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空滿是陰雲,也就是雨下的小了,否則更就顯得氣氛壓抑。
窗外的狂風依舊凜冽。
如果是站在別墅里,從客廳的落地窗向外看還能看見柳樹枝條亂晃。
池中鯉魚似乎也有些冷。
紛紛搖擺着不同顏色的尾巴,聚集在木橋底下或者石頭邊緣,以獲取溫暖安定,但連池水都被刮的蕩漾。
相比於別墅外面的狂風驟雨,客廳內的中央空調輸送着充足的暖氣。
只是御藥袋茶音現在有些頭痛。
有什麼比看着菜譜,甚至教學視頻都擺在面前,卻做不出飯痛苦呢?
為了履行交易的約定,以及自己這些天工作養成的早起習慣,她才六點鐘就起了床,站在了煤灶的面前。
系上圍裙看了半小時菜譜。
又打開手機翻看了昨天睡之前源賴光發給自己的料理列表,御藥袋茶音看了半天才從裏面看出來兩個字。
吃人——
所以她選擇了最簡單的料理。
今天真是辛苦了,什麼寶塔肉和佛跳牆之類的料理就請明天再說吧。
「今天做西紅柿炒雞蛋。」
御藥袋茶音毫不猶豫的把菜譜翻到最前面,也就是源賴光要求最低標準的菜品,然後便單手磕起了雞蛋。
除了做這道最簡單的中華料理。
她還順手做了鍋關東煮,這是冰箱裏有的東西,自己還肩負着採購食材的責任,所以今天還要去買東西。
拿起案板旁準備好的魔芋和大根等食材,先放進開水裏燙一下,這才撈出來裝進擱了湯汁包的鍋里開煮。
雞肉串裝盤放進微波爐。
每個動作都有條不紊,雖然她不是個愛做料理的人,但看着這乾淨奢華的廚房,好像做起來就是很舒服。
難道這就是金錢的加成?
御藥袋茶音覺得是,而且跟五十平的超大佔地面積,也逃不了關係。
「喵嗚——」
隨着聲奶音的貓叫,她就看見那隻和源賴光一起在鴨川撿的白貓邁着優雅的步伐,徑直從地板跳了上來。
御藥袋茶音揉了揉貓頭。
這隻白貓不知道品種,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精心照顧,毛髮已經愈發的柔軟鋥亮,孱弱的身體也健康起來。
尾巴是貓很敏感的地方。
按照源賴光的說法,翻轉身體將柔軟的肚皮露出,等於信任的將刀遞了過去,而讓摸尾巴則更進了一步。
因此她的眼神更加溫柔了些。
雖然對源賴光給這隻貓起名叫做小白的能力有些無語,但叫久了之後御藥袋茶音反而沒有想改名的意思。
推了推白貓的身體,讓它安心的待在旁邊,儘量不靠近爐灶的地方。
御藥袋茶音看了眼菜單,然後覺得只做兩個菜品太少,決定再從菜譜了挑出來兩道,接着就做料理去了。
做完料理,就已經九點鐘了。
捋了下耳邊的髮絲,將最後一道菜盛入盤中後,她才捂着小腹的解下了圍裙,又轉頭看向旁邊趴着的貓。
看着在櫥窗邊蜷縮着身體,粉嫩的腹部隨着呼吸起伏的白貓,御藥袋茶音覺得它愈髮漂亮,也突然想到了為什麼,總有男人喜歡貓娘的原因。
站在原地微微嘆了口氣,御藥袋茶音關閉爐灶,帶着疲憊走出廚房。
大概十分鐘之後。
當源賴光穿着睡衣,聞着味道走下樓,在實木餐桌前坐下後,就抬起眼看向了正捂着小腹的御藥袋茶音。
沉默幾秒過後,源賴光用筷子挑了挑面前的料理:「你就
做了這些?」
「不是按您的要求嗎?」
御藥袋茶音知道他看見之後肯定會找事,所以就提前準備好了說辭。
昨天源賴光給了他本菜譜。
裏面全部都是些她沒有見過的菜品名字,按照源賴光的話說這都是中華料理,需要她遞進性的進行學習。
