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周浩然看着狼吞虎咽的張強說道,緊怕他噎到。
張強根本顧不上說話,他低着頭,只顧吃,那架勢,的確像三四天沒吃飯一樣。
曾柔看着狼吞虎咽的張強,又看看周浩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周書記,不好意思,剛剛誤會你了,下手有點重。」
周浩然說:「沒關係,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嘛。而且還多虧了這小子,能有幸認識這麼一個厲害的攝影家,而且剛在館裏的時候我還在想什麼時候能有幸結識一下這幅作品的主人呢。」
對面的張強繼續吃着東西,連頭都不抬一下,但他聽了這話後,抬起頭,看着周浩然說:「你不是來滅口的嗎?」
「我滅你個頭,我虎啊,滅口要當街滅口。好好吃飯,別瞎說了。」周浩然被這小子氣得都爆粗口了,說完還不忘往他嘴裏塞了個餃子。
張強吐出這個餃子,說道:「我就要說,我就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何居心!姐姐,他是個壞人,是別人派來殺我的,你要替我做主。」
張強見周浩然不回答,他就繼續說道:「他是錦城縣當官的,我哥哥就是被錦城縣當官的撞死的,他就是來找我滅口的。」
周浩然瞪着眼睛說道:「小兔崽子,沒玩了是不,吃飽了就咬人,屬狗的啊?」
「你別嚇唬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然這個孩子我不會讓你領走的。」
張強聽到曾柔這樣說,他的眼淚立刻下來了,流浪這麼久了,第一次有人這樣護着他。
周浩然看了看,說道:「這樣吧,這裏人多眼雜不是說話的地方,一會吃完飯咱們找個僻靜一點的地方說。」
三個人吃完飯,曾柔又讓服務員將剩下的東西打包,讓張強拿着。
他們來到一處小公園的涼亭坐下。
張強怎麼都坐不下了,他吃得太多了。
曾柔將那個沉甸甸的雙肩包放在座位上,看着張強,冷靜地說道:「張強,你說。」
張強就把劉超撞哥哥前前後後的事說了一遍。
曾柔看着周浩然問道:「那你和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
周浩然在旁邊笑而不答,他看着張強:「讓他自己說。」
張強說:「他是錦城縣的,劉超的爸爸就是錦城縣的縣委書記,他們都是當官的,他來省城,不是來找我是幹嘛來了?反正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我死了,就沒人跟他們家討命了。」
周浩然雙手抱在胸前,說道:「臭小子,就知道瞎說,你把別人都想得太壞了,我是錦城當官的不假,不過我可不是劉超他家的幫凶,從某種程度來說,我還得謝謝你的,要不是你,我還當不成這個官了呢。」
張強說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是來殺我的,不是姓劉的派你來的?」
「不是。」
曾柔聽到這裏,問周浩然:「你剛才吃飯的時候沒跟我說姓劉的貪污受賄這事啊?」
周浩然微微一笑,說道:「請理解,這些事不好說。」
曾柔明白他故意隱瞞的事情的性質,他的確不好公開說這些,就又看着張強說道:「周先生說的是實話,我完全相信他。在你睡着的時候,他跟我說,之所以沒有把你交給派出所,就是想幫你,我覺得你應該跟他回去。」
張強說:「我跟他回去就是死路一條。」
周浩然說:「小兔崽子,跟我回去怎麼就死路一條了?」
張強回答不上來了。
「跟我回去,我幫你找一份工作,別這樣天天偷雞摸狗混日子了,說不定哪天就被別人打死了,你要學好,要好好過正常人的日子。」周浩然苦口婆心地勸道。
張強耷拉下眼皮,說道:「我的日子早就不正常了。」
「你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有可能跟你哥哥一樣,記住,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一個靠小偷小摸發家致富、娶妻生子的,何況你,滿臉被人打的青紫。」
張強低着頭,半天才說:「我學都沒上完,什麼都不會,能做什麼工作?」
「什麼都不會不會學啊,還能一輩子啥也不會啊,只要想學,下決心學,年紀輕輕的什麼學不會。」周浩然繼續勸說着。「可是,你為什麼幫我?」張強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個我一時半會還真說不清。」
周浩然不是回答不上來,是他無法說清為什麼幫他。
為了改變他悲慘的境況?為了他那與年齡不相符的憂鬱的目光?還是他悲慘的遭遇?這些,怎麼能跟他一個孩子說清?
