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下,月光灑在窗前,躺在床榻上的顧輕薄依舊還在熟睡着,但是眉頭卻皺得極緊,仿佛是有什麼化不開的愁怨。
顧卓然守在她的床榻前,伸手將她眉宇間的皺紋舒展開,可不過一會兒那愁雲便依舊還是爬上了她的眉峰之間,緊抿的嘴唇帶着天生的薄情,她卻是一個長情的人。
「爹爹,你怎麼會在這裏?」顧輕薄感覺頭疼,費力地睜開眼睛卻猛然發現了坐在床榻邊上的顧卓然。
顧卓然卻並沒有理會她的話,伸手將早已經準備好的草藥遞到她的面前,「趕緊喝了吧,一身的酒氣,連點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
顧輕薄聽着他佯裝責備的話,卻更能看到他眼中的關切,抿了抿嘴唇,她接過顧卓然手中的藥碗。
一股濃重的苦澀的味道傳入鼻孔,胃中一陣翻滾,「爹爹,可不可以不」
話還沒有說完,顧輕薄就被顧卓然瞪大的眼睛嚇得不再說話,慢慢地將藥碗挪到嘴邊,「爹爹,實在是太苦了。」
顧卓然自動的忽略了顧輕薄撒嬌的模樣,佯裝生氣地開口,「趕緊喝下去,喝了許多酒,還不肯喝醒酒的湯藥?」
顧輕薄看着滿臉嚴肅的父親,吐了吐舌頭,再也不敢多說一句,仰頭便將湯藥喝了下去,「給梅子。」顧卓然看着已經空掉的碗,從懷中取出了幾粒梅子放在顧輕薄的手中。
顧輕薄笑了笑,突然就想起了小時候,父親也是這般呵護着自己的。
「你也不打算告訴爹爹和誰出去了?」顧卓然看着顧輕薄將梅子吃完,這才淡淡地開口,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顧輕薄的臉上。
顧輕薄臉色一黯,她知道父親在這裏必然是已經知道了她深夜出去的事情,但這件事情她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
顧卓然似乎早就已經料定了這樣的結果,並不逼問,輕輕地起身準備離開。
看着父親的背影,顧輕薄有一種想要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的衝動,緊緊地握住拳頭,最終她還是沒有開口。
「以後和陌生人出去的時候記得帶上卻侍衛,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的,爹爹如何像你的娘親交代?」顧卓然伸手拉來門,嘆了一口氣,這才沉聲開口。
顧輕薄聽着父親的話,目光瞬間變得有些呆滯,父親一心只為了她着想,她卻已然瞞着父親,念及此處,她的心中泛起一絲悲傷。
「顧嬤嬤,你怎麼來了?」顧輕薄有些意外地看着從外間進門的顧嬤嬤。她深知顧嬤嬤最守規矩的,深夜向來不來打擾她,今日既然來了,便應該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顧嬤嬤彎腰給顧輕薄行禮,然後才走到她的床榻邊上站定,「八皇子妃,當時你醉得糊塗,想來有些事情還不知道,老奴來給你說說。」
顧輕薄神色一滯,難不成除了父親,還有旁人發現她出去了?可倘若如此,為何府中如此安靜?就連袁氏和顧雙璜也沒有任何的動靜?
「難不成是父親?」顧輕薄驚訝地看着顧嬤嬤,心中的疑問衝口而出。
顧嬤嬤點了點頭,「若不是老爺態度堅決,那顧雙璜和袁氏哪裏肯那麼快便罷休?」
顧輕薄想起剛才父親那如常的神色,頓時覺得有些心疼,他應該是承受了不少的壓力吧,竟然還想要瞞着她。
「顧嬤嬤,幫我將衣裙取來,我要去找爹爹。」顧輕薄利落地下床,眉宇間滿是慌張,雙手急得都不知道應該放在何處了。
顧嬤嬤看着顧輕薄的神色,絲毫不敢怠慢,腳步飛快地便將她的衣裙拿了過來。
顧不得梳妝打扮,顧輕薄隨意地將衣服穿在身上便朝着父親的書房跑了過去。
「不好好休息跑到這裏做什麼?」顧卓然聽到推門的聲音後,抬起盯着地圖的眼睛,看到一身凌亂的顧輕薄忍不住有些責備。
顧輕薄卻管不了這許多,腳步飛快地朝着顧卓然跑了過去,伸手便將他抱得緊緊的,「父親,對不起,是薄兒不懂事,我保證今日的事情再也不會有下一次了。」
顧卓然輕輕地拍了拍顧輕薄的後背,臉上帶着寬慰的笑容,聲音溫柔,「好了,你這脾氣真是和你娘一模一樣。」
顧輕薄在顧卓然的懷中蹭了一會兒,這才抬起頭,滿臉笑容地盯着顧卓然,「我娘?我和我娘親的脾氣一樣?」
顧卓然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卻並未答話,目光重新落在那些防禦地圖上,明顯不想多言。
顧輕薄卻十分的好奇,她出生的時候,娘親便走了。這麼多年來,爹爹還是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提起娘親,她怎麼能夠放棄這樣的機會呢?
「爹爹,你就給女兒講一講娘親的故事嘛,好不好?」顧輕薄滿臉期待地搖晃着顧卓然的手臂,嘴角的笑容更是像極了從前那人。
顧卓然笑了笑,那笑容竟然是顧輕薄這些年來都未曾見過的一種溫柔,一種仿佛能夠將人溺死在其中的溫柔。
她早知道雖是統領兵部大權的將軍,卻極其溫柔,心中還是難免有些震驚,不知道當年娘親是不是也陶醉在他這樣溫柔的笑容之中了呢?
「爹爹,你不要光顧着笑,給女兒說說吧。」顧輕薄看着顧卓然放在窗口發愣的眼神,又搖了搖他的手臂,直到顧卓然回頭看她方在罷休。
顧卓然帶着她走到案幾之後,施施然坐在了太師椅上,顧輕薄看着他的動作,心中無限委屈,卻不敢對着自己的父親威逼利誘。
半晌沒有聽到聲音的顧卓然忍不住抬頭,「真想要知道?」
顧輕薄低頭看着父親,認真地點了點頭,她從小便失去了母親,沒有母親的疼愛卻換來父親加倍的呵護。
她真的很想要知道,母親是個怎樣的女人,竟然能夠讓父親將對她的愛,轉移到她的身上,讓她在顧府未曾受到過半點委屈。
「爹爹,快些說吧。」顧輕薄忍不住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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