而且還把難度分了高低。
為了避免她學不會,源賴光還刻意買了基本烹飪書,又從網上找了視頻教學,全部都塞到自己的手機里。
對於源賴光喜歡中華料理,她也只是驚訝,並沒有覺得奇怪的感覺。
富人總有些特殊癖好。
這幾乎是普通人的固有印象。
但那些高難度的料理,有的甚至需要熬煮十幾個小時,她看了就有些頭皮發麻,忽然感覺哪怕不付房租能住上這樣的別墅也又有些不太值了。
可想起自己的其他目的,御藥袋茶音暫時還沒有毀約的衝動,反而覺得自己擁有了能夠模糊關係的機會。
源賴光並不吃她這一套,只是皺着眉看着菜品,毫不客氣的開口道:
「所以兩道家常菜,一碗尋常的關東煮,你就認為能用來應付考試嗎?」
話雖然這麼說出來了,但源賴光還是夾起了塊雞蛋放進嘴裏,用味蕾品嘗了下,果然是熟悉的重鹽味道。
注重食材本身的味道。
這句話在他身上並不套用。
「我有點笨,真對不起。」御藥袋茶音果斷的道歉:「下次一定會努力的。」
「是嫌麻煩才不願意去學吧。」
源賴光對她的歉意無動於衷。
御藥袋茶音抿了抿唇瓣,捂着自己的腹部深吸了口氣:「被您看穿了。」
「晚上還有一頓飯的機會,我也不是苛刻的人,要你學中華料理當然會給你時間,但晚上要中等難度的菜。」
源賴光瞥了眼她略微有些蒼白的唇瓣,額頭似乎有冷汗滲了出來,目光有些明悟的同時仍沒有放棄底線。
「我會努力學着做的。」
御藥袋茶音默默點了點頭。
氣氛開始變的沉默起來。
窗外仍舊狂風大作,吹的柳樹枝葉搖搖欲墜,但室內仍然安靜溫暖。
兩人面對着面開始吃飯。
關東煮是御藥袋茶音特意做給她自己吃的,而且沒有放辣味包,看起來清湯寡水,估計味道層次性更差。
所以他也沒興趣去吃。
這種氣氛持續到一聲貓叫。
「你把它也帶來了?」源賴光驚訝了下,隨即便招了招手:「小白,過來。」
隨着他的擺手,不遠處的小白貓喵喵叫了兩聲,熟練的快步跑到了他的身邊,腿一彈便跳進了他的懷裏。
白貓的瞳孔深藍帶黑,經過人為的餵養後,看起來比之前更加漂亮。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大概是他當初首先接觸了這隻白貓,又或者其他原因,這隻小白貓跟他異常親密。
「昨天我怎麼沒看見它?」
源賴光用手指逗着白貓,哪怕怒搓貓頭也沒被反感,玩弄了半響後笑着說道:「還以為你搬家把它遺棄了。」
「我把它放箱子裏了,到房間裏才把它放出來,所以您昨天沒有看見。」
御藥袋茶音緊緊盯着他們,特別是看見白貓跟他比跟着自己更親密活潑的時候,筷子直接***了蘿蔔里。
這句話讓她想起了那個紙箱。
源賴光略微思索了下,然後便點了點頭,邊揉着已經趴在自己懷裏蜷縮的白貓,邊沉吟了片刻後繼續道:
「馬上就要入冬了,而且就現在的天氣來說,睡在紙箱裏面實在是太不保暖,我今天有空去給它買個貓窩。」
紙箱子存不住身體的溫度。
這隻貓年齡還小,撿到的時候也就個把月大,現在最多也就三個月。
母貓的身體一般更孱弱些。
所以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給它買個溫暖的貓窩,而且看御藥袋茶音來的時候也沒帶其他東西,這樣的話除了貓砂貓糧還得買個磨牙棒之類的。
「這個您不用擔心,我怕它晚上太冷會生病,所以就抱着一起睡覺了。」
沒等源賴光再次說話,狠狠咬着白蘿蔔根的御藥袋茶音就已開口了。
抱着一起睡了?
