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帆走進了雨林,他抬頭看了一下周圍,參天大樹,圍繞在旁邊,偶爾只有一兩點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樹林而泄露下來,形成一個個的小光圈。
他繼續往前走去,空氣里傳開了陣陣的濕氣。
走了幾分鐘,沈千帆突然間發現,地上已經沒有見到自由生長的綠草了,反而都是一片片已經枯黃的草地。
這些枯黃腐爛的草,鋪在地上,因為人跡罕至,所以並不讓人覺得髒亂。
他看了一眼周圍,還是依舊是高大的樹木,可是樹木,全部變成了桉樹。
桉樹是一種生長力極其茂盛的樹,繁殖能力強,之所以會長得如此之高,是因為桉樹能很快吸收土地里的肥料。
而這周圍的草全部枯死,其實主要在於桉樹將土地里的營養物質全部吸收了,而這些雜草沒有任何肥料,所以無法生長。
沈千帆垂下眼帘若有所思看着周圍這些草,他用腳尖輕輕的蹭了蹭地上的枯草,枯草無斷根,很容易被他蹭了起來。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在桉樹生活的地方,雖然很多雜草不能生存,但是地球上的萬物很多都是相生相剋的。有桉樹的地方,必然有另外一種草可以生存——匙忘我。
匙忘我,俗稱止血草。
沈千帆想到了許詔安的手臂上血流不止的傷口,心裏一陣狂喜。
許詔安以為他沒有看見他遮擋的手臂上血水,他怎麼可能沒看見!只是……只是覺得許詔安不想讓他知道,那麼他就裝作不知道好了。他心裏是擔心許詔安不錯,可是他更願意把這樣的擔心化為實質性的幫助。
現在,只要他找到了止血草,許詔安的手臂上的血就可以被止住,而不會像現在這樣。
冷靜下來之後,沈千帆二話不說,開始四處找止血草。
沈千帆腳上的鞋子被水浸濕,本來就有些發皺,而現在,地上雖然都是枯草,沒有尖銳的倒刺,可是還是佈滿了稜角不一的小石子。
他的鞋子,稍微比紙糊的強了那麼一點。
但也只強了那麼一點,很快,就被刺破了。
沈千帆忍着痛,在地上搜尋。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他找到了。
他看着眼前的植物,狹倒披針形,莖高15厘米,開着藍色的小花,和自己曾經在書上看到的一樣。
急急忙忙的將旁邊的幾棵都摘了回去,甚至忘記了自己來雨林的最初的目的。
許詔安的眼睛越來越沉重,他很想閉上眼睛,就閉一會,一小會兒,他對自己說道。
可是剛要閉上眼睛,他又猛然間清醒了,緊緊的捏住自己的拳頭,五個手指因為拳頭捏起的緣故,所以直接對上了自己被燙傷的手掌心,十指連心,許詔安倒吸一口氣,整個人清醒了。
可是慢慢的……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他真的太累了,太想睡覺了。他用手輕輕的摸了摸自己裏層口袋裏的打火機,自己將繩子燒斷後就一直帶在身上。
放在了裏層口袋,應該還能用。昨天見到小帆看着的時候太高興了,一下忘了自己還有這個東西。
許詔安動了動手,想將口袋裏的打火機拿出來,為沈千帆做最後一件事,在他有生之年。他努力的抬了抬手,發現手臂還是絲毫不動。
許詔安苦笑了一生,看來最後一件事都不可以了。
迷迷糊糊中,許詔安聽見了有人叫他的名字。那人的聲音很欣喜,他顫動着眼皮,睜開了眼睛。
他看見了他心心念念的人,由遠及近向着他走來。他的手裏,好像還捧着一束花?
沈千帆走到了許詔安的旁邊,發現他都快閉上了眼睛。他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許詔安的臉,讓他清醒過來。
被沈千帆這麼一弄,許詔安眼睛也慢慢的睜開了。
沈千帆把止血草放到了許詔安的面前,有些着急的安慰他:「找到了止血草。」
他一說話,就開始用手扯下止血草的葉子,然後放在自己的手心,藉助手心的力量,開始揉搓止血草,慢慢的,止血草的葉子也開始沁出了汁液,沈千帆將手裏的葉子連同着汁液全部一塊放到了許詔安的手臂上,然後毫無徵兆的又伸手將自己衣服又撕了一塊下來,綁住了許詔安的傷口。
利索的做完這一切,沈千帆坐在地上看着許詔安,有些委屈的道歉:「我沒找食物回來。」
許詔安被沈千帆這麼一弄,清醒多了,他的眼睛掃向了沈千帆穿着的衣服,眼神里閃過一絲笑意,然後立馬恢復平靜:「小帆也是救了我。」
突然間,許詔安想起了自己口袋裏的打火機:「小帆,我裏面衣服的口袋裏有個打火機,你幫我拿出來,看着可不可以用?」
沈千帆心裏大叫了一聲天無絕人之路,然後伸出手在許詔安身上摸索着。
「是這裏嗎?」沈千帆問道,他有些小心翼翼,不敢隨便亂摸。
「下面一點,小帆。」許詔安耐心「指揮」。
「我再下面一點?是不是這裏啊姐夫?」沈千帆有點害怕了。
「你再上面一點。」許詔安聽到沈千帆這麼喊他,心裏很不舒服。
沈千帆被指揮得有些不耐煩,直接往上面去了一個手指的距離,卻沒有想到,摸到了自己不該摸的東西。
其實男人嘛,都應該習慣。
想到大家都是男的,不用遮遮掩掩,沈千帆本來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情緒立馬又淡定了。
一旁的許詔安心裏有些納悶,這怎麼和自己設想的情節不一樣?小帆應該是臉紅紅的,眼神對着自己躲躲閃閃啊,而不是現在這樣,好像什麼都沒發生,然後十分淡定的從自己的口袋裏一下子精準的掏出了打火機。
沈千帆用了用打火機,發現真的可以用。
他接着又跑進了雨林里,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幾把木柴,還有幾個果子。
兩人將木柴點燃後,煙霧廖廖生起。
許詔安鬆了一口氣:「別人看到這裏的煙,就會知道我們在南海的一個島了。」
沈千帆有些好奇:「你怎麼知道我們在南海?」而不是別的海。
「我問你,你在上船之前,綁匪將我們帶下車的地方,有沒有發現什麼地方不一樣?」
沈千帆努力的回憶:「好像……我的腳掃過了一片……青草?」
許詔安讚許的看了他一眼:「沒錯,平時的公路上,不會有這樣一塊塊的而且長得那麼高的青草。我們市周圍有兩個海,一個南,一個北。從時間上來看,這兩個隔着一個小時的車程,但是從旁邊的風景來看,一個是沿着海灘,一個是從草地。」
「從草地的那個是南海?」
許詔安點了點頭,突然間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你知道這止血草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嗎?」
「勿忘我。」沈千帆胸有成竹的回答,「不過,你為什麼會知道?」
「因為我送過你姐姐啊……」許詔安眼神有些縹緲,接着他又看了一眼沈千帆,低聲細語,「但是……現在,該放棄了啊。」
比如,放棄我設計的所謂的報復。
真正喜歡上一個人,是不可能心甘情願的去違背自己的心,去和一個不愛的人捆綁在一起。
以前的自己,喜歡沈雪鴦沒錯。
可是已經五年了,他看了看沈千帆,心裏暗道,也該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