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總是這樣,弄得春雨都不大敢搭話了。
不過既然主子已經問出了口,春雨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其實早些年,皇后和淑妃都是有過孩子的。」
「哦?」
林淳歡瞬間來了興致,困意一掃而空,「展開說說!」
「皇后還是王妃時,生過一個女兒,不過那孩子先天不足,還未滿月就沒了,據說皇后那次生產傷了身子,太醫的診斷說往後可能子嗣會比較艱難,再加上皇上登基之後就不大去坤寧宮,所以肚子到現在也還沒動靜。」
林淳歡聞言輕輕點頭,並不驚訝。
皇帝現在也才二十多歲,當王爺的時候年紀只會更小。
皇后又比皇帝還年輕些,那般年紀就懷孕生子,身子虧損是難免的。
輕輕搖晃着鞦韆,帶起的風緩緩從臉頰游過,舒服極了,林淳歡無言的搖了搖頭,年幼生子的危害有多大,稍微懂點醫理的人都知道。
皇后那般的出身,身邊不可能沒有女醫,若是想要緩幾年要孩子有的是法子,但為了憑藉孩子穩固自己的地位,還是不顧自己的生死,可笑。
卻也可悲。
「淑妃娘娘便是那個時候進王府當的側妃,入府不過四個月便懷上了,不過那一胎沒能留住,具體發生了什麼奴婢便不清楚了。」
林淳歡還是點頭,見她沒有再問下去的意思,春雨也稍稍鬆了口氣。
可還沒等她這口氣松到底,手卻被林淳歡輕輕握住,漂亮的眸子宛如能攝人心魄一般,見春雨的眼神有些不自在。
林淳歡的手緊了緊,「沒想到咱們春雨年紀不大,對當初王府發生的事,還挺清楚的嘛。」
一聽這話,春雨當即變了臉色,連忙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毫不猶豫跪倒在地,響頭一個接一個的磕,沒兩下額頭上便見了紅。
艷紅摻雜着地上的泥灰,破碎又奪目。
「娘娘饒命!」春雨呼吸急促,雙手都緊緊握成了拳頭。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瞞不過去,但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暴露得這麼快,「奴婢,奴婢絕對沒有要對娘娘不利的心思!」
「只是只是」
看到春雨支支吾吾的模樣,林淳歡來了些興致,「只是什麼?」
「無妨,你儘管說,只要你的解釋合理,你這條命就能留得住,如何?」
春雨抬起頭,只猶豫了一瞬就開了口,「是是向嬤嬤!」
「這些事情都是向嬤嬤身邊的竹溪姑姑告訴奴婢的,竹溪姑姑只說,若是娘娘問起便告訴娘娘,若是不問便讓奴婢當作沒有聽到過,此外就再也沒有了!」
驚慌在眼底蔓延,春雨知道自己能走到主子身邊有多不容易,她不怕林淳歡,卻怕自己再回到浣衣局!
每日睜開眼睛,就是洗不完的衣服,夏日裏還好些,一到冬日,雙手成天成天的泡在冰冷刺骨的水裏,泡得生瘡發潰,疼痛難忍不說,更是奇癢無比。
她好不容易才從那個鬼地方爬出來,真的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向嬤嬤」
林淳歡皺了皺眉,她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了,之前於未央宮初次承寵,那個竹溪姑姑就曾送過藥膏來。
只不過那次之後,不管是那位向嬤嬤還是竹溪,都沒有在她面前出現過,看那樣子,也不像是要邀功。
一時間,林淳歡也有點兒弄不清楚那人是要做些什麼,「那位竹溪姑姑就跟你說了這些?沒別的了?」
「還有都是些聖上沒登基前的舊事,沒,沒別的了。」
林淳歡的眉頭皺得更緊,「她告訴你這些,就沒說要讓你做什麼?」
做什麼?
春雨茫然的搖了搖頭,「娘娘,向嬤嬤掌管着後宮的所有宮女,竹溪姑姑又是向嬤嬤的心腹,奴婢不敢不聽她的話。」
「但向嬤嬤若是讓奴婢做些什麼危害娘娘的事,奴婢是萬萬不敢的,還請娘娘明鑑,千萬不要趕奴婢走!」
春雨的眼淚流得滿臉都是,還在不停的磕頭,臉上的血和淚混在一起,狼狽得不像話。
「罷了。」林淳歡輕嘆一口氣,下了鞦韆將春雨扶起來,「這事兒我知道了,若下次竹溪姑姑或者向嬤嬤再找到你,你便將人帶來本宮面前來,明白了嗎?」
見春雨忙不迭的點頭,林淳歡輕輕呼出一口氣,「這次便算了,下去洗把臉上藥吧,今晚就不用過來伺候了。」
「破了相,御
前失儀可夠你喝一壺的。」
「可是娘娘」
打斷了春雨沒說完的話,林淳歡又坐回到鞦韆上,其實她還是困得厲害,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段日子,總覺得身子重得很,「讓梔子來吧,她畢竟是掌事宮女。」
「總是晾在一邊不用也不好。」
主子的話都已經說出口了,春雨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出什麼來,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好不容易得了在林淳歡身邊伺候的機會,梔子的情緒很飽滿,做事也相當盡心。
雖然名義上她是掌事宮女,可明眼人都瞧得出來,珍貴妃並不怎麼喜歡她,要不是下面的人都知道她背後站的是皇后。
哪怕梔子只是想要好好管理這些人,都很難做到。
但梔子也很明白,自己會落到如今的地步,也是因為她是皇后的人。
當初誰都覺得,一個宮外來的妓子,即便被封了妃也吃不准宮裏的路數,皇后娘娘也是這麼想的,否則也不會讓她到這裏來。
不曾想,見面第一天,她就被珍貴妃給踢出局,別說給皇后遞什麼消息,就連在長春宮立足都很難。
再這樣下去,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又得不到珍貴妃的重用,她這枚棋子怕是會被廢掉!
「梔子?」
一聲輕喚,將梔子從思緒中拉回來,林淳歡看了一眼已經滿出來的茶杯,笑着問了一句,「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梔子這才發現自己的失誤,連忙告罪收拾桌面上的狼藉,手忙腳亂的模樣,倒是很惹人憐愛,「娘娘恕罪,奴婢奴婢有些慌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