源賴光聞言,忽然停下了手中撫摸的動作:「意思是說,它在床上睡?」
或許是聽出來了語氣的變化,又或者是話題轉變的太過僵硬,他忽然問出這話,讓御藥袋茶音蹙了蹙眉。
現在見源賴光略顯探究的目光望了過來,御藥袋茶音抿了抿血色較少的唇瓣,開口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有問題嗎?當然有了。」
源賴光拍了拍懷裏的貓,在它依依不捨的目光下,用雙手把它給放了下去,又開始慢條斯理的吃起飯來:
「寵物之所以為寵物,就是因為你才是它的主人,像和人擁抱而眠就是亂了規矩,哪怕它再可愛也不應該。」
頓了下自己的聲音,他咽下口腔中的食物,又在之前的話上添了句:
「當然,會變人的不算。」
御藥袋茶音臉色稍微黑了下。
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反對,哪怕他脾氣足夠好,現在也已忍不住了。
「只是抱着睡而已,況且我給它已經打了針,也基本上兩天洗一次澡。」
「照御藥袋桑這麼說的話,那生產貓窩的廠家可以倒閉了,畢竟人家沒了生意,就是因為總有破壞規矩的人出現,才會導致更惡劣的局面出現。」
這話剛聽的時候,還會讓御藥袋茶音覺得有道理,可仔細一品又覺得根本就是詭辯,畢竟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抱着貓睡,也沒見廠家倒閉了。
而且在源賴光的語氣里,御藥袋茶音似乎還感覺到有種額外的意思。
御藥袋茶音夾起一塊魔芋,放在關東煮里吸滿了湯汁,收回了看向源賴光的目光,靜默片刻後便開口了。
「我只代表個例而已,又不是所有人都抱着睡,源君的規矩不能變嗎?」
「世界上當然沒有絕對的事,但要追求秩序的話,就可以用努力靠近。」
源賴光吃了半盤雞蛋,沒有主食下菜真的很難一直吃下去,他已有心買些酵母讓御藥袋茶音學着做麵餅。
「就像以前打工攢錢的時候,每個月能賺二十萬薪水,在定好存下十萬円的目標後,另外十萬円就是我自己的流動資金,但到月底可能沒花完我還會存起來,這就是比預想的更好。」
積累會在不知不覺間變多。
而且還會形成習慣。
御藥袋茶音想了下,本來還覺得很有道理,可想起源賴光是用他自己的規矩做比喻,頓時又清醒了過來。
「意思就是說,源君的規矩只會越來越多,就像熱戀期褪去後的男人。」
「沒想到竟然被你發現了。」
源賴光笑呵呵的說道。
御藥袋茶音放下筷子:「所以這些話,跟貓不能在床上睡有什麼關係?」
源賴光和她對視半響,目光變的意味深長起來,斟酌了下言語說道:
「如
果是我跟你睡的話,作為人我是不會反對的,但寵物不能和人共睡是常識,或許你認為是寵它,可時間長了之後,它說不定就會愈發嬌縱。」
「畢竟貓科動物比較薄情,有時候為了迷惑你還會表現出一副非常喜歡你的模樣,但不久後就會開始冷淡。」
「不能為了一刻的貪歡,就不規避這些可能發生的風險,就像它還在流浪時而你給了它溫暖,這種溫暖如果持續下去的話它就會認為理所當然。」
也許是源賴光說着這些話的時候太過於語氣和聲音流暢,又或者御藥袋茶音已經聽慣了她各種內涵自己。
所以即便在聽到和自己睡的這種話語,已經激不起內心的波瀾,甚至拿這來做比喻聽起來還很有說服力。
只是這話越聽到後面,她就感覺越不對勁,特別是他還主張不能一昧的對貓好,更是像極了他對待自己。
也就是在她還在沉思的時候,源賴光本來已經沉寂的聲音再次響起。
「更何況...」源賴光頓了下聲音,繼續道:「家貓都不能,野貓更不行了。」
「這是我自己的貓!」
御藥袋茶音倏然抬起頭,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筷子也捏的咯吱作響。
源賴光同樣放下筷子,手指輕點起了桌面,指關節與木桌的碰撞十分清晰,並沒被室外的狂風驟雨影響。
他沒有被對方這模樣晃神。
反而又將視線挪到了正在客廳里走來走去的白貓身上,微笑着說道:
「那我們來打個賭吧,現在你我同時呼喚它,看最終它會走到誰身邊。」
「我就要它堂堂正正的睡。」
御藥袋茶音死死盯着他,終究沒了往日的宗師氣度,反而耍起了小女孩的心性,似乎不達到目的不罷休。
講理只在聽理的人身上生效。
見她像是大宗師一樣蠻不講理了起來,源賴光也沒有辦法解決,只是淡定的端起手旁飄着蔥花的味增湯。
都已經隱喻她當個見不得光的人到現在,等於把尊嚴按在地上摩擦。
竟然還沒有討厭提示?
