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羽翼的榮光 215.她睡着了，我也要睡了

    京都大學醫學部附屬醫院，源賴光走到門口，而小木晴明寸步不離。

    他撐着傘站在車子的旁邊。

    小木晴明也撐着傘，但他的傘是那種源賴光以前愛用的塑料傘，在狂風中簌簌發抖，看起來隨時能散架。

    「我怎麼感覺咲初桑...」

    他有些欲言又止，可猶豫了下還是說道：「感覺咲初桑好像有點變了。」

    「可能是想通了一些事。」

    源賴光也感覺到了，特別是他和小木晴明出去的那段時間，回來之後的咲初小藤，整個人都發生了變化。

    毫無疑問的是她肯定知道了。

    但知道之後，也沒有憤怒，平靜又落落大方，一反常態的強勢了下。

    還真有點要黑化的意思。

    可硬要說黑化這個詞，好像又有點不太符合，反倒是像突然長大了。

    「所以不跟良影桑打架了？」竭力用雙手把控住雨傘，小木晴明的頭髮都被吹亂，滿臉疑惑的問出這個問題。

    「你怎麼總想着她們會打架？」

    源賴光有些無語，看晴明的樣子也不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可他像是中了魔咒，認為她們一定會爭風吃醋。

    小木晴明感覺不可思議，似乎是沒想到源賴光沒有這個擔憂，心裏想讓他更重視些這件事，便細聲解釋：

    「女生不就是這樣嗎？為了爭奪心愛的男生，互相狠狠撕扯頭髮，有的人還會扒衣服，甚至是把牙都磕掉。」

    「你覺得小藤會嗎？」

    源賴光只是笑着問了句。

    小木晴明還是堅定信念：「應該會的，越老實的女生，爆發就越勐烈。」

    雖然他之前沒和女生交往過。

    但見識的學生黑暗面，大概是比源賴光要多的，特別是那些學力很差的女生，經常喜歡抱團欺負別的人。

    愈膽小的人被欺負的愈狠，可有的人終究會忍不住爆發，除了傷害自己外就是傷害別人，他都有見過的。

    源賴光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然而卻不認為以咲初小藤的性子能做出來這些事，更何況剛才看大師的眼神，他心裏忽然有種奇怪感覺。

    就像是...

    像是大師被馴服了？

    總之剛才在病房，源賴光很明顯能感覺到，大師竟有些怕咲初小藤。

    她們究竟秘密交談了什麼。

    源賴光邊思索邊隨口說了句。

    「女孩的爭鋒不一定靠打架，也有可能是心機，比如想辦法去潑髒水。」

    小木晴明聞言若有所思。

    源賴光搖了搖頭，看了眼被風颳的身體歪歪斜斜的小木晴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晴明，我先走了。」

    被他這句話喚回了神，小木晴明眼神複雜的點頭：「路上開車請小心。」

    「我會的，放心吧。」

    雨水涼的沁人心骨，車裏的溫暖和安全感令人留戀，內燃機給車身帶來了溫度，同樣讓源賴光長吁口氣。

    目送着小木晴明走回醫院。

    直到人影淹沒在病人家屬的傘群之中，他才驅車朝自動車道開過去。

    一路上都很平靜。

    回到平安神宮園林區已經六點。

    積雨雲會遮掩陽光，再加上本來冬季白晝漸短，在路上走到一半候天就黑了，他被迫打開了車的近光燈。

    不需要故意摁喇叭。

    園林區門口的檔杆有專門的車牌識別系統，他第一天來就已經錄入。

    源賴光開着車緩緩停在居然亭。

    在手套箱裏拿出車庫鑰匙，摁下電動車窗，朝着車庫的方向摁了下。

    「滴滴——」

    白色的車庫捲簾門開始自動向上翻卷，他正準備把車開進裏面，可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近光燈下的腿影。

    源賴光發動了看腿識人的技能。

    近光燈映照着大門口，大概只到女孩腰部以下的部分，但這輛車的強光，把瑩潤的黑絲都照的有些發白。

    純黑色的職業包臀裙、不肥不瘦的玲瓏曲線，大概五厘米的高跟鞋。

    基本可以判定是宗師了。

    心裏稍微詫異了番，源賴光沒有選擇下車，反而打着方向盤直接開進了車庫裏面，熄火解開安全帶下車。

    走出車庫，關上自動捲簾門。

    居然亭大門口有着向外延伸的平台屋檐，所以暫時不用打傘，走出來後也見到了正望過來的御藥袋茶音。

    「你怎麼在這裏？」

    源賴光率先問了句。

    御藥袋茶音攏了下耳邊濕潤的髮絲，臉色平靜：「不是您讓我來的嗎？」

    「我的確讓你來了。」源賴光上下打量着她的身體：「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在他的視線中是一堆行李。

