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虞城,不要跟我開玩笑。」
尹流蘇繃着臉,憑她的觀察,絕不是普通的惡作劇,陸虞城是個自律之人,忍痛能力極強,如果沒問題,他不會表現出來的。
「沒事。」
他聲沉如水。
尹流蘇卻不管,眉心一擰,身子靈巧地繞到了他的背後,這一次她仔仔細細,毫無疏漏的查看。
平整的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身材,當然,尹流蘇關心的不是這個。下一瞬,她的眸光一怔,瞳孔停留在某一個黑洞之上。
「外套脫掉!」
她皺着眉,嚴肅的道,此刻儼然尹醫生上身,完全沒辦法溫柔說話,剛才的那個乖乖原地等他的小白兔,不知何時成了威風凜凜的老虎。
陸虞城照做,動作有幾分拖拖拉拉,漫不經心。
最討厭的就是他們這些公子哥了,脫個衣服像是在表演個人秀,追求動作的酷酷和完美,尹流蘇順着他的手勢,一把扯下,動作敏捷,絕不拖泥帶水。
「繼續脫!」
白色襯衫露出來,尹流蘇眯着的眼睛,越發神色凝重了。
許默瞠目結舌的看着陸總老老實實的在脫衣服,直到上半身拖個精光,露出線條肌理分明的米色健康皮膚,精瘦的胸肌腹肌……這旁邊的幾個女性工作人員,看得眼睛都直了!
許默突然為夫人擔心起來,狼多肉少,男色撩人,太吃虧了!
一雙細嫩冰冷的手指撫了上去,胳膊內側有一粒黃豆般大小的黑色凹陷痕跡,外面的表層皮膚已經被腐蝕掉了。
尹流蘇的手顫抖着,不知道為什麼,眼睛微微發酸。
「怎麼了?」
陸虞城恍若無事的問。
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加速着尹流蘇腦海中的某處熱血。
她睨着他,靜靜的問:「剛才,沒感覺到疼嗎?」
陸虞城誠實的回答:「好像被蜜蜂扎了一下……嗯,應該是那種。」
「白痴!」
尹流蘇情不自禁的罵道,眼裏夾雜着意味不明的情感,緩緩的在清透的眸瞳中醞釀,旋轉。
「膽子肥了,嗯?」
陸虞城不介意在眾目睽睽之下秀恩愛,可他介意被人訓啊,尹流蘇此時的樣子就跟老師教育學生似的,堂堂的陸氏總裁高冷人設,將如何自處?
「陸虞城,你別嘴硬,你現在在我眼裏,就是一個任性的病人。」
尹流蘇的面色繃得緊緊的,聲音冷肅,毫無轉圜的餘地。說罷,她拖起陸虞城另一隻沒有受傷的右手,便是往外拉,「馬上跟我去醫院!」
她之所以那麼生氣,是因為陸虞城的毫不關心,身體髮膚,授之父母,他認為缺了一個口子,也無所謂麼。
明明受傷了,卻急着處理別的事情……
陸虞城眉心一皺,竟是有一絲異樣的感覺從胸臆間瀰漫出來,說不清,道不明。
高大的身子竟任由小女人牽着,周圍的視線火熱,陸虞城甫一抬頭,凌厲的眼神一掃,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的人,巍顫顫地收回了目光,裝模作樣的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陸虞城滿意的勾唇。
走到寬敞的大馬路上,尹流蘇忽地感到涼意沁體,畢竟已經是十月了,抹胸露肩的裙子,讓她露在外面的皮膚陰惻惻,發毛。
糟糕!
陸虞城!
尹流蘇連忙把光溜溜的陸虞城給迎面罩上了襯衫,心中發緊,她是瘋了麼,居然讓那麼多雙眼睛看到了,尤其是女性!
陸虞城看着她生悶氣,像個板着臉的老頭,某些時候,眼裏又不自覺流露出關心,感動,高冷的尹醫生情緒變化,很有趣,不是嗎?
他們去了最近的醫院。
一路上,沒有說話。
他的右臂掏了一半的袖子,只露出了一丟丟。
小護士臉紅心跳的給陸虞城做了一些處理,用鹼性的中和,傷口之後會慢慢的腫起來,化膿退下去之後,便會形成一個凹體,即一個缺口。
比起其他幾個受傷的記者和工作人員,陸虞城幸運多了。
除了性格上的缺點,陸虞城可以說是完美到極致。
這個小缺口好像是白玉無瑕的美玉,多了一道瑕疵。
尹流蘇的心情異常沉重,複雜,唇瓣凝重的抿着,視線明明盯着傷口,卻是陷入了神遊的思緒里。
像這種濺到了一滴就腐蝕成這個樣子的硫酸,濃度極高,如果全部灑在了她的身上,毀容是最起碼的,重度灼傷,甚至是有生命危險。
整個安慶市甚至是國家明令禁止售賣此類傷害性較大的溶劑液體,但是,總有一些人,有着自己的渠道能夠弄來,這也是法律和社會發展的弊端。
如果不是保鏢及時阻止,那麼陸虞城怕是整個後背都難保?