他心裏不斷想着,只覺得自己身邊的幾個人對自己耐性越來越高了。
無論是咲初小藤還是大師,甚至就連宗師和神谷愛子,這會兒都已經像是被挖空了的礦山難以再次開採。
到現在源賴光也醒悟了。
有些東西就像寶貴的清白。
一旦被捅破消失之後,就只會變的越來越松,而且再也緊不起來了。
想到這裏他思考了片刻。
又看了眼臉上依舊有些冰冷的御藥袋茶音,以及她蒼白的唇瓣和桌下仍按着腹部的手,最終還是鬆口了。
「你是不是有些誤解了,我不讓它在床上睡,也算是為了你們而着想。」
「貓的身上經常有寄生蟲,而且脫毛也很厲害,我暫且還不知道你是不是過敏體質,但終究還是小心為好。」
「而且相較於你而言,它在你面前稱得上嬌小,有可能只需要你輕輕翻個身,就能把它壓的骨折甚至窒息。」
他說的這些話當然都是有科學證明過的,也是養貓的注意事項,實際上不睡在一起才是對人對貓都很好。
只是都已經說到現在,哪怕源賴光的話再正經,她也決計不會再信。
御藥袋茶音聞言沉默下來,盯着面前的筷子,目光微動的想了很久。
似乎也是覺得爭吵沒意義。
或者見源賴光已經現在稍微有了些讓步,她的臉色又逐漸恢復如常。
「所以我該怎麼做?」
「搭個窩,它能接
受,皆大歡喜。」
「要是不能接受呢?」
「在沒被我們養之前,它可能第二天就要沒了命,不接受就太貪心了。」
說完了這句話之後,源賴光就不開口了,又開始低着頭吃起了飯來。
也就是最後一句話說完。
御藥袋茶音微怔片刻,本來手裏緊攥着筷子的手也逐漸收回了力氣。
在被收養之前可能連命都沒了。
所以說在得到之後,自己就只會更貪心,都沒再看已經得到的了嗎。
御藥袋茶音低着頭靜默片刻,隨即把筷子一放,突然間就站了起來。
「我吃飽了,先出去了。」
看着抬起頭的源賴光,以及桌子上還沒吃完的料理,她微微張開嘴:
「我記廚房有洗碗機,如果你不想收拾的吧,那這些就等我回來再弄。」
源賴光看了眼落地窗,窗外天色黑壓壓的:「今天還要去局裏上班?」
他記得今天好像是休息日。
像京都放送局這種地方,在休假和福利方面還是很有保障的,起碼沒有緊急狀況周末和紅曜日都會放假。
更何況今天的天氣還這麼差。
不知道御藥袋茶音有沒有把駕照給考下來,但她肯定沒有車,所以要去上班的話大概率還是要去坐電車。
然而御藥袋茶音寧願冒着雨回去加班,似乎也不想在這座別墅里享受溫暖,穿上剛乾的西服外套便起身:
「宣傳片還需要剪,我打算去錄像室親自把關,說不定還能找出紕漏。」
這句話明顯就是託詞而已。
但源賴光不打算追究。
只是拿起筷子又開始吃起飯。
「既然這樣,那就去吧。」
「晚上回來別忘了買食材。」源賴光囑咐道:「記得要小票來報銷,要是沒有的話,那可就需要你自掏腰包了。」
「我當然記得。」
御藥袋茶音剛穿好衣服,在玄關正換着鞋,聽見說話沒回頭回了句。
她從傘桶里抽了把雨傘。
將手放在門柄上正準備出門,然而源賴光的聲音卻再次將她給叫停。
「等等。」
御藥袋茶音蹙着眉回望過去。
就看見本來坐在餐桌前的源賴光站了起來,往着通向樓上的旋轉樓梯走了過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客廳。
