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突然知道自己母親的生辰就是今日,接下來的一段路程,冬雪就顯得格外寧靜,她已經沒有心思再因為盧天霖的事,跟周萋畫置生氣。
她緩慢朝周萋畫移動,最後直接把頭側到了周萋畫的肩膀上,「師父,我靠會兒你!」
周萋畫沒有拒絕,身子微微傾斜,讓冬雪整個身體靠在自己身上。
冬雪今年十二歲,換做現在不過是個五年級的嬌娃,都說古代人早熟,但再早熟這個年紀也不過是個孩子。
周萋畫斜看着她掛着眼淚的長長睫毛,梳理着冬雪身上發生的點點滴滴,忽而情緒自己的穿越與重生,若自己只是個簡簡單單的十四歲孩子,或許自己也不及冬雪吧。
過了棗陽驛站,在接下的兩個時辰里,隊伍又陸續經過了兩個小驛站,除了補給點食物外,隊伍並沒有停止,直到太陽開始西沉,眾人才趕到了看上去很氣派的一等驛站。
卻發現,當地官員身着官服早早侯在驛站外,見隊伍趕來,眾人忙行揖禮。
周長治此次前往洛城,本就是微服之行,按其以往做事風格,他早就策馬回京,但想着周午煜被安排去治洪無法回來,若丟下陳成玉的棺,怕到時皇上追問下來,他不好交代,這才委屈隨棺慢行,也好體現父皇的愛民。
眾官員的出現,讓周長治感到不悅,他抬抬手,示意侍衛招呼來董卓,「傳我命下去,讓他們都回去!」
董卓傳命下來,眾位官員也不敢不從,垂頭喪氣、灰溜溜地散去。
「太子殿下,讓他們都回去了呢!」冬雪挑着窗簾,喃語着描述外面的情景,「不過他們好像準備了很多食物!看來今天有肉吃了!」
馬匹移動。馬車進了院子,春果先下車,然後伸手攙扶陳映芸。
見轎廂里暫時就剩下周萋畫跟自己,冬雪用力吸了一口。「師父,你怎麼問秦簡的生日了?」
周萋畫正把裝着隨身物品的冬雪往轎廂外移動,聽到冬雪的問題,手一震,卻立刻恢復平靜。「沒事,隨口問一下!」
「你若真想知道,我把他約來,你自己問!」
冬雪伸手想拉周萋畫,卻沒拉住,就見周萋畫跟沒有聽到似得,已經起身往轎廂外鑽了,冬雪一嘟嘴,嘟囔道:「不回答,我就全當你答應了!」
她往前一探身子。卻見周萋畫已經跟陳映芸相互攙扶着,靜靜等着她出來。
「春果,扶冬雪娘子出來!」周萋畫靜靜地說道。
冬雪擎着脖子看着她恬靜的臉,猜不透她對自己剛剛那個問題真正的態度。
當地官員的到來,讓驛站的整個伙食提升了一個高度,本來就是一等驛站,經過他們的晝夜忙碌,終於擴出了幾間房。
原本要跟周萋畫擠在一起的陳映芸便去找她母親一起住,周萋畫的房間,就剩下她跟冬雪。
吃過晚膳。秦夫人的侍婢過來傳話說讓冬雪過去,周萋畫猜測多半是與秦怡的生辰有關,便招呼麗娘跟着一起過去照應。
「就麗娘自己啊,春果也一起吧!」冬雪突然一把拉住春果。拽着她就往外走。
「冬雪娘子,我家娘子身體還未痊癒!」春果輕輕推拉在自己胳膊上冬雪的手,委婉說道。
「不會的,咱們很快就回來!」冬雪鉗着春果的手腕,拉着她就出了房間,麗娘跟在兩人身後。邁出門後,轉身關上了門扉。
周萋畫怔怔地盯着那扇關上的門,隱約也能猜出冬雪支走兩人的原因,於是她盤腿坐在床榻上,放下帳布。
布帳水洗過太多次,青色的布帳已經變薄,變透,燭光透過,整個蚊帳內燈光搖曳,好不溫暖。
她定定地看着那忽明忽暗的燭光,整個反倒沒有迷糊,卻清醒起來。
她心裏模擬着秦簡出現後,她要追問的問題,她心裏有太多疑問要讓他來解開,太多……
忽然,一道身影擋在了燭前,帳布內的光線驟然昏暗起來,一息後,又恢復了光亮,抬頭時,卻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坐在了放着燭台桌子的方凳上。
「我沒想到,你還會見我!」秦簡抬手挑了挑燭台的燈焰,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陰沉,卻透着沙啞,看得出這幾日他定是相當疲憊。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響起,周萋畫淚如泉湧,她恨不得扯開布帳,撲上去撕扯着大聲質問他的無情。
但真到了要開口的這一刻,周萋畫卻變成了行動的矮子,她抬頭看着那端坐在桌前的白衣黑髮男子,只是冷冷地說道,「見或不見,你不都在嗎?」
秦簡手臂微曲,將一隻手搭在了桌上,「是!我會遵守我的承諾,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哼……」周萋畫莫名冷嗤,她並不想再跟以前一樣與秦簡針鋒相對,但一想到在母親的死,一想到他那樣威脅父親必須離開,周萋畫就一陣心酸,「好一個一直都在!」
「對於你母親的死,我感到很抱歉,請你放心,我肯定會找到陳夫人的死因……」秦簡的語氣已經有着明顯的底氣不足,關於陳成玉的死,他有着不可推卸地責任。
「找我母親的死因?這就是你逼着我父親離開的原因?」周萋畫冷笑一聲,「還有一件事,秦義士,我覺得你搞錯了,我並沒有想見你!」
「可冬雪說……」
「那是她說的!」周萋畫抿嘴,心頭一陣酸楚,「冬雪見過你的樣子?」
秦簡的眼珠無意識地做了一個躲閃的動作,而後他低低應了一聲,「嗯。」
周萋畫苦澀冷笑,「你們既然這麼熟,秦義士可以去找她問明白啊!」
驟然聽出了周萋畫話里的醋意,秦簡語塞,房間裏陷入了恐怖的安靜。
燭光晃動一下,門外走過巡視的隊伍,周萋畫微挑眉目,「秦義士,外面還有需要你保護的人,請吧!」周萋畫嘴角微微一揚,略帶嘲諷。
秦簡一怔,明白周萋畫已經知道字條的內容,他神色突然落寞,頭微微一側,橘色的燭光撒在他俊秀的面容上,銀質的面具泛出冷色,映襯着他深邃的五官,如夢如幻,蕩漾着蠱惑人心的瀲灩。
「關於我跟冬雪的事,你聽我說……」秦簡聲音沙啞,低低訴求,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般低聲下氣。
「秦義士,不必了!」隔着帳布,周萋畫駭人的眼神射出,她聲音冰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