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顏飛也去了趟洗衣房,卻被告知因為客人太多,他的東西要一個星期後才能取上,以前顧瑤在的時候,衣服都是拿回租的房子曬,劉顏飛也有樣學樣地和洗衣店的老闆交代了一聲。
回到寢室,他把桌子抽屜里的東西掏出來整理,正好裏面還放着他曾經借給顧瑤的手機,鬼使神差一般,他拿起來發了幾秒鐘的呆,也就是這幾秒,他發現白色的手機有些奇怪。
他趕緊衝上電,仔細摸索手機邊緣的一個角,他記得這裏有一道劃痕,是他把手機和鑰匙裝在一個兜里所以刻了印,可是這個手機上竟然沒有。
手機簇新,邊緣光滑,待機界面和他以前的不太一樣,如果顧瑤按照喜好調整了倒沒什麼,但是通訊錄和文件里空空如也,更遑論他的自拍和藏起來的小黃1片了。
這是一隻從商店裏買來的新手機,雖然上面掛着他的海賊王吊墜——顧瑤料定他不會打開看,所以買了個新手機來替換,把他的舊手機留在了身邊!
為什麼?睹物思人?
會做出這種事情的顧瑤說不喜歡他了,誰信啊!!!
劉顏飛雀躍得差點跳起,他想去找顧瑤了,這個念頭在心裏不停打轉,可是又怕顧瑤再像那天一樣說不好聽的話,讓他難受……
尤其之前不歡而散,他還把顧瑤給揍了,現在回味一遍挺心疼的,顧瑤別被他揍哭了才好……
這麼一猶豫,劉顏飛終於沒再急着去找去貼顧瑤的冷屁股,他想再等顧瑤冷靜冷靜,反正顧瑤喜歡男人,放眼整個l大,能長他這麼順眼的小伙子必須不多。
他得意地在穿衣鏡前接連比了幾個肌肉選美冠軍的姿勢,顧瑤那個老悶騷,悄悄藏着他的手機,沒準還偷偷躲在被子裏看他自拍犯花痴呢!
只是顧瑤為什麼還要一直堅持和他分手?劉顏飛臉色很快又變得嚴肅起來,他覺得他已經猜到了答案。
工作日的傍晚,顧瑤打工的金雀廣場上聚了一群人在圍觀。
他固定每周二四六都在廣場旁邊b座一家奶茶店上班,路過人群,漠不關心地偏頭掃了一眼,這裏像是在佈置某個求愛現場。
廣場中心搭出了一個兩米寬,半人高的小花台,上面鋪滿了馨香的百合,潔白的花瓣遮掩住花台鐵質的簡陋接縫,有一個穿着樸素平凡的男人正在調整着花台的高度,他手上拿着水桶,裏面盛了茂密的滿天星。
男人的眼角溫柔得像是蒙着珠光。
這一類告白戲碼一般十天半個月就會上演一次,所以沒什麼稀奇的。
顧瑤冷漠地走開了,他在店裏忙到八點半左右,廣場上燈光屆時會完全打開,投印一片星光璀璨,從樓頂往下望,被行道樹套住的廣場中心,仿佛一個聚着白晝的玉盤。
因為客人不多,他得空在窗邊的卡座上坐下休息,聽見對面一同打工的女孩和他感慨道:「顧瑤,你看見廣場上有人求婚了嗎?」
顧瑤淡淡地點了一下頭,把臉上的口罩摘下來,端起自己專用的水杯。
女孩見他在聽,接着道:「剛剛來買泡芙的兩個妹子說,那對情侶在一起快五六年了,不過女方幾個月前查出得了癌症,已經開始化療,但是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剛才是被男方從輪椅抱上花台的,結果男的求婚後她就一直搖頭,怎麼也不答應,哭了好久。」她嘆了口氣,「好可憐啊,要是沒有得絕症,他們本該很幸福的吧。」
顧瑤的動作這才略微一頓,在心裏嘲諷地反駁,沒有生死,那或許還會有厭倦、出軌、移情別戀……
「如果我是那個女孩,我就答應求婚。」
這個選擇和顧瑤的想法完全天差地別,他忍不住開口道:「理性分析,他們結了婚可能會更痛苦。」不過男方的做法也可以理解,不是每個人都會像他一樣把理智放在感情的前面。
女孩愣然地轉頭看他,「難道你不願意把剩下的時間都留給最愛的人嗎?和她渡過最困難的時期,或者說,你難道不需要有人在你最艱難的時候陪着你?」
顧瑤思考了一下,心裏出現的人竟然是劉顏飛,鬱悶地緊緊抓住了杯沿,他臉上被揍的青痕都還沒完全消退,如果是他,會願意讓沒心沒肺的劉顏飛按捺着絕望和他享受最後的時間嗎?