    兩個白色的行李箱，還有三四個鼓鼓囊囊的手提袋，一個書包也塞的很滿，甚至就連拉鏈都有些拉不上。

    腳邊還有個不大不小的紙箱。

    即便這樣她手裏還提着有東西。

    似乎也是下雨的原因，東南風太大會掃雨，哪怕站在屋檐下也不可避免的被波及，這點在她身上展現了。

    御藥袋茶音的臉頰很濕。

    發燒稍微向內彎曲，鬢髮捋在耳後也被雨水浸的稀疏了，乃至細長睫毛也有水滴，然後匯聚在下頜滴落。

    女士西服外套是黑色的。

    所以浸了水也看不出變化，反倒是腿上的黑絲散發着潤澤之色，很明顯是絲織物吸收雨水才反光的作用。

    看起來有種異樣的朦朧美感。

    只是略微蒼白的臉色，加上微微聳動的肩膀，明顯她的狀態不太好。

    她不像是搬家的。

    反而更像是逃難的。

    源賴光從她身上收回視線，扭頭道：「我之前說你要搬過來，也不急於這裏一兩天，今天還下這麼大的雨。」

    他摸向自己的兜里，掏出鑰匙把大門打開，順便又撐開了那把黑傘。

    「房租剛好到期了。」

    「所以原來是為了省錢，這真是令人傷心的答桉，剛剛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還以為你迫不及待想同居了。」

    「您還是那麼自戀。」

    源賴光點點頭，幫她只拿起一個行李箱問道：「站在這裏多久了？」

    「大概半個多小時吧。」御藥袋茶音見狀掂起東西，但她也拿不完：「是門口的保安用巡邏車幫我送到這裏的。」

    「先進來吧。」

    用幽怨的眼神看了眼只拿了一個行李箱就徑直往前走的他，御藥袋茶音咬了咬皓齒只能快步先跟了上去。

    寄人籬下要有覺悟。

    她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進了庭院後源賴光直接往別墅裏面走去，然後就把傘一扔進了大廳的洗漱間，御藥袋茶音的眼神更幽怨。

    門口的東西太多，她只能分好幾次回去拿，得虧別墅距離大門也就幾十米遠，所以倒也沒有費太多力氣。

    只是她比剛才更狼狽了些。

    就在御藥袋茶音有些拘謹的打量着周圍的奢華裝修，略微喘息着遲疑要不要坐會兒時源賴光就走過來了。

    看見一條白色毛巾被扔來，御藥袋茶音下意識的接住，溫暖的感覺才剛剛傳來，然後就聽見了他的聲音。

    「我把空調開了，先找個地方隨便坐下吧，我拿瓶喝的再跟你具體說。」

    御藥袋茶音捏着手裏的毛巾。

    眼神略微有些驚疑不定。

    因為毛巾是熱的，雖然摸起來很乾燥，但她還是忍不住湊近聞了聞。

    有股澹澹的花香味道。

    像是某種品牌的洗衣液。

    「那條毛巾是乾淨的，才烘乾機裏面拿出來，你難道懷疑是我用過的？」

    就在御藥袋茶音細嗅時，源賴光忽然拿着罐裝果汁走了回來，同時也瞧見了她的動作，聲音平靜的說道。

    被人瞧見聞別人的東西。

    哪怕是御藥袋茶音這會兒也有種不好意思的感覺，但她還是強行鎮靜的說道：「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這句話讓源賴光挑了挑眉。

    然後向她望了過去，御藥袋茶音能讀懂他的眼神，就仿佛在說我們難道差這點東西嗎，這種之類的言語。

    她臉上有些燒的扭過頭。

    保存着身為宗師僅存的尊嚴。

    源賴光也沒追究，只是順勢坐在了沙發上，目光飄忽道：「家裏沒有熱飲，我煮了茶，你等會自己去取吧。」

    御藥袋茶音拿着毛巾，輕輕的擦拭着鬢髮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短暫的交談結束之後。

    客廳里的氣氛逐漸沉寂。

    隨着室內溫度的上升。

    微濕的外套也被脫了下來。

    御藥袋茶音將擦好的毛巾疊放整齊放在腿上，看着在右側沙發上喝着果汁略微出神的源賴光，率先打破了沉默：「源君，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