她拿着雨傘站在原地等待。
不知道源賴光什麼意思。
但站了半響之後,腹部隱隱傳來的疼痛更加劇烈,讓她只能再摁住。
將近三四分鐘的時間過去。
御藥袋茶音深吸着氣,從兜里拿出手機再次看了眼時間,情緒愈發不耐起來,特別是身體的不適感湧來。
她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所以扭動着門柄打算出門。
然而在下一刻。
本來上樓的源賴光面色平靜的從樓梯上走下來,並且大步朝她走來。
邊走還邊將手抽出來。
御藥袋茶音的腳步頓住。
看着愈發靠近就要走到臉前的源賴光,她竟然開始緊張了起來,特別是看見對方面無表情的從背後掄手。
這是要做什麼?
就因為冷了下臉?
難道就開始家暴了嗎?
從未出現過的想法,就這麼很是突兀的浮現在了她的腦海里,按照她的性格,本來絕不可能有這種想法。
越是面對在意的人。
腦子裏的東西就會越少。
御藥袋茶音知道這個道理,但知道不代表能避免,就比如人可怕的不是落入深淵,而是清醒的時候沉淪。
在她思緒如藤草般瘋漲的時候。
源賴光終於站在他的面前,而從身後掄出的手,也並沒有符合想像中的落在她臉上,反而是攤開遞給她。
「最近這幾天在出血吧?」
「家裏只有這些東西。」
「剛開始吃可能不起效,但你應該也有經驗,只需要忍一忍就舒服了。」
聽着這熟悉風格的言語,御藥袋茶音卻沒心思反駁,而是稍微低下了些頭,看向源賴光手裏拿着的東西。
他手裏是個綠色的外賣紙袋。
但源賴光把手伸了進去,掏出來外賣紙袋的東西,映入了她的眼帘。
暖宮貼...止痛藥片...
御藥袋茶音蒼白的唇瓣微動,望着他手裏的這些東西半響才回過神。
可緘默幾秒後她沒去接。
反而抬起了清麗臉頰,盯着源賴光的瞳孔:「您家裏怎麼有這種東西?」
「這可不是一個租客該問的話。」
源賴光聞言愣了下,很明顯沒想到她會關心這個問題,只能說宗師的思路清奇,但沒選擇回答她的問題。
他當然不可能說實話了。
這些暖宮貼和止痛藥片都是前天早上點的外賣專門給水澤大宗師的。
水澤夏夜當然沒來例假。
但源賴光那天真是被大宗師給挑起火氣,所以那天晚上他直接火力全開,哪怕大宗師也沒能完全吃掉他。
而水澤大宗師上了戰場。
受點傷流點血應該也正常吧。
源賴光心比較善,翌日清晨還給她買了藥,免得傷口到時候再發炎。
因為這件事涉及大宗師。
所以被他暫時列成了絕密。
御藥袋茶音沒等到答案,眼神陰霾了些許,但還是接過了他給的藥。
「暫時用了,我會還你。」
源賴光微笑着點了點頭。
深深的吸了口氣,將手中的綠色外賣袋摺疊了下,御藥袋茶音便打開了廳門,撐起手中的雨傘向外走去。
冷風從門庭狂涌而入。
別墅的大廳里好不容易積攢的暖氣被全部衝散,還有涼雨掃到腳邊。
御藥袋茶音單薄的身影遠去。
很快就打開了電子大門。
只是幾十秒就消失在了庭院裏。
「她難道也像天海一樣了嗎?」
源賴光喃喃自語了句,望着庭院池邊的那棵柳樹,本來就歪斜的樹幹似乎更歪了,有小半柳枝垂在池裏。
站在門前望了眼天空,細雨都交織成了雨幕,有種霧氣朦朧的感覺。
將自己的睡衣合緊了些,他呼出了口氣息,熱氣在半空中凝結成霧又很快散開,冬天似乎已經悄然來了。
......
