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寡婦和三任丈夫,還有羅媒婆關係都不好。
她畏懼牆裏的三隻詭異,把家裏的貢品塞得滿滿當當,應該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出過門。
江霽專門扒下來的王寡婦身上那件衣服換上。
不為別的,主要是這身衣服已經被新鮮的屍臭醃入味。那根來自死人的姻緣紅繩將她轉換成了半陰半陽的形態,身上的三盞陽火已經滅了兩盞,這麼一路走來倒是沒引起懷疑。
她和這裏的賓客都不認識,並未露怯,隨便找了有小孩的那桌坐下。
今晚舉辦冥婚的三戶人家。
胡家迎娶的是盧藝。
方家要娶的是亞莉克希亞。
盧家娶的是方禾。
江霽聯想到姻緣冊上那些締結婚姻的姓名,看來上山縣還保持着同姓不通婚的習俗。
盧宅的門前掛着大紅燈籠,內部卻是陰間的白色調為主。
那些交談甚歡的賓客都被一團黑霧籠罩,陰冷的黑霧縈繞不散,只露出灰白的臉。
這些黑霧裏隱隱流露出詛咒的不祥氣息,江霽注意到,越厲害的詭異,顯露的五官就越清晰。
而王寡婦和羅媒婆母女身上卻不見這種症狀。
是因為沒出門,還是其他原因?
這一張張圓桌前的食物不是爬滿了肥碩的蛆蟲,就是已經萎縮發黑的耳朵眼珠。
半邊臉是森森白骨的小男孩丟開公筷,直接拿手一把抓起面前的死人眼珠,塞進嘴裏嚼得嘎嘣脆。
旁邊的大人也不制止,而是和拼桌的賓客尖酸點評,「這盤眼珠都干成這樣了,盧家主母也忍心拿出來,早知這般敷衍倒不如去方家了,聽說特地挑了個洋人血統的新娘子,還能換換口味」
那詭異越說越饞,一大包口水滴在桌上。
「可不是嘛,我們倒是給足了盧家家主和主母面子,它們倒好,就拿這些招待咱們,」江霽在一旁跟着附和,支着筷子在各個菜品里挑挑揀揀,「這道生割人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干木耳呢!」
「也太不新鮮了,把孩子吃壞肚子怎麼辦?」
「方家娶了個洋妞兒?這倒是新鮮貨,」旁邊有鬼賓客感興趣,「方家少爺會喜歡?」
那家大人立馬又和說話這人嘮起來,「滿意得不得了,方家家主和主母在新娘子的花轎上插上了長幡,長幡搖晃就說明男方滿意,我家紙人和抬轎的轎夫是同批次,說長幡搖得跟磕了似的」
「嘖嘖。」那鬼賓客便搖頭。
「管它洋雞蛋土雞蛋的,都是活生生粉嫩嫩的好吃。」另一位賓客鮮紅的舌頭嘶嘶作響,夾起絲絲縷縷纏作一團的寄生蟲看了半天,才勉為其難的塞進嘴裏,「他奶奶的,怎麼還不開始?老子等不急了!」
「急什麼,還早呢,拜完堂還得等夫妻敦倫後才輪得到我們。」
「盧家那位死多少年了,把兒都爛了吧?生不出還裝樣子,咱隨禮不就是為了這頓殺豬菜麼!」
之前說話的那位賓客便壓低了聲音,「你真別說,我聽說盧家特地去廟裏拜過」
這話還沒說完,踩在凳子上撒野的小男孩忽然摔了下來,抱着肚子滿地打滾。
「嗚嗚好疼啊疼,嗚嗚嗚好疼啊!」
小男孩哭得涕泗橫流,眼淚爬過的地方不斷長出鱗片和瘤子。
兩顆眼珠如同蘑菇一樣迅速膨大,眼眶很快承載不住,擠壓之下噗嘰一聲爆漿,紅的白的汁水濺到了那張扭曲的小臉上,把這桌的賓客都看呆了。
他們盯着面前的這些菜,都不敢吃了。
男孩的家長把筷子一摔,「怎麼回事!你們把我小孩吃出問題了!」
周圍的家僕立馬圍上來,躬身行禮連連告罪。
「抱歉抱歉,我們馬上換一桌新的酒菜來。」
很快,其他賓客也開始出現異常。
且表現出來的症狀不一。
有的身上長出了膿包;
有的又哭又笑控制不住黑霧的形態。
也有凶性大發的,一把抓住了面前正在制止混亂的一隻紙紮人就開啃。
江霽也作勢往地上一躺,在地上陰暗爬過。
系統:你融入的未免太快了!