為了區區的一個隨時替換的女人,值得嗎?
陸虞城,你是否考慮到後果?
思緒蔓延了很久,一直到小護士什麼時候離開了消毒室,陸虞城面對面衣冠楚楚的站着,一記滿含深意的醇厚嗓音問道:「很心疼?」
她醒過神來,對上他深邃的眸子,點點頭。
如此溫順。
卻並不讓他討厭。
陸虞城薄唇輕勾,定定的道:「那就用你的心補償我,尹流蘇,以後,任何事情都不要隱瞞我,全心全意對我。」
尹流蘇再度點點頭。
剛才那個兇巴巴的尹醫生,完全消失不見。
狹小的消毒室里,鼻息間滿屏的消毒水和福爾馬林的味道,曖昧與升溫,從來不用分地點,場合。
他歪着頭,虛虛地擒住她的肩頭,緩緩地湊近。
陸虞城親一個女人,什麼時候用得着循序漸進,小心翼翼,他從前都是簡單粗暴,直接褪下褲子,就上的。
可如今,他對待她,如初戀的毛頭小伙一般。
尹流蘇微微的仰着,個子太矮,要是沒穿高跟鞋,就是典型的最萌身高差。
就在兩個人即將進入狀態的時候,將吻欲吻,氣息交錯。
「咔嚓」的開門聲響起。
「兩位,我這還有病人……」你們要親熱的話,麻煩回家吧!
「不好意思,馬上走。」
尹醫生的麵皮,覆上了一層粉紅。
她拽上了有些不爽的陸虞城,倉惶的就像逃走。
陸虞城不依不饒,呼吸抵到她的耳根子附近,流連在敏感脆弱的脖頸之間,聲線暗啞的道:「晚上,等我。」
尹流蘇的耳根子滾燙滾燙的,面上繃得厲害,嗔怒道:「快走吧。」
這種事情,難道不可以在沒人的時候說麼。
為什麼陸虞城總是能將曖昧詮釋的理所應當和理直氣壯!
「我讓許默先送你回別墅。」
車上,陸虞城道。
尹流蘇遲疑了一下,問:「那個潑硫酸的人,我可以見見他嗎?」
見對方沉思的目光掃過來,她補充道,「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或許她太杞人憂天了,查案和審問,是警察的事情。
從微博事件,楊根挾持事情,再到硫酸事件,一樁樁,一件件,但這一次她不得不重視,太多的巧合,說明是有預謀的。
她絕不能再被動下去,下一次就沒那麼幸運了。
「可以。」
只要是陸虞城答應的事情,便一定能做到。
「陸總,咱們現在是直接去警局,還是?」
司機放緩車速,試探性的問。
「前面五十米,靠右停車。」冷峻的聲音,下着指令。
司機照做,尹流蘇卻是不解,他做事情,向來喜歡讓人摸不着頭腦的麼。
「下車。」
「……」
「難道你一直穿着那麼暴露,去警局裏招蜂引蝶嗎?」
陸虞城漸生不悅,自己的女人,只有自己能看。
尹流蘇方恍然大悟,她剛剛是一直穿着隆重璀璨的抹胸裙,然後出沒於醫院等各種公眾場合?
說起來,是有點裝。
高檔的專營店裏,陸虞城一進去,便給尹流蘇挑了一條黑色的連衣裙,尺寸,大小,完全是脫口而出。
「你怎麼……」他就真那麼自信?
陸虞城若有所思的目光對上了尹流蘇欲言又止的疑惑眼神。
他輕快地掠過她,嚴肅的道:「難道你不知道我的眼光一直很準,包括你最近尺寸小了。」
尹流蘇飛快地掃了一眼四周,見此時年輕的導購員充耳不聞,窘着臉,下了一個定義,「陸虞城,你就是一個無賴。」
「榮幸之至。」
換裙子的時候,尹流蘇突然想到:「我還欠你九萬塊錢。」
「哦?」
陸虞城挑眉,裝作深思:「為什麼我記得是18萬?」
「陸總才32歲,就提前進入更年期,記憶衰退?」
尹流蘇心道,雖然之後她基本是吃他的,穿他的,可9萬塊錢那個事,回想起來挺堵心的。
「欠了好幾個月,翻倍,不應該嗎?」
他理所應當的道,眼底噙着一抹淺笑。
「按照你的說法,我欠你的,這輩子,還的清嗎?」
「還得清,只要把你給我就可以。」
……
半個小時,市警局。
尹流蘇第二次來安慶市的警局,身邊跟着一個陸虞城,不覺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胡局長熱情的接待,好像是警局來了某個省級的大人物。
胡局長福泰的臉上,笑容和煦,一邊迎着進入審訊室,一邊謙遜的講述了一下嫌疑犯的大致情況。
「嫌疑犯名叫沈貴,45歲,s省平縣人,熱電廠車間工人,無子,喪偶,一年前妻子因患子宮癌而死亡,一個星期前從平縣突然到了安慶市市區,作案的硫酸也是從之前工作的熱電廠里偷出來的。」
陸虞城沉下音色:「作案動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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