他想了想說:「因為我也是個孤兒了,除了一個姐姐就沒有別人親人了,所以看到你我感同身受,所以我想幫幫你。」說到這裏,周浩然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
張強聽了這話後,眼圈也紅了,但是他仍然不相信周浩然,說道:「你真有這麼好的心眼?」
周浩然伸手握住了他那髒兮兮的小手,說:「好不好的往長了看。我以後管你吃管你穿,但前提是你必須學好,學一門生存的手藝,將來長大後結婚生子,過正常人的生活。」
曾柔最後問周浩然,打算怎麼安排張強。
周浩然說:「等一會我喊人把他帶錦城去,我還得去看望老師,暫時不方便把他留身邊。」
曾柔點點頭,表示同意。由於她還有事,要先走。
張強一看曾柔要走,急忙拉住她的胳膊,說道:「姐,我跟你走。」
曾柔知道張強不信任周浩然,就說道:「不行啊,我下午還要出席一個活動,你放心,他的身份姐已經檢查過了,他不會害你的,也不敢害你,有我呢。」
張強說:「他不害我命,但他要是把我騙到醫院裏,賣了我的腎怎麼辦?」
曾柔笑了,說道:「不可能,除非他不想活了。這樣,我給你留下我的電話號碼,一旦他敢做壞事,你就給我打電話,怎麼樣?」
張強不情願地說:「好吧。」
曾柔掏出筆,就把電話號碼寫在了他髒兮兮的掌心裏。
張強手心有些癢,他邊躲着她的筆邊說:「你給我張名片不就齊了,寫在手上我一洗手就沒了。」
曾柔說:「我離開後,你最該辦的事就是背我的電話號碼,記在心裏,另外,不能告訴任何人,一旦我知道你把我的電話號碼告訴了別人,我就不管你了,隨便誰賣你的肝賣你的腎。」
曾柔寫完,又掏出手機,跟周浩然互相留了電話後就走了。
周浩然給苟富貴打了一個電話,他在電話里說自己認下一個弟弟,讓他今天趕到省城,把這個孩子接回去,交給王朝陽,等他學習結束後再做具體安排。
苟富貴不耐煩地說:「你怎麼竟是這些沒有來路的人?先是沈倩,現在又出來個弟弟?我說,你救助我一下行不行,我現在都快被老婆和丈母娘折磨死了!」
周浩然笑了,說道:「你還有老婆和丈母娘呢,我想讓他們折磨都折磨不了,別說那麼多了,你來就是了。」
掛了苟富貴的電話,周浩然又給沈帥打了一個電話。
王朝陽倒是沒苟富貴那麼多牢騷,他表示,先讓張強來園區,干點零活,這裏有吃有住,如果他願意,再給他認個師傅學點建築手藝。
周浩然同意他的安排,再三叮囑王朝陽,一定替他照顧好這個孩子。
他剛掛了王朝陽的電話,就見張強撲通一聲跪下了,衝着周浩然「咣咣」磕了兩三個頭,只把腦門磕得沾滿了泥土。
周浩然說:「嗨嗨嗨,你這是幹嘛呀?」
張強說:「我一直認為我在做夢,認為你沒安好心,現在我才明白,你既不想殺人滅口,也不想賣我的腎,你是好人」
說完,他就匍在地上,抱住頭,哭開了。
周浩然攙起他,坐在公園的椅子上,掏出紙巾給他擦着腦門上的泥土,說道:「你聽着張強,人這一生都要經歷許多事情,有好的,有壞的,但是不管好的還是壞的,那都是我們的財富,以後的日子還長,我們得往長遠了想,過好自己的日子,不能總活在過去。但從今往後,你要好好工作,好好做人,將來娶個漂亮媳婦。」
「我還小,娶什麼媳婦。」張強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周浩然說:「都十七八歲了,不小了,我對你沒別的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必須走正道,學一門手藝也行,搞銷售也行,做個小買賣也行,但無論如何都要自己養活自己,偷偷摸摸的事不許再幹了。」
張強眼圈又紅了,說道:「好,我聽你的,謝謝周大哥。」
就這樣,張強在經歷了人生種種不幸後,意外遇到了周浩然,從此,他的人生發生了改變。
晚上,苟富貴和王朝陽一起來了,張強一見苟富貴開的是警車,他下意識就要跑。
早就觀察到他表情的周浩然,一把拽住了他,說道:「跑什麼,他們都是來幫助你的,這個叫苟叔叔,這個是王叔叔,跟他們回去,等着我。」
送走了張強,周浩然這才重新向老師家走去,想來這會老師應該到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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