她一路爬,隨機抓住一隻腳就作勢要啃,沿途的詭物哪見過這種症狀,嚇得連連躲閃。
江霽就地一滾,鑽入桌底。
「怎麼回事?!」
一聲厲喝從人群後傳來。
衣着華麗,五官清晰的中年婦人走來,賓客紛紛為她讓出一條道來。
她的身後跟着兩個面容陰寒秀氣的丫鬟,身上的陰氣也明顯比其他賓客更凝實。
「夫,夫人這些人吃了幾口菜,就成這樣了。」被撕掉一隻胳膊的紙家丁忍着痛說。
盧家主母微微側眸,身後的一個丫鬟立即上前,用公筷夾起一塊人耳聞了聞。
「稟告夫人,沒有發現下毒的痕跡。」
江霽心中暗道:人魚毒素,取自西方傳說里的怪物,中式詭物的認知盲區,能認出來就怪了。
「沒有下毒?」盧家主母皺眉,「沒有下毒怎麼會有這麼多賓客同時出問題?!」
她的目光從這些陷入狂亂的詭物身上逐一掃過,面色陰沉得能滴水,眼裏含着警告和殺意:「今日是我兒大喜的日子,萬不可出什麼岔子,趕緊把這些客人扶到偏房去休息!」
「是,夫人。」
那些家丁立即圍攏上來。
盧家主母將袖一拂,帶着丫鬟轉身離去。
其他賓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重新回到桌前坐下,只是不敢再動筷子,生怕隔壁桌的慘案重新上演。
「客人,您躲在桌下做什麼?」守門的那隻紙人撩開桌布,將藏在下面的江霽拉出來,「這桌的其他客人都已經送去偏房了,就差你了,放心,都是隨了禮的,殺豬宴請肯定少不了你。」
紙人嘴上客客氣氣,手上的力氣卻極大,禁錮住江霽,把她往另一側拖行去。
江霽也不掙扎,只是目光四處亂轉,嘴上不斷重複着:「殺豬宴,殺豬菜」
「是啊,了卻夫人老爺心頭的大事,到時候咱也能得一碗人血旺吃呢。」紙人喜滋滋的接話。
江霽在心底嗤笑一聲。
在獵物的喉嚨上開一道口子,在腳底放一個盆子接血。剝皮抽筋,食腦吸髓,每一寸都不浪費
難怪被稱為,殺豬宴。
盧宅里草木鬱鬱蔥蔥,若不是陰氣籠罩,和正常宅院沒有任何區別。
繞過一個又一個走廊,又路過了一處假山花園,山清水秀,風光依舊。
紙人將江霽丟在一處偏僻無人的屋子裏,「偏房已經住滿了,客人可先在此處休息。
「休息好了出門右轉,一路走到頭即可,切莫往左走,小心衝撞了新郎官和新娘子。」
說完,它仔細觀察江霽的反應,見她的目光無法聚焦,才放心地離開。
等到紙人走遠,江霽從床上坐起。
迅速翻身下床,從束緊的褲腿里放出權杖,「去新郎官的靈堂。」
權杖像個黃包車師傅,認命地拉起她開始走。
權杖只能識別鬼打牆,並不能自動尋路到指定NPC。但魔鏡這賊廝鳥為主公獻上一計,說自己可以和權杖展開深度合作,它負責同步路線,海神權杖負責引路。
海神權杖是個啞巴,魔鏡就負責語音包。
它甚至自主研發了數款語音包。
目前是應淮1.0版本在進行輸出。
「嘖,還愣着幹什麼,不是趕時間嗎?前方一百米左轉,要我拎着你走?」
略帶諷意的磁性嗓音響起的這刻,江霽沉默了。
好變態啊,誰懂?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