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太妃的話每一個字都讓人心寒,顧輕薄看看慕容流燁的目光,心中默默的嘆了口氣,有這樣的母妃,是他一生都抹不去的傷痛。
在經歷了顧老爹的死之後,顧輕薄對於親情一直看的很重,在她心裏,沒什麼比自己的親人更重要,可是看到眼前的一幕,她真的說不出心裏是一種什麼感覺。
即便是毫不相關的陌生人,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吧?
懷抱着滿腔的惱火,她握緊了慕容流燁的手,希望能多給他一些堅持下去的力量。
慕容流燁此時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不管德太妃說什麼,都無非是為了他身上這身龍袍,他們真的以為自己會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殺人嗎?
殺的還是他的親兄長,就算他再貪婪,也不至於做出這樣的事情。
慕容流燁絲毫不理會德太妃,只是看着他的父皇,這個男人依然是這個國家最至高無上的人。
「這個皇位,是我交到你手上的,如果你坐不穩,那這個皇帝,你也不要當了。」太上皇冷聲開口,訓斥着慕容流燁。
他在乎的根本不是自己兒子的生死,他的心裏只有整個天下和朝廷,死的只是一條命,活着的確實千千萬萬的百姓。
慕容流燁的心思都在顧輕薄身上,那是他唯一的軟肋,當皇上對他說出這樣的話,慕容流燁只是淡然一笑:「全聽父皇的。」
慕容流燁已經擺明了自己的態度,太上皇嘆了口氣:「這件事,定要好好查探,不管是誰做了此事,都絕不放過他!」
這已經是太上皇能做出的最合情理的決定了。
但德太妃一看情況不對,立刻叫嚷着:「不行!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今天還對我不敬!有這樣的兒子在世上,我根本沒臉見人!」
慕容流燁的心猛地被撕了一個口子,他怔怔的站在原地,半個字都說不出口,這就是他的生母,竟然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來。
「母妃,你當真如此厭惡我?」慕容流燁的聲音顫抖着,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
如果是為了這個皇位,他可以拱手讓給慕容流星,但他想,如果交出了皇位,自己這條命恐怕都保不住了。
慕容流燁想的很清楚,只是德太妃一直不肯放過他。現在死了的人是慕容流礽,德太妃就着急成這樣,如果死的人是慕容流星呢?
慕容流燁深邃的眉眼像極了皇上年輕的時候,但現在,他們父子兩人卻成了彼此猜忌的對手。在這個深宮中,任何感情都能被那些權勢名利破壞的支離破碎。
「我以為你以前只是耍耍心機,沒想到,你現在當上了皇帝,還能忍心對你的親兄弟下手,如今死的是流礽,明天是不是就要變成流星了!」德太妃的每一聲指控都讓人心痛。
慕容流燁平靜的看着她,眼神里沒有流露出一點渴求,相反的,他平靜的不尋常,甚至連眼神里都沒有一點生機。
「今日,我就要在這兒,和你斷絕母子關係!」德太妃大聲嚷着,抬手就摘掉了自己頭上的金釵。
她那兇惡的模樣映照在慕容流燁眼中,他微微蹙眉,看向德太妃的目光極盡冷漠。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在他面前做這樣的事情,他一而再的容忍,換來的不是德太妃的關心,而是一句斷絕母子關係!
「你這又是何苦!快住手!」皇上忍不住開口勸着。
德太妃眼中含着晶瑩的淚,故作柔弱悲切:「臣妾在宮裏侍奉了這麼多年,竟然生出了這樣的兒子,臣妾愧對祖宗,愧對天下的百姓,今日我要在這兒削髮立誓,從今以後,不管皇上做了什麼事情,都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他這個兒子,我不要了!」
德太妃衝到一邊,拿起剪刀就對着自己的頭髮狠狠剪了下去。
整個大殿空寂無聲,聽見德太妃臉上划過兩滴清淚,她這番鬧騰的模樣,在宮裏前所未見。
「你這……」太上皇想攔,已經晚了。
德太妃言辭鑿鑿的說:「臣妾嫁到宮裏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惜生了這樣一個大不敬的兒子,就是有再多的功,也變得毫無價值,今日我就要跟他斷絕了關係,日後,不管他是好是壞,是死是活,都跟我沒有關係!」
德太妃的話聲聲入耳,卻換來了慕容流燁的一聲輕笑。
他十分無奈的看着德太妃:「從前母妃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還記得,但沒有任何一句,比得上今天說的這些,我長到這個歲數,還是頭一次看清母妃你對我的看法,既然母親心意已決,那我絕不攔着!」
他已經成了被遺棄的人,又何必再去追求那些莫須有的親情,這個皇宮帶給他的一切痛苦都在心裏落成了疤,德太妃今天會這麼說,對他來說,也能放下心裏的重石了,否則,他真的不忍心對德太妃反擊。
任何一個人在面對自己至親的人的時候,都是不忍心傷害他們的,可對於德太妃,他這個兒子根本就是一個仇人。
其中的緣由,慕容流燁真的想不出來,他甚至已經不願意去想了,因為沒多想一刻,他的心就多傷一分。
德太妃的眉眼仍然含着淚,抓着剪刀的手無力的垂下,隨着她耳鬢的斷髮落在地上,她跟慕容流燁之間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甚至沒有人能勸和他們之間的關係。
那份所謂的母子情,早就微不足道了。
太上皇素手站在一旁,面色冷凝,他以為慕容流燁當上皇帝,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但是現在看來,他似乎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原本那個位置上坐的人應該是當時的太子,可自從太子死了之後,這一切都難以彌補了。
太上皇憂傷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該不該開口勸說兩句,卻又覺得勸了,也沒有任何用處,轉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顧輕薄身上,似乎是從顧輕薄出現之後,他的兒子們就變了,宮裏的氛圍也變了。
感受着太上皇看着顧輕薄的目光,慕容流燁的臉色愈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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