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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響了一會兒,打通了。
南初聲音都在發顫:「爺爺,是我。」
陸國深怔了下,詢問:「這麼晚打電話過來,有什麼事?」
「陸之律來舟市了,我不知道他怎麼會找到這裏,現在就在我家門口外面,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知道我懷孕的事情……如果他知道我和您一起算計了他……」
陸國深眉心緊鎖,沉穩道:「無論他是否接受這個孩子,都不影響你我之間的交易,先別慌,他既然已經找到你的住處,你一直躲着也沒用,去會會他,探聽一下他的意思。」
「可是爺爺,如果他氣頭上要抓我去流產呢?」
陸國深思忖片刻,說:「那就讓他以為這個孩子沒了。」
南初緩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陸國深的意思。
過了好久,陸國深再次開口。
「如果他因為孩子想帶你回帝都,你也應該清楚,那不過就是他一時頭腦發熱,現在他甚至沒有資格在你和陸家之間做選擇,即使他這一刻為了你背棄家族,他在未來也一樣會後悔為你放棄了權力。還是,你甘願讓你們之間這麼一點點感情將他腐蝕成一個普通人?」
老爺子蒼深用力的聲音,頓了頓,又說——
「你們大可以在今晚私奔,別再回帝都,去過普通人的生活,我甚至不會插手去管。因為我知道,他陸之律忍受不了平庸,也不甘淪為普通人。跟你過那樣的普通日子,用不了多久,他自己會跑回陸家。」
「如果你不信,非要試試,我們打個賭便是。」
老爺子對陸之律了如指掌,在這一點上,南初出奇的認同老爺子的看法。
她垂着臉,哽咽着搖頭。
她一點也不想打這個賭。
因為她知道,自己必輸無疑。
陸之律這樣的人,她甚至想像不出,他淪為普通人是什麼樣子。
她好像也根本接受不了陸之律會變成普通人,普通人不是什麼貶義詞,可放在陸之律身上,卻讓人難以接受。
這世界上有一類人,他待在屬於自己的高地里,便永遠是他自己。
一旦跌下來,便失去了一切吸引力。
就像是陸之律,他姓陸,待在陸家,才是陸之律。
如果陸之律不是他自己了,她還會喜歡他嗎?
答案是不會。
她愛他這個人,愛他的肆意、自由,甚至是自我和張狂……可這些,都是由陸家帶給他的底氣和光環,他身上的一切,都由陸家和名利場浸染。若是真的淪為普通人之後,還會有嗎?
剛才從貓眼裏,就那麼看了一眼。
他即使是站在這棟老破的樓道里,都顯得那麼格格不入,突兀至極。
他不屬於這裏。
南初用手背抹了下濕潤的眼眶,輕聲說:「爺爺,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但需要你的幫忙。」
「當然,我會幫你。」
……
掛掉電話後,南初從洗手間出來。
孟靜怡也懵了:「是陸之律,他來找我們幹什麼?要、要開門嗎?」
他一直在敲門,對面鄰居出來罵了幾句。
「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陸之律囂張慣了,他對門內說:「南初,我知道你在裏面,你不怕這棟樓的鄰居投訴,就別開門。」
南初靠在門後,終於出了聲:「你來找我幹什麼?我說過了,我不想見你,別再來煩我。」
「為什麼不想見我?」
「沒有為什麼,就是不想見你。」
陸之律卻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人,「不想見我也行,談談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怎麼回事。」
他的聲音又冷又怒。
他也意識到自己被算計了吧,所以才這麼生氣。
南初鼓足了勇氣,扯唇說:「孩子不是你的,和你沒關係,你可以走了嗎?」
他冷嗤,諷刺道:「蘇經年的?那他怎麼不帶你去英國養胎?」
南初背靠在門後,微微仰頭閉了眼,說出最不耐煩的話。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走?我們已經離婚了不是嗎?」
陸之律態度強硬:「這個孩子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有處置權,我也有,把門打開。」
南初醞釀了許久,終於提了口氣,轉身緩緩地擰開了門鎖。
「咔噠」一聲。
門打開了,陸之律冷沉着臉,整個人浸在昏光里,周身陰戾。
他眼睛赤紅,怒意磅礴:「既然處心積慮的算計我,有了孩子,現在又是什麼意思?」
他們這一層樓,有四家住戶。
因為吵架動靜鬧得太大,其他三家人都有了意見,穿着睡衣出來罵罵咧咧。
「大晚上能不能講點公德?別在樓道里吵,要吵去外面吵!」
「就是啊!夫妻吵架別嚯嚯其他人睡覺好嗎?」
南初對那幾家人,說了句抱歉,然後看向陸之律說:「去外面說吧。」
南初換了鞋,交代了孟靜怡幾句,然後拿着鑰匙,便轉身下樓。
反倒是陸之律,氣的不輕,鐵青着臉色站在那兒,瞪着她背影好久,才大步跟下去。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
剛到樓下,陸之律就忍耐不了一點的攥住她手臂質問:「什麼時候的事,多久了?」
他很氣。
氣的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南初沒隱瞞,大方告訴他了:「馬上就要四個月了。」
四個月……她竟然隱瞞了他這麼久。
呵,好樣的。
陸之律咬了咬腮幫子,雙眼怒紅又嘲弄:「既然懷孕了,為什麼要簽離婚協議?」
她不懂嗎?
在女方懷孕期間,男方不僅不能離婚,即使提離婚也是不應該的。
「還是說,在你心裏,我陸之律就這麼不是東西,即使你懷孕了,我也會不負責任的跟你離?」
南初笑了笑,特別殘忍的說:「我沒必要告訴你這件事,因為我懷孕不是為了跟你繼續婚姻的,而是為了還債。這件事憋在我心裏很久很久了,終於能告訴你了。所以你不用對我負責,這個孩子出生後,會交給你們陸家。如果你願意,以後能讓我看幾眼這個孩子,我會感激你,當然,如果你和你爺爺不願意,那麼我尊重你們,不會再出現在這個孩子面前。」
她看似鎮定的說完這些話後,心臟處不停地顫抖,像是有錘子在重重的擊碎她的防線。
陸之律近乎愕然的看着她,「南初,我怎麼會遇到你這樣的女人?」
南初忍着眼底的酸脹,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說:「那我來告訴你,你是怎麼遇到我這樣的女人的,因為南建安的下作手段,所以我遇見你。我們的婚姻,敗絮其中,你不是什麼好人,當然了,我也不是什麼好人。陸之律,你現在來找我幹嘛呢,為了孩子要對我負責嗎?」
「好啊,你要怎麼對我負責?要跟我復婚嗎?你爺爺同意嗎?還是說,你可以拋棄陸家的一切,跟我這樣的女人在一起過一輩子平庸又普通的日子?」
她幾乎沒有喘息和停頓的,反問了一通,脖頸處的青筋明顯凸起,胸膛起伏的厲害。
陸之律整個人被陰影籠罩,眼底的赤紅和戾氣,讓他看起來可怕極了。
他臉上淬了層厚厚的寒冰,只是冷漠又盛怒的盯着她,始終不說話。
南初心裏打鼓,卻故作輕鬆又滿不在乎的刺着他——
「就算你願意,我也不願意。離開陸家,淪為普通人的陸之律,那就不是陸之律了,我也不會喜歡那樣的陸之律。我們的開始是因為南建安的下作,結束也是因為南建安的下作,當然,即使沒有南建安的下作,我們也遲早會離,因為我們從來就不是一路人。從頭到尾,這段婚姻就是下作、骯髒、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