別墅的樓頂茶室之內。
紅茶冒着氤氳熱氣。
源賴光稍微垂吹了口氣,輕抿了口茶水,隨後凝神朝前方空中看去。
古典的輪盤緩緩浮現。
櫻花鎖鏈抖落灰塵,剝離了牢固住的輪盤,被朦朧霧氣籠罩着的細小价格出現,這次泛着深紅色的光芒。
【暴怒之罪(嚴重):暴怒源於對他人過分歧視警戒與傷害】
【懶惰之罪(嚴重):懶惰源於人類欲得結果不努力的本質】
【嫉妒之罪(微幅):嫉妒源於對於他人所擁有的過分追逐】
【恭喜您獲
得獎勵:凱迪拉克野獸轎車】
【恭喜您獲得獎勵:身體素質大幅提升】
【恭喜您獲得技能:基本分類吻技掌握】
【技能已加載完畢】
【獎勵已發放完畢】
獎勵信息浮現在眼前,這次積攢的抽獎機會也隨之全部給消耗一空。
源賴光迅速查看着獎勵。
可看着這次被他寄予厚望的兩次嚴重罪責獎勵,他的臉上很快就浮現出奇怪的表情,甚至有些驚疑不定。
「一輛車能抵得上嚴重獎勵?」
首先讓源賴光驚疑的東西,就是從昨天才從咲初小藤身上獲得的這次暴怒之罪,竟然只是抽出了台轎車。
嚴重罪責是他目前已知的最高程度的罪責,如果沒有意外,應該也是戀愛有罪模擬器最高等級的罪責了。
按照以往他的抽取經歷。
外物便是京瓷株式會社、京都放送局、關西國際機場的股份,用於自身則是大幅提升自己的外貌和氣質。
前者讓他步入京都的金字塔尖。
而後者的作用也很明顯,源賴光的臉龐已經悄然變化,從本來的普通面相變成了帥哥水準,至於氣質更是舉手投足都散發着吸引他人的魅力。
這輛車就能抵得上京都放送?
就算是浴皇大帝的座駕也不行!
可在看了詳細信息後,源賴光眼神逐漸驚詫,似乎明白了它的價值。
這輛凱迪拉克的野獸轎車。
所有的配置和印象中的那輛車完全相同,相比於普通轎車一到兩頓的重量,這輛車的重量直接拉到十噸!
車門用的是和波音客機相同的複合金材料,頂部和底部更是用高強陶瓷和複合裝甲做了加強,車座艙甚至用了加壓密封處理,堪稱堅不可摧。
乃至於就連玻璃車窗,用的也是將近六厘米的防彈玻璃,哪怕拿巴雷特來打,恐怕沒個幾發都不能打破。
毫不誇張的說,這輛車已經堪稱一輛小型裝甲車,哪怕用火箭彈也打不壞,被冠以倒野獸之名當之無愧。
而且與之前抽取的車子不同。
因為這輛車的特殊性,不可能像前面幾輛車一樣只給合同,也沒有哪個車店能夠通過正常流程給他發來。
所以是直接具現,但車牌等東西也一應俱全,甚至於擁有保密權限。
按照模擬器給的信息,哪怕是京都府警把他這輛車拖回去,因為無法調取權限甚至會認為他有某些背景。
「正常出行中安全的極致,如果這麼想的話,貌似真配得上這次罪責。」
源賴光手指摩挲着茶杯,目光略微有些出神,低沉着聲音自語了句。
維斯比級巡邏艦?