    「有人來做飯我心情就會好。」

    被她的聲音拉回心神，源賴光的眼神內斂起來，微眯着眼回應了句。

    御藥袋茶音微抿着自己被雨水褪去口紅的唇瓣：「那談談這件事吧。」

    「不是已經談好了嗎？」

    「我是不想再有附加條件。」

    想起那天晚上的經歷，御藥袋茶音身體就又有了些想要發熱的徵兆。

    源賴光放下罐裝果汁，將視線挪到她的臉頰上，隨後聲音平澹的道：

    「首先信息里說的很清楚，你要為我準備午飯和晚飯，早上你走的早可以留下便當，我如果不在家吃會提前告訴你，但最基本飯的你不能疏忽。」

    「另外今天很晚了，對你的廚藝我暫且存疑，明天上午醒過來之後再進行檢驗，二樓有六個房間，除了主臥你可以隨便挑，但選定後不能再動。」

    「我不用跟你簽合同，這種合同簽下來也沒有法律效力，更不需要你付出額外的代價，至於為什麼選你我也說了，只是比僱傭一個廚師要安心。」

    其實真就是想找個廚娘，真要源賴光找個廚師在家裏，總歸是有些不太適應，畢竟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咲初小藤在學習，源賴光本就不想讓她照顧自己，今天又出了這檔子事就更不可能了，在搞清楚她和大師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之前這就是隔閡。

    反倒是像御藥袋茶音這種，擁有基本的廚藝和薄弱的信任，哪怕不牢固也有利益交織，稱得上是剛剛好。

    相對於他隨心的想法，御藥袋茶音是有過認真考量的，但已經到了這裏多想無益，聽了要求後便點了頭。

    「我答應了。」御藥袋茶音沒有絲毫的遲疑，就好像她早準備好了一樣。

    源賴光聞言有些意外，但也只是將手指在沙發上敲了幾下，最終達成了交易：「那我就爽快把你收下了。」

    「收下的意思是什麼？」

    「意思是恭喜你成為我的租客。」

    頓了下自己的聲音，源賴光終於是來了些趣味，微笑着看向她說道：

    「如果覺得太冠冕堂皇，也可以換個其他詞，比如馴服和圈養之類的？」

    「是不是我還要戴上項圈呢？」

    眼神逐漸陰暗的御藥袋茶音，也沒了以前的那般客氣，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越是跟他接觸的多越不客氣。

    像是以前，別說是自己能順着對方的話說出這種不知羞恥的言語，就連能聽下去說這種話的耐心都沒有。

    可隨着一次又一次的接觸，她感覺自己的下限，也被眼前這個男人一次又一次拉低，好像無邊際的深淵。

    「我是那種人嗎？」源賴光聞言皺了皺眉，若有所思道：「鈴鐺就可以了。」

    相比於暴力他還是更喜歡溫柔。

    文明人當然要更加風雅一些。

    聽着這堪稱厚顏無恥的言語，御藥袋茶音早已經免疫，主要耳邊聽慣了這種聲音，再聽也沒什麼大不了。

    「上流人士的惡趣。」

    冷冷的扔下了這句話，御藥袋茶音便起身收拾行李，提着大包小包往樓上走去了，她要行駛自己的權利。

    客廳里又只剩下源賴光自己。

    在沙發上坐了會兒，他打開手機準備點個外賣，今天準備吃豆腐湯。

    可也就是打開手機之後。

    源賴光發現自己的手機後台竟然有着好幾個沒有清除的應用，而且仔細想想自己今天好像都沒有打開過。

    「原來是這樣發現的...」

    略微失神了片刻，他總算找到了被發現的途徑，可是今天大師的懼怕表現，又是歸於什麼原因才導致的。

    他一時間又陷入了沉思。

    直到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

    「鈴鈴鈴——」

    源賴光低下頭看向手機，發現並沒有來電提示，屏幕依舊是原界面。

    他愣了片刻後循着音源望去。

    就發現這道手機鈴聲的來源是放在自己左側剛才女孩脫下的外套里。

    源賴光沒有幫忙叫人的習慣。

    但手機鈴聲在耳邊又很煩。

    所以他打算幫御藥袋茶音一個小小的忙，暫時掛斷這個未知的電話。

    可當他拿出震動的手機。

    看清楚聯繫人的備註之後卻又停下了要掛斷的動作，反而眯起眼睛。

    最終源賴光接通電話，把手機放在耳邊開口道：「餵？你好，什麼事？」

    他的聲音平穩而且沉靜

    只是話筒那頭卻沉默了良久。

    「為什麼是你接的？」

    電話那頭的女聲同樣平靜，甚至有種他接了電話也毫不意外的感覺。

    源賴光挑了挑眉，繼續說道：「三個人的愛情太擁擠了，你退出去吧。」

    「這句話什麼意思？」

    話筒那邊的女聲依舊平靜。

    「她睡着了，我也要睡了。」

    說罷這句話之後，源賴光就直接掛斷電話，靜靜的等待模擬器提示。

    而也不出他所料。

    三秒鐘後眼帘浮現出提示框。

    【神谷愛子討厭度微幅增加！】

    【討厭度已逆轉為獎勵！】

    【請注意物品欄查收！】

    源賴光看見提示都懵了。

    這神谷愛子怎麼回事？

    被我竭澤而漁給掏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