵輕嗤,「我師姐已經醒了,你可以走了?」
玉錦官置若罔聞,自顧來到雁朝的床畔,像那天夜裏她看他那樣看着雁朝。
雁朝知道他今天也是來『報仇』的,笑眯眯的彎了彎眼睛,無辜的看着他。
玉錦官今天穿了一身鵝黃,懷裏還抱着葉山的那隻白貓,整個皮囊給人的感覺就是溫潤如玉的君子。
雁朝卻知道,那只不過是皮囊,皮囊下是同她一樣冷酷殘忍的妖魔。可見,漂亮的臉蛋是具有迷惑性的。
她如是,玉錦官也如是。
她又想起了昨夜方若雨的白骨,不知道這會兒發現沒有,方映柳應該會回長明山吧,至於玉郢會不會藉此出關,她就猜不到了。
「朝朝師姐。」門被推開,阿念聲音隨人一起進到屋子裏,「我和師兄師姐過來看你了,昨日實在對不住,我們也不清楚芳菲師姐為何會那樣。」
「唉,錦官也在?」阿念新奇,「你這貓哪來的」
「我來等小菩薩。」
「等他做什麼。」玉韶卿不耐,又看向床榻之上的雁朝,軟了嗓子,「魂魄的事,我們已經聽沈師兄說了,終歸是我們青雲宗對不住你,我們會幫你一起找的。」
「不用麻煩。」她的嗓音沙啞着,水光瀲灩的多情眼,微微垂着,發顫的眼睫遮住紛繁的情緒。
「朝朝師姐~」阿念走到近前,拉住她的手,「我們也不知道芳、玉芳菲為什麼會那樣。我們是真心想贖罪的,朝朝師姐給我們一個機會吧~」
「咳咳。」雁朝輕咳,今宵立刻遞上水去,「師姐。」
「我師姐要休息,你們都出去。」今宵不耐煩的掃了眼眾人,「都出去!」
阿念和玉韶卿對視一眼,先到了院子裏。今宵要給雁朝準備,也出來了。
「雁朝道友,我有一物要給你。」
玉重錦的嗓音溫潤平和,從前雁朝在鬼見窟的時候,最喜歡讓他修煉的書給她聽,每次念久了,玉重錦就會抱着她抱怨,「小白你是不是把我當傳音傀了。」
後來她滅了青雲宗滿門,他也再沒有給她讀過書,那時候她也想過要把他做成一個傳音人傀,可惜後來她跑了。
雁朝看着他雋道面容被愧色佔了大半,微微踟躕,還是把手裏的東西放到了她手裏。
是那枚玉簪。
似乎是摔碎了,他又用金線包裹着修好了。其實,他掐一個訣,玉簪便能恢復原樣。
雁朝抬眸,目光深深。
「那日不小心摔碎了,我又修了一下,修的不是很好但還能戴。」
良久,雁朝那雙多情的眸子泛起柔柔的光,像雨水落入清潭、微風吹過竹葉。
「好。」
雁朝說,「幫我戴上吧,我戴不上。」
雁朝的手指還是從前那般細白,只是同那天夜裏見到淨玉一般不同,她的掌心纏滿了布,想來時昨天抓玉芳菲簪子的時候傷到了。
玉重錦心尖微顫,小心不能再小心的將簪子簪到她的發里。
「我知道同你們無關。」她輕聲說。
玉重錦眼亮了亮,從懷中掏出一錦袋杏干遞給她,「藥吃的苦可以吃兩片杏干解解苦,錦官吃完藥最愛吃這個了。
雁朝轉頭瞥到一直安靜坐在不遠處的玉錦官,輕輕笑了,小玉奴倒是一往的嬌氣。
玉錦官沒有走,他遠遠的看着二人,也不靠近,懷中的貓兒幾次想跳下來,都被他按住了。
雁朝算着時間,差不多了,方若雨死的消息應該快到他們的耳中了。
果然念頭一起,就見玉韶卿三兩步進了屋子,「雁道友,今日攪擾了,門中出了些事,先行告辭了,改日再來看你,尋魂魄之事我們定會多加留心的。」
「是出了何事?」雁朝手裏握着杏干,眉眼透出淡淡的不解。
「若雨師叔昨夜被人殺害了,師母傳信讓我們回去一趟。」
「諸位節哀。」
「是玉芳菲的師父。」玉重錦怕他不知曉是誰,輕聲解釋,玉芳菲卻悄悄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
她蹙起眉頭,將杏干丟道一側,語氣冷了不少,「我昨日回來便一直昏迷,今日晨間才轉醒,大約七日內是出不了聽住軒的。」
玉重錦懊惱的想要解釋,玉韶卿已經溫聲道,「重錦不是那個意思。」
雁朝又垂下了那雙多情眼,「你們快回吧,別讓門中人等急了。」聲音很輕,玉重錦卻聽出了失望。
他想再說些什麼,玉韶卿給他遞了個眼色,不得不先走了。
玉重錦又回頭看了一眼雁朝,她已經不在看他,頭撇向一邊,輕輕咳着。
不知為何,在雁朝面前他總是慌亂的、不安的,急切的,明明他不是這樣子的。
二人出去,玉錦官幽幽開口,「他們已經走了,不用再演了。」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dubiqu.com。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