阿帕奇武裝直升機?
艾布拉姆斯主戰坦克?
這些東西聽着是很唬人,但關鍵是他敢用嗎?拿出來估計立馬就能被檢測到,可能第二天就被東京地檢找上門來,說不好就押解到東京審判。
這輛車的實際價值,絕對要比這三個加起來,還要更對他有用的多。
深深吸了口氣,源賴光的目光從這輛車上挪開,轉而看向下一條的獎勵,也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體質提升。
這個懶惰之罪是神谷聖子的。
所以才更令他詫異,按照正常的預想和過往的經歷,神谷聖子應該是嫉妒或者貪婪罪責,但竟然是懶惰。
他皺着眉看了眼附釋。
隨之眼皮禁不住跳動了起來。
「以後不想動是什麼意思?」
「就憑着這麼個可笑的理由?」
「神谷家的姐妹怎麼都不正常?」
源賴光已經不想深究,不管神谷聖子怎麼想,他只想要體質的提升。
心裏默念了句提現的字眼。
隨着精神的集中,本來存放於物品欄中的紅光,逐漸消弭於無形中。
才剛剛過了三秒鐘左右。
正坐在紅木椅上的源賴光,忽然感覺有股溫暖的氣息從心臟處湧出。
這股氣息充滿了力量,隨着心臟的跳動,也不斷的流淌進他身體的各個地方,改善着肌肉以及肺腑器官。
源賴光閉上眼睛感受力量。
握着拳感覺只要打出,就能撕裂身前的空間,當然這也只是種錯覺。
但跑個十千米絕不會太累。
「總算是有大戰的底氣了。」
源賴光向來節儉精力,就是怕竭澤而漁,但現在看來可以放開些了。
站起身活動了下身體關節。
掀起身上的薄絨睡衣,腹肌的輪廓顯而易見,還有着標準的人魚線。
就憑藉他現在的身體素質。
源賴光估算了下。
上次大宗師是出了點血。
下次的話或許就要雙倍了。
滿意的放下衣服,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又查看起最後的這份獎勵。
「基本分類吻技掌握?」
隨着技能的提現之後,一股信息湧入腦中,許多知識自然而然出現。
推動吻、齒齦吻、滑動吻...
不同類型的接吻技巧在他腦中湧現出來,按照以往的經驗,這種技巧在他真的進行實施時會有肌肉記憶。
總之比會騎三輪車強多了。
整理了下自己的獎勵,雖然都令他沒想到,但是都出乎意料的有用。
源賴光一杯接一杯喝着茶。
把獎勵抽取完,也終於有時間回復手機上的綠茶後備軍,按照礦山的開採規律,尋找新礦要提上日程了。
......
[源君,源君?你怎麼這麼慢?]
[其實你應該不知道,有時候我會很難過,比如我們之間的聊天記錄。]
[只是看這滿屏就知道了。]
[我有時候會想,兩個人究竟是怎麼了?怎麼會從無話不說變成這樣?]
[真的好久沒和你聯繫了。]
[我突然之間好難過,就像躍出水的魚,看起來好像很漂亮,但多待半刻就要窒息,這種痛苦無人能領會。]
[就像我現在不停找你,明知道不會得到回應,也仍然義無反顧一樣。]
[突然,好難過,胸好悶。]
[我跟您是不是已經走散了...]
重新回到書房的源賴光,拿起手機看着這滿屏的信息,瞬時間有些無語了,甚至都不太想回復水澤夏夜。
看着屏幕還在躍動着的新信息。
他直接先設置的免打擾,不讓手機震動震個不停,這才開始編輯信息回復起才加上line一小時的大宗師。
[你怎麼戲這麼足?我就只是去了個廁所而已,應該還不到五分鐘吧?]
不得不說大宗師很強。
除了擁有和宗師一樣洞穿他心思的能力,還有超越大師的捨得動力。
黏人的女性不會令人覺得煩。
令人覺得煩絕對是長的不漂亮。
能夠做到這種程度,水澤大宗師簡直無懈可擊,找不到任何的弱點。
再加上那天晚上的經歷
她絕對當得上是文武雙全!