答案是否定的。
「不會。」顧瑤斬釘截鐵,這個問題也毫無意義,「我從來不做這種無聊的事情。」他捨不得喜歡的人哭,再說,他和劉顏飛已經分手了。
女孩被他搞得無語凝噎,面前的這個人就像是一尊完全沒有情感的木偶,聽完悲劇後臉上一點反應都無,沒有任何觸動,甚至連喝完水後整理袖口的動作都一如往日不急不緩,冷靜優雅。
「顧瑤。」女孩忍了忍,沒憋住,「我這人說話直,你別見怪,但是你見怪了我還是要說。」
顧瑤默然地看她。
「你對待愛情是不是特別消極?就上次,我朋友給你送了一大束玫瑰花,結果你下班隨手就把花留在休息室,再沒想起來處理過,最後還是小沐覺得可惜抱走了,我問你為什麼不和她試試,你說你和她不會有結果,她是我同學的同學,本地人,學歷長相條件都相當不錯,又那麼喜歡你,可是你連問都沒問……這次也是,單方面認定別人的未來不可能幸福,那我想知道,你對幸福的定義是什麼?你對未來老婆的要求也是十全十美嗎?這可能嗎?你和你老婆結婚,你這輩子咽氣之前能夠百分之一百肯定你們不會離婚?難道不都是過完了才知道?」
「……」
「還有,我同學的同學讓我轉告你,她說你沒有和她戀愛以後一定會後悔的!」女孩氣哼哼地站起身,從卡座回後台休息室了,顧瑤這種看起來帥得一塌糊塗,實際冷心冷性的男人還能叫做男神嗎?
「……」
顧瑤下班之後,路過廣場中間時特意找了一眼,搭建好的花台用完後已經拆走了,地上散落着幾顆滿天星的花粒。
在這一生還沒有走完之前,他是不是也不能輕易給劉顏飛下一個背叛的定義?
但是把自己的愛情拿來打賭,他又缺少這樣的勇敢……他和劉顏飛不同,他只是想要一個溫暖的家。
周三下午,系裏定了團日活動的時間,需要負責大一新生班級協管的學生會成員到場,其實每次團日都有這樣的要求,不過平常不查人頭,正好今天撞在衛生檢查月里,會有領導在團日活動時專門來四處打轉。
劉顏飛這個萬年缺席的終於想起來自己肩上的擔子,狂奔到學生會,和他一起負責工作的大二女生廖涵,好久都沒有見過他,剛開始本着對學長的尊重事事過問,結果發現劉顏飛壓根沒往心裏去,於是她開始自己做主,把劉顏飛當做了吉祥物。
劉顏飛這個吉祥物做得很高興,因為那會兒他有時間和顧瑤約會啊,廖晗競選宣傳部副部長的時候他還給她投了票。
廖晗準備好團日活動的表格後,問坐在椅子上邊玩手機邊喘氣的劉顏飛,「學長,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劉顏飛眉宇輕輕結紮着,他放下手機,沒走兩步覺得肚子的隱隱作痛好像更強烈了些,他停住腳步,「你先過去,我上個洗手間。」
廖晗點頭,「教室在九號樓a406。」可能因為着急,她倒沒看出來劉顏飛有什麼不妥。
等到她離開,劉顏飛從宣傳部的辦公室走出來,他以前就有過因為吃錯了東西得急性腸胃炎的歷史,所以還算比較有經驗地準備打電話讓王喬或是沈冬旭給他帶點治拉肚子的藥過來。
可是沒想到,不過一小段路的距離,他就覺得腹部激烈疼痛,他一下子冷汗淋漓,趕忙推開旁邊學習部的門,「來幫我打個電話。」
顧瑤是被班上負責協管的學姐打電話從學校外面叫回來的,原本他正要給一個高中的學生補英語課,還沒來得及翻開書,就被七八個電話連催,說他什麼時候都能逃,唯有這次不行,無奈之下,他只好和學生道了歉,打車回學校。