這座礦山實在太危險,雖然開採出來價值不菲,但也要看投入比例。
短暫的黏人很快就結束。
對方也是和神谷聖子同樣掌控着億萬家業的人士,不可能耗費時間談情說愛,兩人的試探調情到此為止。
源賴光站在落地窗戶前。
將手放在霧氣玻璃上。
把冷暖交互產生的水霧擦掉,手指冰涼又舒適的感覺消失後,他從兜里拿出了手機,然後撥出了個電話。
「嘟嘟——」
接通電話的時間有些慢。
不知道是對方沒看見。
還是因為某些事在猶豫接不接。
隨着電話被接通,他等待了會兒便率先開口道:「是我,源賴光。」
「我知道是您,前輩...早上好。」
良影天海的聲音剛傳來,就讓源賴光皺了下眉,因為就只從剛才這句話的語氣來看,對方似乎有些心虛。
「還在醫院住嗎?」源賴光問道。
「沒有,我已經出院了,昨天晚上我感覺身體沒事,就辦了出院手續。」
「不多觀察幾天了?」
就算是當時沒有異常反應。
也該在住院兩天觀察。
怎麼昨天就直接出院了。
「應該不用吧,昨天也只是那一陣子心疼而已,現在已經沒事了,而且拿了很多藥,醫生說靜養就可以了。」
電話那邊的聲音依舊心虛。
源賴光沉吟了片刻,決定直接進入正題:「昨天你怎麼醒過來了?」
「因為該醒了,而且當時我有些小動作被阿藤發現了,所以就醒來了。」
良影天海的聲音更心虛了。
「還要繼續對我說謊嗎?」
「我沒有跟您說謊,當時真的是我脖子不舒服,扭動的時候被看見了。」
「然後你們說了什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小藤大概已經知道你和我之間的關係了,所以你在瞞着我什麼?」
源賴光已經失去了耐心,起碼在幾個女孩的事上,他暫時還不想失去掌控,這是對自己也對她們都較好。
脫離控制的計劃是失敗計劃。
他捏着手裏的電話,聲音已經比剛才更加平淡,甚至開始冷漠起來。
「如果你是有苦衷,實際上大可以告訴我原因,無論是我還是你個人的事情,我大概都可以解決,反之如果你隱瞞,那就是在剪斷我們的信任。」
「我...我...我不知道怎麼說...」
聽出來他有些生氣了,電話那邊的良影天海瞬間慌了:「總之阿藤的確知道了,而且這還是她自己發現的。」
「我也知道是她發現的。」源賴光聲音緩和了些,隨後便微眯着眼睛繼續問道:「現在是你怎麼有點害怕她?」
「我,我不是怕,是其他原因。」
說到這良影天海遲疑了下,否定了他的猜想,模稜兩可的解釋了句。
「那請良影桑給我解答吧。」
源賴光繼續對着話筒說道。
可這次大師沒有回答。
迎來的反而是很長的沉默。
就在源賴光皺着眉打算繼續追問的時候,話筒對面忽然連忙開口道:
「您以前不是說,只要我不背叛您就不問我嗎,請您這次也別再問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拿前朝的劍斬本朝的官?
這個條件是在以前明碼標價的時候了,現在竟然拿這個來回應自己。
源賴光有些驚疑不定。
她們背着司機密謀了什麼?
「那是在以前,所以說你認為我們現在的關係,和初次交易是一樣的?」
源賴光語氣平靜的問道。
「當然不是!」
電話那邊的良影天海聞言斷然否決,但還沒等他繼續開口,就語氣慌亂道:「不說了,阿藤來了,我掛了。」
在源賴光錯愕的目光下,電話被瞬間掛斷,就只剩下盲音還在響着。
他將耳邊的手機挪開。
瞬間想到了很多,包括現在良影天海就跟咲初小藤在一起,而後者似乎已和之前的印象發生了某種變化。
「事情貌似棘手起來了。」
源賴光微眯着眼睛的看向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